方姐姐,難不成就是大家口中的方青棠。姜幼寧樹敵眾多,平日參加的宴會不多,每次來都如今天這般鬧得滿城風(fēng)云。
所以,對于她們口中的大家閨秀又不愛看熱鬧的方青棠她倒是一直沒見過。
沈家和方家是遠(yuǎn)方表親,沈家借著這層關(guān)系,沒少在外嘚瑟。沈清虞自然也是,哪怕她只能算方青棠的遠(yuǎn)方表妹。所以,方青棠來了之后,沈清虞便像是找到了主心骨。說起話來猖狂了許多,“姜幼寧,給我道歉!”
看著趾高氣昂的沈清虞,姜幼寧挑眉。今日倒是知道狗仗人勢是什么樣子了。
姜幼寧還未開口反擊,方青棠就開口教訓(xùn)起了沈清虞。
“清虞,給姜小姐道歉?!?p> “表姐!”沈清虞不可思議的看著方青棠,“你看我這一臉的水還有被打濕的衣裙,都是她干的?!?p> “你只說姜小姐對你無禮,但是若非你出言挑釁種下惡因怎么有現(xiàn)在的苦果。所以,此事由你而起,你道歉并無不妥?!?p> 方青棠的說話的速度不疾不徐,如春風(fēng)般吹到每個人的耳里。讓在場的人包括姜幼寧不得不為之折服,心里暗贊果然是大家閨秀。不會因親而偏私,真有大家風(fēng)范。
只是,姜幼寧總覺得怪怪的。難不成她是惡人當(dāng)久了,看誰都是壞的。
沈清虞見心里最敬重的姐姐都不幫著自己,周圍又投來譏嘲的眼神看的她直不起來腰,委屈的流下了淚。
“表姐,我?!?p> “給姜小姐道歉?!狈角嗵脑俅未叽俚?。
“姜小姐,對不起?!鄙蚯逵莶桓市牡恼f著。
沈清虞的道歉到讓方青棠很意外,她本以為沈清虞會寧死不從。她看了眼離湖邊只有一臂之距的姜幼寧,眼里閃過一絲算計??磥磉@把火她燒的不夠旺。
“家里沒教過你規(guī)矩嗎,既然要道歉那便規(guī)規(guī)矩矩的給對方賠禮道歉,如此才算真心悔過?!?p> 方青棠語氣決絕,就像一塊山石重重的壓在了她的心上。她父親也不過是個從五品的侍中,她人微言輕。最大的依仗就是方青棠,如果她這般不給她面子。只怕以后也再無官家小姐愿意結(jié)交與她,私底下還會拿她來做無聊打發(fā)時間的談資。
沈清虞兩手抱拳,上下疊合,低頭半蹲眼里的不甘化為濃濃的陰毒。
姜幼寧看著朝自己行欠禮的沈清虞,眼角突突地跳了起來。不知道為什么,她有種不好的預(yù)感。
撲通!
就這樣,姜幼寧被沈清虞拉著一起墜入了湖里。初春的湖水還未被暖陽曬開,依舊冷的刺骨,冷的姜幼寧頭皮發(fā)麻。
姜幼寧覺得自己和水真是命中犯沖。八歲的時候,她被姜清瑤拉下水。如今,她又被沈清虞拉下了水。
姜幼寧和沈清虞雙雙落入湖中那刻,所有人都立刻圍了上來。也包括屏風(fēng)另一邊的人。
沈長宇心里憋著口氣,今日妹妹受了這么大的委屈。他當(dāng)然是要出口氣的,剛剛礙于蕭沉才沒出手??墒牵F(xiàn)在不一樣了。沈清虞在南邊待過水性極佳。他看著妹妹遲遲不上岸,自然知道她要做什么。
“都不許下去!”沈長宇攔住要下河救人的下人們,惡狠狠的道:“男女有別,難不成你們是想毀我妹妹的清譽(yù)嗎?”
說完后,又轉(zhuǎn)頭對駱川說道:“駱公子,煩請找?guī)讉€會水的丫鬟來?!?p> 駱川為難的看著侍立在一旁的丫鬟婆子們。
京城地處北方,多陸地少河川。會水的男子就是本就寥寥無幾,更別提這些深宅內(nèi)院只會繡花洗衣伺候人的丫鬟了。更不提她們的力氣根本無法把一個成年女子帶上岸了。
在場的公子小姐們,都清楚沈長宇心里打的什么主意。不過,這些公子們都怕自己落個毀人姑娘清白,強(qiáng)娶她人的惡名,不敢出手相助。至于,那些小姐們,里面多數(shù)與姜幼寧都有過爭執(zhí)。此刻,都站在湖邊看熱鬧毫無相救之意。
除了姜清瑤和駱然。
駱然跑到沈長宇面前,怒斥道:“你是讀書把腦子讀傻了嘛,名聲哪有一條人命重要!”
撲通!一陣水花飛濺,姜清瑤跳了進(jìn)去。不過,她不是來救姜幼寧的。而是來要姜幼寧命的。
她對今日姜幼寧搶自己風(fēng)頭的事心懷怨恨,再加上之前種種早就恨之入骨?,F(xiàn)在有機(jī)會要姜幼寧的命,她當(dāng)然不會放過。
看著跳下去在水里假意撲騰的裝不會水的姜清瑤,旁人都以為是姜清瑤姐妹情深。不會水冒死也要救這個平時對自己惡言相向的妹妹??芍挥旭樔磺宄?,姜清瑤溫和的假面之下是怎樣的可憎可惡。
來不及和沈長宇再辯論讓他放人,她便緊跟著姜清瑤跳進(jìn)了湖里。
撲通!又一陣水花濺起。
駱然雖不會水,可自己落水了。兄長定然會想法子救人,所以她此刻揮舞著手臂朝姜幼寧游去。以便過會能帶著姜幼寧一起上岸。
駱川一看自己妹妹也跳進(jìn)去了,急的不行。在他的眼里,妹妹的性命比什么都重要。
“你們,快把小姐救上來!”駱川急急的命令著站在岸邊的下人。
人群中,蕭沉也站在不起眼的地方,漆黑的眼眸盯著湖里撲騰著的少女。
看起來,她好像不太善水。如果,她死了。這門婚事不就自然沒了,那么他不就少了一樁麻煩。蕭沉在心里默默地想著。
駱然雖拖住了姜清瑤,可湖里還有個沈清虞??雌饋硭徒讓幰粯佣荚谒飺潋v??墒牵齾s每次在姜幼寧的頭要冒出頭來的時候。一邊喊著救命一邊假裝害怕的把姜幼寧的頭狠狠按下。
被灌了滿口冷水的姜幼寧,感覺身體越來越重。視線也模糊起來,腦子也走馬燈似的閃起了從前的種種,有娘親做桂花糕給她吃的場景還有舅媽帶著她去看西市的花燈,表哥帶著她偷偷出門吃糖葫蘆。還有,喻氏帶著姜清瑤上門找自己母親要說法,母親知道后和父親吵了一架后氣的吐血暈倒在地的事。
姜幼寧覺得她好像真的要死了。
看著湖里翻起浪花越來越小,直至消失的趨于平緩的那刻。蕭沉眼里那抹亮色也隨之消失了。
撲騰一聲,又有人跳進(jìn)了湖里。
意識模糊之際,姜幼寧看見了一雙被水波扭曲但卻如黑曜石般閃耀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