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逸塵回到自己房里,關(guān)上房門之后,深深的吸了兩口氣。
今日他沒有去跟張林請教,而是將自己關(guān)在房里,連吃喝都免了,只是偶爾偷偷的從窗戶看向外面站在樹下的男子。
那男子也一直保持著早上那個動作,只是眼睛緊緊的盯著冷逸塵關(guān)起來的房門。
整整一天,這扇房門沒有再打開,樹下的男子也沒有轉(zhuǎn)過一次身。
眼看著日落西山,冷逸塵也漸漸緊張起來。
這就是一場賭博,他以退為進,看看對方是否會有所忌憚。
夜里,冷逸塵在房內(nèi)打坐,那位男子在樹下打坐。
第二天清晨,冷逸塵伸了個懶腰,推門出去,對著那位男子行了個禮:“先生今日還在,說明已經(jīng)做出選擇了?!?p> 男子的表情不算好,甚至帶著幾分惡狠狠看著冷逸塵:“你知道我是誰的人?”
冷逸塵搖頭:“不知?!?p> “那為何要對我說那樣的話?!?p> “因為對我來說,你是誰的人都一樣,當然,對皇上來說也一樣,你是誰的人,都不妨礙你的最終的下場。”
男子死死的盯著冷逸塵,過了許久,終于嘆了一口氣:“教了你四年,自以為對你有幾分了解,卻不想竟然讓一個孩子騙了這么久,果然皇家子嗣,不同凡響。”
“先生過譽了。”
“可是你要清楚,我暫時妥協(xié),并不代表我的背叛。”
“你我之間各取所需,先生你的立場,自己清楚就好,等時候到了,先生自然可以離開,繼續(xù)效忠誰,那都是你自己的選擇?!?p> “如此再好不過?!?p> 一夜未睡,跟這位先生說完話,他就轉(zhuǎn)身回去休息了,冷逸塵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來到了張林房里。
“徒兒給師父請安。”
張林手中拿著一本書,聽他說話,也未曾看他,而是將手中的書翻了一頁。
冷逸塵直接跪在地上說道:“不知徒兒哪里做錯了,惹的師父生氣?!?p> 張林帶著幾分不屑說:“別的沒學會,拿捏人心的事倒是爐火純青。”
“師父可真是冤枉徒兒了,徒兒也是為了自保?!?p> “是不是你自己心里清楚,不必跟我在這賣乖。”
冷逸塵沉默了一下,低聲說道:“師父......”
“今日你所作所為,想必與那皇長孫暗中聯(lián)系也不是一日兩日了,你在我這四年,竟然還有事瞞著我,真是好算計?!?p> 冷逸塵平日里雖然性格比較高冷,可若真與人辯解起來,也算個巧舌如簧的人,可是如今仿佛被人堵住了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畢竟是自己的關(guān)門弟子,平日里又規(guī)矩,張林見他這副模樣,心一軟,口氣也松了下來:“你是怎么跟皇長孫搭上的?”
冷逸塵仍舊低著頭,似乎沒有開口的打算。
“你就只管說,是不是陳星晚那個丫頭。”
經(jīng)過了思想斗爭,冷逸塵咬著牙點了個頭。
“唉!”
張林神情有些無奈,帶著幾分惆悵說道:“原本陳家將你送到我這來,我也知道是什么意思,可是現(xiàn)在我不知道這么做到底是對還是不對?!?p> “師父因何猶豫?”
“你可知,帝王路本就充滿兇險,一個不小心就會萬劫不復(fù),更何況你的背后只有一個陳家,就算最后成功了,那個看似尊貴的位置也不過是個孤家寡人罷了,你是個心性純良之人,我是真的怕你最終迷失在權(quán)利之中,丟了這份難得的心性。”
如今的張林是真的拿冷逸塵當?shù)茏?,而且張林一生沒有子嗣,日后若是養(yǎng)老送終,也只有冷逸塵這么一個,所以如今是真心為他考慮的。
“師父放心,你教導(dǎo)弟子這些年,怎會不知弟子為人,弟子答應(yīng)你,無論將來發(fā)生什么,都不會忘了這份本心?!?p> “你能這樣想最好。”
張林似乎是有所觸動,卻不想讓冷逸塵看到自己的情緒有什么大起大落,擺擺手對他說:“去吧,外頭有人來找你了?!?p> 冷逸塵應(yīng)聲退了出來,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
張林說的不錯,的確有人來找他了,這個人正是陳云翰。
陳云翰今日并不像每次那樣大包小包給他拿東西過來,而是穿著一身戎裝,臉上的表情也有幾分深沉。
“這是怎么了,難得見到你這樣的表情。”
一句話的功夫,陳云翰的神情又似往日那般跳脫起來,顯擺著身上的衣服:“看看,本將軍帥不帥!”
冷逸塵照舊還他個白眼:“像個開屏的孔雀。”
“孔雀也挺好,起碼漂亮?!?p> “你不知道孔雀開屏的時候都是露著屁股的嗎!”
“你!”
陳云翰雖然脾氣無賴了些,可是論斗嘴,他從來沒贏過冷逸塵。
“哼,我不生氣,我就當你嫉妒我。”
“行了,你來找我不會就為了跟我顯擺吧?!?p> “當時不是,我是來跟你辭行的。”
冷逸塵有些訝然的抬起頭:“辭行?你要去哪?”
“戰(zhàn)場。”
“什么!”
陳云翰眉間難得帶了三分正氣,開口道:“邊關(guān)開始打仗了,我爹奉命出征,我也會隨軍而去,這一去不知道又要幾年,想著跟你關(guān)系還算不錯,臨走前特意跟你辭行,怎么樣,夠意思吧!”
冷逸塵吃驚不已,不知道是因為終于發(fā)起的戰(zhàn)爭還是因為陳云翰要上戰(zhàn)場的事實。他看著陳云翰,最終嘆道:“你才十二歲啊。”
“十二歲怎么了,我爹十二歲那年就已經(jīng)掛帥了,相比之下我已經(jīng)算是個廢材了,這幾年我雖然沒參加過這么重要的戰(zhàn)爭,可是也沒少打山匪、剿流寇,我陳家以武立國,我能試著接下這份榮耀,我覺得很自豪。”
陳云翰看上去的確很自豪,陳家嫡系不出庸才,雖然他年紀還輕,可是歷練的時間不短了,經(jīng)歷過一次戰(zhàn)爭之后,他恐怕就會蛻變?yōu)橐粋€真正的男人。
冷逸塵不知道該說什么,他理順著心里的千頭萬緒,最終只能開口說道:“萬事小心,平安歸來。”
陳云翰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小爺我的本事可不是吃素的,如今終于可以給我祖父和我大伯報仇了,小爺心里說不上多快活。”
說完,他表情一暗,嘆了口氣:“可惜母親和妹妹要留在天漓,母親不但要操持諾大的家業(yè),還要擔憂我和父親,又要照看妹妹,我妹妹還那么小,我和父親都走了,萬一母親照看不過來,府里下人怠慢了她,可如何是好。”
提起陳星晚,陳云翰臉上永遠都是一股寵溺的表情,他此時是真的很擔心,擔心他走了以后,陳星晚得不到好的照顧。
“放心吧,你娘不是弱女子,你只管護好自己的安危就是了,若是有什么我能幫上的,來囑咐一聲就行。”
“知道你義氣,可是你也別太掉以輕心了,我爹一走,你這里也許就沒有以前那么太平了?!?p> 冷逸塵翹起嘴角微微笑道:“那就盡管來好了,當我還是從前那個孩子嗎!”
“好兄弟!好樣的!咱們都好好的!我臨走前在府里的桃林下埋了酒,待我得勝歸來,我們不醉不歸?!?p> “不醉不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