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芷顏并未返回自己的居所,而是追隨顧青晚回到了茶花軒。先前閣樓內發(fā)生的一切,讓她內心忐忑不安,始終無法恢復平靜。
“娘,姐姐她……不會醒過來吧?”
得知下人稟報父親回府后將柳芷柔帶回,并請了郎中診治,柳芷顏心中的不安在這一刻達到了頂峰。
這么長時間過去了,若人真的死了,早已冷透,請郎中還有何用?若是未死,那父親一旦追查起來,自己和母親又該如何解釋?
“顏兒,你就放心吧,王媽是個做事穩(wěn)妥的人,而且你也看到了,那小賤人從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必死無疑,就算將整個東離國的神醫(yī)請來,她也不會醒來。”
顧青晚悠閑地品了一口手中的茶,開口安慰道?!叭f一呢,萬一她醒過來怎么辦?那爹爹定然不會放過我們。”
柳芷顏焦躁不安地在屋內來回踱步,臉上滿是憂慮?!鞍パ?,你就歇會兒吧,轉得我頭都暈了。哪有那么多的萬一,傻丫頭,人的命啊,早就注定了的。那小賤人沒你想象的那么命硬,就算她真的命大沒死,我也會想辦法讓她再死一次,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
顧青晚輕輕撫摸著手中紅漆描金的梅花茶杯,語氣陰森地說道。柳芷顏并未感到害怕,反而因顧青晚的這番話,心中那股幾乎要讓自己窒息的郁悶之氣消散了不少。
她轉而抱著顧青晚的胳膊撒嬌道:“我就知道,娘最是厲害了?!薄澳阊?,就是愛瞎操心。娘不管做什么,還不都是為了你。放心吧,娘一定會為你鋪平道路,讓你風風光光地嫁入尚書府,絕不會讓任何人阻礙你的好前程?!?p> 顧青晚用手指輕輕刮了刮柳芷顏的鼻子道。
就在兩人談話間,院中的小廝前來稟報:“二夫人,老爺讓您和二小姐去大小姐的院子一趟,有事問您?!?p> “知道了,下去吧?!鳖櫱嗤砩袂椴蛔?,淡淡地說道。
她常年養(yǎng)尊處優(yōu)的指甲劃過手中的茶杯,杯身留下幾處淺淺隱約可見的劃痕。
“娘,是不是……姐姐醒過來了?”柳芷顏驚慌地看著顧青晚,剛剛才放下的心再次懸了起來。“八成是這小賤人醒過來了,命還真是大,那么高的閣樓都摔不死她?!鳖櫱嗤硪а狼旋X地說道。
隨即看向慌亂不已的柳芷顏,出聲安撫道:“不用驚慌,這件事娘做得很小心,下手的都是身邊跟隨多年的心腹,沒有留下任何蛛絲馬跡。她就算醒了,僅憑她一人之言,也拿咱們娘倆沒辦法?!?p> 前往云香苑的路上,顧青晚邊走邊囑咐:“等下到了那邊,不管你父親如何詢問,你都只管推說自己才外出做客回來,什么都不知道。若是問得急了,你就只管哭?!贝藭r的柳芷顏沒了主意,小臉煞白,連連點頭。
顧青晚居住的茶花軒離柳芷柔居住的云香苑不遠,不一會兒兩人已踏入柳芷柔的房間。
“老爺您今日回來得可真早,不知您叫我和顏兒來,可是有什么事?”顧青晚拉著柳芷顏給柳志行禮。
話音剛落,只聽“啪啪”兩聲,顧青晚臉上瞬間多了兩道鮮紅的巴掌印。
“老爺,您這是何故?晚兒究竟做錯了何事,讓您如此動怒?”顧青晚一手捂著紅腫的臉頰,淚水漣漣地哭訴道。
她這副矯揉造作的模樣,與當家主母的端莊賢淑格格不入。
柳志一一細數今日她的所作所為,而顧青晚只是一味地搖頭否認,堅稱與自己無關。
柳志見她拒不承認,心中的怒火更盛,再次揚手欲打,卻被一旁嚇得瑟瑟發(fā)抖的柳芷顏攔下:“父親請息怒,母親自接管后院以來,對子女嚴加管教,勤儉持家。即便有錯,父親也不該在這么多下人面前動手,這讓母親情何以堪?”
柳志甩開柳芷顏的手,指著旁邊仍在抽泣的顧青晚怒喝道:“你這個毒婦,何必裝糊涂?我對你信任有加,不僅聽從母親的意思將你從姨娘扶正為夫人,還將后院的管家大權交給你。我本以為你會珍惜這一切,卻沒想到你竟如此狠毒,趁我入宮之際,竟對柔兒下此毒手!”
“冤枉啊,老爺!”顧青晚哭訴道,“我們夫妻相伴多年,您還不了解我嗎?除了管理后院,我平日里都在吃齋念佛,連一只螞蟻都不忍傷害,又怎會傷害柔兒呢?況且,傷害她對我有什么好處?”
“你是說柔兒在撒謊,誣陷你?”柳志對她的哭訴早已麻木,面無表情地說道。
顧青晚見眼淚對柳志已經不起作用,便轉頭看向柳芷柔。當她看到柳芷柔臉上的傷痕時,眼中閃過一絲快意,但隨即掩飾住,含淚委屈地對柳芷柔說道:“柔兒,做人要憑良心。自從你娘過世后,我一直將你視如己出。這些年我對你如何,府中眾人有目共睹。今日之事明明是你自己貪玩跌落閣樓,為何要在老爺面前誣陷我呢?”
柳芷柔沒想到這位繼母還是個演技高手,哭得如此逼真動人。若是放在現代,拿個金馬獎也不在話下。
雖然她哭得有些扭曲,但總體效果似乎還不錯,連原本堅信不疑的便宜老爹都動搖了幾分。
她深知,原主的火爆脾氣若是被激怒,定會發(fā)作。屆時,相較于蠻橫不講理的大小姐,人們會自然地傾向于同情那位淚眼婆娑的夫人。
真相究竟如何,似乎并不重要,畢竟在人們眼中,她現在已經安然無恙。
眼見形勢逐漸對自己不利,她必須冷靜應對。演戲嗎?她可并不陌生,畢竟那些影視劇可不是白看的。
柳芷柔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冷笑,開始了她的表演。她先是微微縮進床角,緊握著被子,身體微微顫抖,仿佛被嚇到了一般,小心翼翼地對著柳志說道:“姨娘,對我……真的很好?!?p> 這番操作讓顧青晚感到困惑,她本以為柳芷柔會大發(fā)雷霆,與她爭執(zhí)不休,卻沒想到她竟會表現得如此害怕。柳志看到女兒對顧氏如此畏懼,心中再次泛起疑惑。
柳芷顏敏銳地察覺到了事情的不對勁,她立刻淚眼婆娑地哭訴道:“父親,你真的冤枉母親了。我親耳聽到是姐姐讓冬春退下,說是想去閣樓二樓看風景。這件事跟母親無關,你不能只聽姐姐的一面之詞就斷定是母親害了姐姐。這對母親不公平?!?p> 說著,她也忍不住淚流滿面。這并非全是演戲,事情雖然是她們做的,但父親對柳芷柔的無條件維護和對她們母女的不信任,這種鮮明的對比深深地刺痛了她的心,讓她對柳芷柔的恨意又增添了幾分。
柳芷柔沒想到柳芷顏還能編出一個漏洞百出的理由來,她淡淡地反問道:“是嗎?那我為什么要一個人去那個荒廢已久的閣樓?全府上下都知道,我平日最不喜歡去臟亂的地方,難道我是瘋了不成?還是說我活得不耐煩了?”
柳芷顏被她問得啞口無言,她怯怯地看了柳芷柔一眼,低聲說道:“這個姐姐沒有告訴任何人,我自然也不會知道。但姐姐做事向來隨心所欲,我怎么會知道姐姐為什么要去那個閣樓呢?”
果然,這兩人還是拿原主的性格大做文章,就不能有點新鮮的說辭嗎?真是毫無創(chuàng)意。
不過,這個理由確實具有很強的說服力,至少從柳志的表情來看,他已經信了幾分。
柳芷柔迅速在腦海中梳理了一下思路,心中已經有了計劃。
她臉上露出一副據理力爭的表情,試圖迷惑對方:“你在撒謊!我明明就是吃了一碗糖水就昏睡了過去,怎么可能遣退下人,獨自去那個閣樓?爹爹,你可以叫來冬春一問便知?!?p> 提到冬春,柳芷顏心里一緊,后悔自己失言了。
她深知冬春從頭到尾都參與了今天的事情,如果冬春出面指證,那母親所做的一切就會被父親知道。
屆時,父親可能會不顧多年情分,將母親趕出柳府。想到這些,她連忙說道:“冬春是姐姐身邊的貼身丫鬟,她的證詞不足以讓人信服。她肯定會向著姐姐說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