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你當真陪了我一夜
虎口處的薄繭,在搖曳的燭火下,有些明顯。
外面風雨如注,殿里卻安靜的落針可聞。
謝宴辭慢條斯理的摩挲了一下自己的掌心,抬眸看向窗外,眼前突然浮現(xiàn)出了方才在外面看到的剪影。
星野同他說完之后,他回過身,就看見了沈懷月正立在窗戶旁,身形有些……慌亂。
這些年,一些人借著送美人消遣的名頭,往他這里送些細作的事,也不是沒有。
眼前的這人……
謝宴辭摩挲了一下腰際的墜子,黑眸深邃,一如黑淵,見不到底。
大雨肆虐了一夜,謝宴辭也坐在床榻旁坐了一夜。
清晨,沈懷月甫一翻身,后背一陣脹痛,疼的她當即清醒了許多。
抬頭,正好撞進了謝宴辭幽深無垠的眼眸中。
僅一瞬間的功夫,沈懷月就調(diào)整好了狀態(tài),啞著嗓子問道:“你當真在這陪了我一夜?”
謝宴辭面色沒有什么波瀾,微微頷首:“待會兒我還有公務,我吩咐丫鬟進來伺候?!?p> 他站起身,剛想走,就感覺自己的手一緊。
溫熱的柔軟,頓時將他冰涼的指尖包裹,沈懷月的聲音,徐徐響起。
“你一夜沒睡,先去歇息會兒吧,不然身子哪里受得了。”
謝宴辭沒有回頭,指尖微顫,將手慢慢的從她的掌心抽離。
“不用管我,你只管好你自己便是?!?p> 沈懷月見他要走,忙又開口道:“那阿宴,我能在院子里走走嗎?來了這幾日,我一直躺在床上,都躺的沒什么力氣了?!?p> 謝宴辭聞言,眉頭微皺,旋即點頭應了一聲,“你自便。”
話音落下,他邁步朝外走,行至屏風前時,步子頓了頓,“你手上的繭,是如何來的?”
沈懷月微怔,不自覺的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掌心,苦澀一笑,“先前在家時,經(jīng)常隨父親下地干活,后來被人牙子賣進了周府,成了下等丫鬟,每日天不亮就要起來做活,這手……是不是瞧著挺丑的?”
這樣的答案,在謝宴辭的預料之內(nèi),可是即便是這樣,他還是問出了口。
總感覺,好像她說了,他就會信了。
“好好養(yǎng)著吧!”
謝宴辭邁步繞過屏風,推門走了出去。
聽見關門聲后,沈懷月方才還略帶苦澀的笑,霎時變了味道,細長的眉眼里,勾動起了一抹冷厲的恨意。
不得不說,這謝宴辭的疑心,還真是挺重。
她得盡快完成葉三娘交代給她的任務,好親手為父親報仇,然后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葉三娘曾說,這個人是個至關重要的人物,她嘴里的一些秘密,攸關生死。
既然是至關重要的,那么謝宴辭就一定會將人藏在隱秘的地方。
待會兒她就將云成居,里里外外都翻個遍。
思及此,沈懷月扶著一旁的椅子起身,走到妝臺前,拿過一個珍珠簪子,將上面的珍珠摘了下來,微微捻動一下捏碎,外表白顏色的殼瞬間打開,一顆方寸大小的黑色藥丸露了出來。
這是她提前備下的“大補”良藥,九轉(zhuǎn)玉露丸,吃過之后,身子能恢復的快一些。
如今身處虎狼之窩,可以刻意隱藏實力,但不能沒有實力。
不然,總有一天,會被吃的骨頭都不剩。
才剛咽下,殿外傳來了丫鬟的聲音。
“沈姑娘,奴婢按照世子殿下的吩咐,給您備了早膳,太醫(yī)吩咐熬的藥,也熬好了,奴婢進去伺候您吃一些吧!”
沈懷月聽著這聲音,皺了皺眉,如今有人伺候是好,可這何嘗不是謝宴辭監(jiān)視她的眼睛呢!
“進來吧!”
總得想些法子,讓她不要多管閑事才好。
話音落下,丫鬟春蘭端著飯菜進了屋,隨后又從身后的丫鬟手里,端了一碗褐色的藥和一盤蜜餞,邁步朝沈懷月走去。
“沈姑娘,藥苦,奴婢給您備了蜜餞?!?p> 沈懷月垂眸看了一眼,眉頭不自覺的緊了緊。
她從小習武,身子比一般女子強壯些,是以這些年,她從未生過什么病,也從未喝過這樣的藥。
才剛湊近,那股子濃重的味道,便直竄腦門,讓她忍不住扶著胸口,想要吐。
“拿走拿走,我不行?!?p> 這樣的一碗藥喝下去,那她今日的飯,便都省了。
春蘭有些為難,苦口婆心的勸道:“沈姑娘,良藥苦口,太醫(yī)說了,只要喝上幾日,您的傷,便能痊愈?!?p> “喝上幾日?”
沈懷月眉頭一緊,當即不敢置信的看向她。
春蘭一臉無辜與坦誠,“是,這位李太醫(yī)可是太醫(yī)院的圣手,尋常人想要找他治病,都沒這個資格呢!沈姑娘,您……”
“你先放這兒吧,我這會兒頭有些暈,我想再睡會兒?!?p> 沈懷月抬手揉了揉眉心,故作一副柔軟不能自理的模樣,細聲軟氣的吩咐了一句。
春蘭站在那猶豫了片刻,只得將藥放在一旁,又囑咐了幾句,這才轉(zhuǎn)身離開。
沈懷月待她走后,徑直端著藥走到窗戶旁,推開窗戶,毫不留情的倒掉了。
讓她喝這種苦藥!她寧愿這傷好的慢一些。
再者說了,她都吃了玉露丸了,傷口自是能盡快恢復一些,哪里需要這勞什子藥。
在房間來回走動了幾下,沈懷月察覺后背的痛,可以忍耐時,推開了北邊連接花園的門,邁步走了出去。
云成居很大,花園里,栽植了許多名種,每一株特殊的花,都價值不菲。
不過這會兒,沈懷月無心賞花,她步履緩慢的四處走著,裝作是在賞花,實則在找什么暗牢地牢的入口。
尋常官宦人家,是不得設置這些的,但謝宴辭手握強權,一些事情到了他的面前,自然就變了些味道。
苦找了許久,都沒瞧見什么蛛絲馬跡,反而險些被人瞧見了。
如今整個云成居,除卻那些所謂的小妾住處,就只有謝宴辭的書房,她沒有進去查過。
難不成謝宴辭將地牢的入口,放在書房了?
思及此,沈懷月邁步走到書房位置的北邊窗戶旁,猶豫了好半天,還是決定先走正門。
“雖然風險大,但勝在光明磊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