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大夏皇后
莊雪瀾取出紙筆寫了書信，托肖嬤嬤的大兒子親自送回老家，交到祖父的軍師、傅老先生手上。
又取出母親的嫁妝私庫鑰匙，讓肖嬤嬤和銀月一起偷偷將市面上的旱季稻種、治療凍瘡、風寒和痢疾等藥材買下八成。
再以備嫁為名，大量招收有經(jīng)驗的紡織娘子和冶鐵師傅，用賣身契將他們留在大夏境內(nèi)。
她不清楚莊月姣知道多少自己前世的準備。
那蠢貨不可靠。
她必須親自防著宛青焯，否則，數(shù)年后大夏必將大禍臨頭。
“奴婢不懂，姑娘為何做這些？”肖嬤嬤疑惑。
“嬤嬤且寬心，我自有打算，還請千萬守口如瓶?！?p> 肖嬤嬤點頭應下，轉(zhuǎn)身出門喊上銀月一起辦事去了。
在一旁的金戈見二人鬼鬼祟祟，做什么也不讓自己知道，心中立馬警覺起來，嘟著嘴掀開簾子，湊到莊雪瀾面前委屈：
“金戈可是做錯了什么，小姐都瞧不上我了！”
莊雪瀾看不慣她扭捏的樣子，仿佛遭背叛的是她自己似的，直言道：
“你昨夜說你姑母為你相看了個人家，想贖身回去嫁人。既然不在我身邊伺候了，還管這么多做什么？”
金戈猛然想起，自己確實說過這話。
她昨晚聽說要跟小姐去西涼和親，差點被嚇死。
可是等到早上，圣旨又換成三小姐和親，她家小姐要進宮當娘娘了！
乍驚乍喜的，她竟然把前一天晚上說過的話都丟到了腦后。
“死了，他死了！”
電光火石間金戈將腦海中想到的第一個理由脫口而出。
莊雪瀾皺眉：“死了？”
“就是奴婢姑母相看的那個人，昨夜得病死了?！?p> 說完，金戈一把抱住她的腿，哽咽道：“奴婢不嫁，這輩子都不離開小姐！”
莊雪瀾怎會信，心中冷笑，只在嘴上假意親切道：
“既如此，你來替我梳洗打扮，陪我進宮面見皇后?！?p> 金戈脆生生答應著，蹦蹦跳跳開箱翻找衣服首飾，哼著小曲，比過年領(lǐng)賞還要興高采烈。
又可以進宮了。
她最喜歡遙望金碧輝煌的宮殿，這輩子要能死在里面也甘愿！
侯府管家十分有眼色。
聽說未來貴妃要進宮，他立刻殷情地喊人套車，連馬都挑選了幾匹最精壯的。
待抵達宮門。
莊雪瀾一眼就看見了在門前巡視的莊時峰，正縮著脖子打盹。
他手下的侍衛(wèi)們有一搭沒一搭地談笑，話題總繞不開寧遠侯家的兩個女兒。
昨晚剛封的一個郡主、一個賢妃。
今早兩人對調(diào)，金鸞變成金鳳，賢妃成了貴妃。
真是前所未聞。
莊雪瀾從馬車上下來，將郡主腰牌遞過去：“我來見皇后娘娘。”
“皇上已廢黜你的郡主封號，腰牌無效！”
莊時峰睜眼見是她，一把推開她的手，又緊箍住手臂將她逼到宮墻一角。
“你給姣姣下什么藥了，居然蠱惑她去和親？”
莊雪瀾大怒。
前世誰要是敢這么碰她，早被射成刺猬了。
她出腳橫踢，手上使巧勁一推，再一拽，瞬間將大高個莊時峰放倒在地。
莊時峰只感覺到腿間吃痛，后腦勺咚一聲，人就在地上躺平了。
旁邊侍衛(wèi)都驚住了，好身手！
“莊副統(tǒng)領(lǐng)，我是未來的貴妃，你是侍衛(wèi)。主仆有別，希望你說話做事前先過過腦子！”
說完莊雪瀾拍拍手，大搖大擺走進了宮門。
腰牌不合規(guī)矩又怎樣？
但凡腦子不笨的，都不會攔她這個未來的后宮新寵。
對比前世孤身走進西涼大帳，被肆無忌憚地搜身和打量，現(xiàn)在眾人的恭敬簡直不要太享受！
希望到了那天，莊月姣別被嚇暈過去。
“莊姑娘?！?p> 昨晚為她梳妝的連嬤嬤快步而來，行禮道：
“皇后娘娘命老奴在宮門口等候。”
莊雪瀾也溫婉見禮，隨其一同往長樂宮方向而去。
對于梁皇后，莊雪瀾打心眼里敬佩和感激。
一個平凡到極點的農(nóng)家女，陪皇帝開疆拓土、建功立業(yè)，經(jīng)歷了數(shù)不清的艱難險阻。
即便被敵軍圍困，依然耕田種地，靠著勤勞和智慧養(yǎng)育獨子——也就是現(xiàn)在的太子祝成曄，平安長大。
前世也幸虧有梁皇后提醒，她才知道尋常稻種根本無法在西涼土地上生長，及時更換了抗寒耐堿的種子。
也才得以在西涼鬧饑荒時出手，一舉建立威信，站穩(wěn)了腳跟。
“娘娘本以為會是金鳳郡主先來，畢竟和親兇險?！?p> 連嬤嬤有些惋惜：“真是辜負娘娘的一番心意了?！?p> 她才不會來呢。
莊雪瀾心道。
前世據(jù)探子回報，莊月姣臨死前除了自己和萱太后外，罵得最兇的就是梁皇后，怨她沒有護著自己。
今生又怎會來拜見？
更何況她怕是一進皇宮就會想起成為人彘的日子，不發(fā)瘋才怪。
走進長樂宮正殿，算上前世，莊雪瀾第二次見到這位六十六歲高齡的皇后。
或許人一旦年輕時吃苦多，中年后就會愈發(fā)顯老。
只見她佝僂在寶座上，褐黃的臉皺紋縱橫，脂粉下成片的黑斑若隱若現(xiàn)，白發(fā)稀疏，連一只玲瓏小巧的玉梳也戴不住。
“前寧遠侯之女莊雪瀾，參見皇后娘娘，愿娘娘身體康健，福壽綿長！”
梁皇后笑呵呵地抬了抬手，聲音枯澀：
“起來吧，如今你不用和親，安心準備進宮即可，此來是有何事？”
莊雪瀾一早想好了措辭：
“臣女遭此劇變，不敢腆居貴妃之位，內(nèi)心惶恐，特來向娘娘請教?！?p> 意思很清楚。
老皇帝啥情況??？為什么讓我做貴妃？
梁皇后出了好一會兒神，淡淡道：
“你是姝玉公主嫡親的孫女，不僅模樣肖似，身上也帶著股皇族貴氣?！?p> “陛下與你的祖父祖母都是在亂世中堅定的舊友，感情甚篤，你無需擔憂。”
聽到這，莊雪瀾松了口氣。
緊接著又繃起另一根弦。
好消息，老皇帝確實看重她。
壞消息，不知道是把她當故人之孫，還是不可得的……白月光？
自家祖母性格內(nèi)斂，過世時莊雪瀾還很年幼，腦海中幾乎沒有關(guān)于她的印象。
“謝娘娘指點迷津?！?p> 莊雪瀾暫且把疑問放進心里，她此行還有另一件更重要的事。
“臣女還有一事，煩請娘娘參詳。”
梁皇后笑了。
“孩子，你有話直說，在我這可以隨意些?！?p> 莊雪瀾聞言，壯著膽子道：
“即使不換親，我也要入宮求娘娘，削減和親嫁妝的規(guī)制！”
“西涼王狼子野心，有關(guān)灌溉、冶煉、藥方等的技藝和書籍萬萬不可流入西域！”
“雖然堂妹是自愿和親，不該薄待。但我莊家歷代忠良，祖父更是付出了一生來蕩平邊境，絕不能讓有異心之人死灰復燃！”
大殿內(nèi)寂靜無聲。
須臾后，梁皇后才緩緩開口，語氣中暗含嗔怪：
“我本想助你妹妹一臂之力。你沒想過，若她在西涼立足，也能保兩國和平？”
莊雪瀾抬頭直視她的眼睛，道：
“我想與娘娘打一個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