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未歸家的傅慎之終于在今日得以從皇宮里邊兒出來,和他一起出來的還有禮部尚書,兩人面上都十分憔悴,精神看起來卻還可以。
傅慎之說著話,余光瞥到馬車前的小廝正雙手緊握,一臉焦急地站在原地來回挪步。
禮部尚書看到傅慎之明顯冷下來臉,再看看那邊忠勇侯府來接人的小廝,了然地結(jié)束了話題。
走遠時,風(fēng)聲傳過來一個名字,
——傅凌薇,
是那個剛認回來的侯府嫡女?這倒是有意思了,剛剛傅慎之可是想讓他把傅夢瑤的名字放在禮單的首頁,意思不言而喻,看來即使是嫡親血脈,也不過如此。
禮部尚書露出一個冷笑。
這邊傅慎之皺著眉,語氣沒過多嚴厲,只是那雙冰冷的眼神讓書航不禁抖了一個寒顫。
“老爺,府里出事了?!?p> “照你這般行事,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我忠勇侯府出事了,崔姨娘怎么管教你們的,在外不喜形于色,你就是這般行事的?”
“奴才……”
“行了,回去自己找管家領(lǐng)罰,府里出了什么事?”
書航咽下口中的苦澀,乖覺地道:“老爺,大小姐把她院子里的粗使婆子的臉給燒毀了?!?p> “燒毀就燒毀了,不過一個粗使婆子?!?p> 傅慎之看書航欲言又止,臉上不耐,“還有什么事,一氣說完?!?p> “老爺,前日大少爺來找您,也是說大小姐的事,大小姐說她落水是夫人身邊的美芽陷害的,大少爺抓了兩個婆子,順便把美芽也提走了,剛剛大少爺來報,那美芽……死了?!?p> “什么?”
“這件事也不知怎么被傳出去了,現(xiàn)在府外圍了一群人?!睍铰曇舻土艘粋€度,“那位皇太孫,也來了?!?p> 傅慎之緊皺著眉頭,為這個剛剛找回來的女兒甚是懊惱,當初就不該心軟,答應(yīng)紀氏把她接回來。
傅慎之揮手,帶著書航坐上馬車快速往忠勇侯府駛?cè)ァ?p> 剛走到清風(fēng)苑,紀氏略顯嚴厲的聲音傳來,傅慎之還沒聽過紀氏這般氣惱的語氣。
“你倒是說,大小姐為何潑你水!”
清風(fēng)苑中央跪著兩個人,一個是如蘭,身邊跪著一個布滿猙獰傷疤的劉婆婆。
劉婆婆低著腦袋,眼睛不敢往傅凌薇那邊看,她的聲音卻傳了出來。
“昨日大小姐讓我去給美芽送一件東西,奴婢不愿意去,大小姐才潑了我一壺熱水”。
“你說謊!”綠蘿沒想到劉婆婆竟然顛倒黑白,沒忍住喊出聲。
“明明是因為你喝醉了酒誤了本職工作,大小姐才潑你的,而且那水根本就不熱,你這臉上的傷誰知道是怎么來的?!?p> “奴婢沒有說謊!”
劉婆婆只說了這一句,然后就砰砰的磕著頭,很快她頭上就浸了血。
紀氏的臉沉了下來。
“你送了什么東西?”
“奴婢不知,奴婢把東西交給看管美芽的婆子就離開了?!?p> 紀氏揚手叫下人去把看管美芽的婆子叫過來,下人沒動,看到崔姨娘點頭才立刻奔了出去。
紀氏咬了一下舌尖,口中的苦澀只有自己知道。
傅凌薇伸手遞給紀氏一杯茶水,即便這個時候她依舊悠然,仿佛陷入爭議的并不是她。
見紀氏穩(wěn)下心神,喝了一口茶,傅凌薇松口氣,視線掃過坐在一旁的崔姨娘。
果然釣了一只大猴。
看管美芽的婆子也是府里的老人,她臉色煞白,走路踉踉蹌蹌,走到院兒門口還被絆倒摔了一跤,后在丫鬟的攙扶下才走到院內(nèi)。
人還沒站穩(wěn),直接禿嚕到地上,哆嗦聲音,“夫人,美芽,她……她死了?!?p> “什么?”
所有的人驚呼,眾人看向傅凌薇的眼神帶著猜疑,到底大小姐送的是什么東西?
“昨日劉婆婆送來一頓夜宵,奴婢以為是主子憐惜那丫頭,就全讓那丫頭吃了,可今早,奴婢送早飯的時候,美芽,她中毒身亡了?!?p> “真是大小姐下的狠手?”
人群中一個丫鬟下意識說了一聲,見紀氏看過來的眼神,跪在地上連忙告罪。
但周圍所有丫鬟看傅凌薇的眼神,都是將她當作了殺人兇手看待。
傅凌薇聽見這一句,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打破了這個僵持的氛圍。
崔姨娘皺了皺眉頭。
傅凌薇剛要說話,院外走進來一個高大英俊的成熟男人,冷聲說道,“你們都給我下去?!蓖盗柁钡难凵癯錆M了厭惡和麻煩。
丫鬟們面面相覷,侯爺竟然回來了,那這件事肯定要不了了之了。
傅凌薇站起來,語氣嘲諷:“退下做什么?我凡事沒有什么不可對人言,別人向我潑臟水,難道我就受著不成?”
“你什么意思?難道事兒不是你做的?”傅慎之指著一旁的劉婆婆,“她臉上的水不是你潑的?美芽那丫鬟不是你讓人關(guān)起來的?還是東西不是你送的?”
傅慎之一副認定這些都是傅凌薇座下的事,根本不給她辯解的空隙,接著說道:“早知你如此,就不應(yīng)該把你接回來,你明天,就給我收拾東西回鄉(xiāng)下,我沒你這個丟人現(xiàn)眼的東西?!?p> 紀氏掩下眼底的失落擋在傅凌薇身前,“老爺,不妨聽聽薇兒怎么說?!?p> 對上紀氏決絕的目光,傅慎之冷哼一聲坐在崔姨娘讓開的凳子上,崔姨娘站在傅慎之的身后。
傅凌薇看傅慎之似是安撫地輕輕拍了拍崔姨娘的手。
心理冷哼一聲,這樣的父親怎值得母親的真心!
以后她會好好勸說母親,
而今日,就是她傅凌薇替紀氏扛起來的第一槍!
劉婆婆感受到傅凌薇從頭頂射來的視線,沒來由的一陣心虛。
可傅凌薇卻什么話都沒說,而是走到了旁邊如蘭身邊。
“我且問你,你說你看到我潑劉婆婆水是幾時?”
如蘭想了一下說:“是戌時”。
傅凌薇點點頭,又走到看守美芽的婆子身邊問她?!澳阋姷絼⑵牌庞质菐讜r?”
“是亥時三刻”
傅凌薇邪魅一笑:“中間原來耽擱一個多時辰,從梧桐苑到關(guān)押美芽的地方如此之遠么?”
劉婆婆心中一怔,連忙道:“奴婢得到大小姐命令想了很久,后來害怕連累奴婢的家人,才去的?!?p> “哦,這樣說來,你過不了良心那一關(guān),還是一個好人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