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誰派你來的
謝宴辭拂了拂衣袖,垂眸看向坐在地上的人,漠聲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沈懷月微怔,不著痕跡地掐了掐自己腿上的傷口,紅著眼圈抬頭看他,楚楚可憐的樣子,讓人瞧了,當(dāng)真升起幾分心疼。
“阿宴,如今你想反悔?”
謝宴辭皺眉:“老實回話!”
沈懷月沒想到這謝宴辭不吃這一套,垂下眸子,抿了抿紅唇,低聲道:“我叫沈懷月,家住黔江府,家中有父親母親還有小弟,去年為了守住與你的婚約,辭了父親母親給我找的婚事,父親氣的與我斷絕了關(guān)系,我走投無路,只得上京,若是你想反悔,我……”
說到這,她抬起頭,淚眼汪汪的盯著他,面上一派委屈:“若是你想反悔,我自是不會再糾纏的?!?p> 謝宴辭與她對視,想要從她的神色中找出破綻。
半晌過后,他深吸了口氣,沉聲道:“此事我會調(diào)查清楚,這些日子,你便先住下吧!”
說完,他起身抬步想走。
剛走出去一步,衣袖被人拉住。
沈懷月捏著他的袖角,眉目溫潤的淺笑:“阿宴,自我頭一次見你,便心生仰慕,那時我便知,你是這世上最好的人?!?p> 謝宴辭身形微僵,看向她的眸子里,也透著一股古怪。
一旁的星野也傻了眼,似是沒想到這位姑娘,竟如此……不知羞恥。
沈懷月見著面前的人仍舊不為所動,斂了斂眉眼,繼續(xù)說道:“你也曾說過,此生唯愛我一人,當(dāng)時我沒回你,如今我想說……”
“沈姑娘神志不清了,星野,待會兒再讓薛郎中來一趟?!?p> 謝宴辭面色鐵青,甩開衣袖,提步出了門。
星野不動聲色的看了一眼沈懷月,跟著走了出去。
正殿里,謝宴辭坐定后,抬眼看了看跟過來的人,沉聲吩咐道:“派人去黔江,查清楚此事?!?p> 星野微微頷首:“是,那當(dāng)初護送殿下您回京都的將士,屬下也一并帶過來回話吧!”
謝宴辭應(yīng)了一聲,擺了擺手,示意他先下去。
星野走到門口,頓了頓,復(fù)又走了回來,拱手問道:“殿下,那這位沈姑娘,該如何安置?”
謝宴辭抬眼看了看他,眸色微深:“等她傷好了,便安排些活給她,對外便說,是剛買來的丫鬟?!?p> 星野應(yīng)了一聲,提步走了出去。
殿門被關(guān)上,謝宴辭有些疲累的捏了捏眉心,想要回想之前的事,想的頭都痛了,也沒想到什么。
眼前不由得又浮現(xiàn)出了方才楚楚可憐的人兒。
心底一陣煩躁。
不過只一件事,她方才說的那些話,無論如何,也不會從他的嘴里說出來。
彼時,西側(cè)殿里,沈懷月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回到床榻上躺下,一直到了晚上,夜色濃厚時,才悄悄地推開房門走了出去。
月色姣姣,如癡如醉,京都的月亮,就是比南邊要圓一些。
有多久沒見到了?
她本是丞相府長史崔玉章之女,因生的漂亮些,父親母親怕被覬覦,無力回護,在她幼時,便將她送到了鳴翠山上跟著師父學(xué)武。
她日日過得充實,快樂,本以為會在山上待至及笄,便由父親母親做主,選一門親事,嫁了,日后相夫教子,過完這一生。
誰知,一朝事變,父親被攀誣,冠上了謀逆的罪名,死于獄中,而她的兄長被充軍,她與母親流放嶺南。
造成這一切的劊子手,就是謝宴辭。
當(dāng)日就是他,拿出了那些所謂的證據(jù),不由分說的給父親安上了逆賊的罪名,不顧他人求情,直截了當(dāng)?shù)奶幹昧舜藜摇?p> 從京都到嶺南,她受盡了屈辱,父親的最后一面都沒見到。
見到母親時,她都有些不敢認(rèn)。
往日光鮮亮麗的貴夫人,如今形容枯槁,一夜白頭。
一想到這,她恨不得將謝宴辭千刀萬剮,五馬分尸。
只是她不能。
救她出來的人,還有要事交給她辦,吩咐她不能讓謝宴辭輕易死了。
為了操縱她,那人將母親握在手上,她為了母親,不得妄動。
不過好在,殊途同歸,最后只要能讓謝宴辭付出應(yīng)有的代價,她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都說冤冤相報何時了,可憑什么害人者左右逢源,青云直上,被害者骨枯黃土,不得瞑目?
她無論如何,也是咽不下這口氣的。
夜里風(fēng)涼,整個云成居,寂靜一片。
沈懷月攏了攏身上單薄的外衣,順著游廊,朝外走去。
如今她已經(jīng)成功留在謝府,須得給葉三娘傳信。
先前葉三娘同她說,戌時一過,會有信鴿在膳房附近停留,她只需要將消息寫在紙上,綁在信鴿腿上即可。
此人做事倒是謹(jǐn)慎,是以與虎謀皮這么久,沈懷月也沒見過這個老虎,不知其究竟長什么樣子,也不知其底細。
襄王府的地圖,沈懷月早就爛熟于心了,出了云成居,循著小徑一直朝西邊走,不消多時,便到了膳房。
她循著邊墻,一路往東,果真在東南角樹蔭下的院墻上,看見了站在那的灰色信鴿。
她警惕的左右瞧了瞧,察覺到四下里都靜悄悄的,這才拿出事先準(zhǔn)備好的竹哨,輕輕地吹了一下。
灰鴿聽了這熟悉的哨聲,撲棱著翅膀,落在了她的手臂上。
沈懷月拿出寫好的紙條,蹲下身,準(zhǔn)備將紙條綁在它的腿上。
耳邊突然響起了微弱的腳步聲,風(fēng)聲自身后傳來時,沈懷月下意識的想要躲,可她突然想到,自己這是在襄王府。
身形抖了抖后,她默默的閉了眼,掐著鴿子的脖子微微用力。
隨著一聲尖叫,沈懷月整個人不受控制的朝一旁草地里摔去。
不等她反應(yīng)過來,一雙冰涼的手,鉗制住了她的脖子,指尖微微收攏,讓她有些喘不上氣來。
借著月色,沈懷月看清了眼前的兩人。
一腳將她踹飛,掐著她脖子的人,正是星野,而站在一旁,一襲云錦黑衣,正居高臨下看著她的男人,正是謝宴辭。
謝宴辭面色沉沉,一雙漆黑如墨的眸子里,這會兒滿是冷意。
“誰派你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