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母親在京城給她買了幾間鋪子作為陪嫁，平時都有金陵過來的管事的打理，自己好像連具體位置在哪兒都不知道呢。

　　只需要等著年底分紅時，他們把盈利銀子送來謝府交給自己。

　　“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馬車剛駛出不遠(yuǎn)，本來安安靜靜目送大哥夫婦倆離開的侄子侄女，突然掙脫了婆子們的手，一溜煙地跑出去。

　　趙盼雁扶著趙氏目送著馬車離開，直到馬車消失在視線里。

　　回西院時，申令祎暗罵了謝允一句裝模作樣，居然說自己不來送他，就會影響他一天的心情耽誤他的工作。

　　正走著，瞥見有一道目光幽深地注視著自己，抬眸看去，正是趙盼雁在看自己，上一世趙盼雁覬覦自己的丈夫，她確實有點厭惡這個人，但厭惡之余，她甚至有些佩服她的頑強(qiáng)生命力。

　　一種說不上來的奇怪感覺涌上心間，她有點心煩，向趙氏福了福身，轉(zhuǎn)身告退。

　　望著申令祎離去的身影，趙氏蹙眉，這個兒媳婦好沒眼色，自己還沒讓她走呢，剛要發(fā)作，就被身邊的侄女輕輕扯了扯袖角，她對上趙盼雁溫柔制止的目光，

　　“姑母，嫂嫂方才說她身體不舒服，你這個時候教她規(guī)矩，難免會被嫂嫂以為你刁難她，回頭告訴表哥，這樣一來，不知又要生出多少母子嫌隙來，還是不要和嫂嫂一般見識了?！?p>　　趙盼雁細(xì)聲勸道，趙氏臉上猶不服，也只好作罷。

　　“二奶奶，太太請你去春曦堂一趟?！?p>　　人還未走到西院，就被申姑媽身邊的婆子喊了過去。

　　謝家這一輩有四個孩子，嫡子謝暉和四小姐謝云琪是申夫人所出，謝允和三小姐謝云嵐是趙氏所出。

　　謝申氏是自己親姑媽，十八歲時嫁給謝二老爺，聽母親說她和謝老爺?shù)年P(guān)系一直不太和睦，原因就不知道了。

　　申姑媽今年四十有五，喜歡清凈，平時很少見她出門，自己也很少去她那里請安。

　　不知道叫自己去干嘛？

　　申令祎跟著婆子轉(zhuǎn)步去了東正屋。

　　姑媽和趙氏不怎么來往，為避免自己夾在中間難做，也免了自己在她那兒晨昏定省。

　　回想起上一世在謝家的三年，自己因為太愛謝允，一直都是把趙氏當(dāng)做自己正經(jīng)婆婆侍奉的，她甚至覺得，就連謝允都沒自己對趙氏上心。

　　大約謝夫人對趙氏是眼不見心不煩，和她多碰面，很早之前就免了趙氏的晨參之禮，不過是逢節(jié)禮讓趙氏來請個安。

　　每當(dāng)寒暑，她來趙氏房里請安時，仆婦都會讓她在廊下站半個時辰，趙氏再不緊不慢地請她進(jìn)去。

　　而在東院，她人還未在門前站定，幾乎立刻就有婆子進(jìn)去通傳。

　　她心里頗有感觸，謝夫人自知不是謝允生母，所以不僅免了禮法上規(guī)定的晨昏定省，還對自己客氣相待，而趙氏，似乎一直沒有找準(zhǔn)自己是謝府半個奴才的身份定位。

　　趙氏這個人的眼界心態(tài)，受出身和后天教育影響很大，但也并非絕對，倘若懷了一顆開闊的心態(tài)，出身教育方面不足而導(dǎo)致的眼界狹窄也會隨著后來的閱歷而慢慢地打開，積少成多，慢慢地脫胎換骨。

　　對于趙氏，申令祎一開始甚至有些可憐她，但一日又一日的磋磨后，終于變成了深惡痛絕。

　　這一世，自己可不會再慣著她。

　　謝夫人常年清修，早睡早起，屋子里的家具很簡樸。她穿著家常薄褙，坐在羅漢榻上，正在吃飯，面前小條幾上擺了幾樣醬菜和香油花卷，可謂是極其樸素。

　　申令祎福身請安。謝夫人忙讓她起身，讓房里侍立的大丫鬟再添一副碗筷，叫申令祎坐在對面。

　　早有丫鬟正端著水過來，申令祎笑道：“我已吃過……”

　　忽聽外面的小丫鬟進(jìn)來通傳，“四小姐來了。”

　　謝夫人眉間含笑，命丫鬟，“快叫她進(jìn)來?！庇挚聪蛏炅畹t道：“我把你大暑天喊來，只因有要緊事同你說?！?p>　　申令祎笑道：“我今天突然想見姑媽了，可巧，您喊我來?！?p>　　謝夫人笑著點點頭

　　好在謝云琪這個懶蟲睡夠了，過來春曦堂請安，“…母親，??？二嫂嫂也在？”

　　謝夫人和申令祎不約而同地笑了笑，申令祎下榻將她拉到自己身邊坐下。

　　謝夫人還想拿出嫁妝單子讓申令祎幫著看看，見應(yīng)為謝云琪靜靜地坐在那里，臉色奇怪。倒不好留她，清亮的目光望過去，只見申令祎逆著晨光，臉上淺淺的絨毛被晨光照拂。

　　傻呆呆的謝云琪在她身旁，落了下去，她不僅感嘆申令祎真會長，完全挑著自己那老姐妹跟儒雅清俊的生優(yōu)點長。

　　重生前，謝家對自己最好的就是姑媽，趙氏作妖作的過分了，姑媽就會出面調(diào)停，是以，自己的生活過得還不錯。

　　戍時的梆子剛剛敲過，整個謝府陸陸續(xù)續(xù)點上燈火，堂屋內(nèi)上坐著一位通身無佩飾的中年美婦，正全神貫注地抄著佛經(jīng)。

　　“諾，金陵來的?！鄙旯脣屪屟诀叨诉^來一疊蝴蝶酥，申令祎嘗了嘗，點點頭稱好吃。

　　申姑媽：“估計著還有三四天，你娘就到了?！?p>　　申令祎心慌了一下：“啊？我娘來做什么？”

　　申姑媽奇了一聲，放下茶盞問道：“難道你娘沒給你寫信來？下個月你云琪妹妹出門子?！?p>　　是這樣啊，申令祎壓下胸口的慌亂，漲紅的臉色緩緩恢復(fù)如初，她這才想起來，謝云琪是今年出嫁來著，當(dāng)然自己母親也會來。

　　而且會在京城做生意，上一世母親在京城待了一年半，就安置在東院和姑媽一起住。

　　申令祎眉頭緊蹙，想了想去還是沒頭緒，船到橋頭自然直，到時候再和母親商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