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無上劍骨
他表情一僵,似乎被驚到了。
我收起骨笛,這確實是人骨制的骨笛。
我與安屏燭換過骨。
第十三塊脊骨——劍骨。
沒錯,安屏燭的無上劍骨,是我的。
這事兒還得從“死劫”說起。
原本我才應(yīng)該是幾千年來修真界舉世無雙的天才,卻被死劫限制,雖不說泯然眾人,但多年來也只得深居簡出。
我出生后沒多久便有道士看出我天賦異稟,還贈送了入門的修煉秘籍。
雖然上面寫的只是最簡單的引氣入體便再無其他,但從我三歲識字之后便能讀的進(jìn)去。
我六歲入道,七歲拜入歸渺宗,八歲筑基,我是師父唯一的關(guān)門弟子。
混沌靈墟,無上劍骨。
前者識海浩蕩精神力超凡,后者劍道天才一點就通。
這樣卓絕的天賦,任何人得到其中一個就是平步青云,修行有如神助。
兩者共有,簡直就是內(nèi)外兼修的天選體質(zhì)。
少有人能在修行兩道的同時都不落下,但擁有這樣的天賦便輕而易舉。
只有萬年前已經(jīng)飛升的天虛老祖曾與我一樣。
師父一開始也以為我是為飛升而生的天才。
但天縱英才卻也天妒英才,這世上無人能十分完美,總有幾分殘缺,任何天賦冥冥之中都有代價。
我的代價就是活不過十六歲。
這是天定的死劫。
命盤星宿都如是說。
我這一生,原本應(yīng)是轟轟烈烈,立于同輩之巔,快哉人生,抬手便攬九天月,待我飛升之后便可以留名修真史的。
但在死劫現(xiàn)出端倪之時,我頃刻從塔尖的天才墜下來,成了朝生暮死的蜉蝣。
短短十六年,在壽元漫長的修真界中,和蜉蝣有什么區(qū)別?
在我十二結(jié)丹的那日,雷劫便是奔著取我性命來的。
師父損耗了幾百年的壽元與修為將我救下來,她說她當(dāng)初合體中期渡劫都沒有這樣猛烈的雷劫。
雷劫是來殺我的。
這個認(rèn)知瞬間涌現(xiàn)在我的心頭。
師父找玄清門的萬法長老為我卜了一卦——大兇,必死。
雷劫只是一個開始,遠(yuǎn)遠(yuǎn)還不止這些。
我的身體在結(jié)丹之后非但沒有變得強(qiáng)健,反倒如同干渴的花束,一天天枯敗下去,甚至到了動用靈力術(shù)法都會吐血不止的地步。
宗主都勸我?guī)煾福f算了吧辭云她命中有此一劫,渡不過去的,放手讓她早點去吧,也能少受幾年罪。
師父聽了沒說話,而是轉(zhuǎn)頭問我想不想活下去。
我想的,很想。
我還有好多靈石沒花,我偷溜下山的時候還預(yù)定了萬寶樓的留仙步搖,鎮(zhèn)子里的糕點鋪子說下個月就到桂花開的時候,老板娘說請我吃親手做的桂花糕,鶴尋舟說任務(wù)結(jié)束回來會帶我去無晝??葱切牵财翣T欠我六十九個雪人沒有堆完,她說要給我堆夠一百個,顧危樓說下次給我編花環(huán)……
我還有好多事情沒有做。
于是我對師父說我想要活著。
師父點點頭,把我抱進(jìn)懷里,說無憂別怕。
師父先是想著讓我鍛體,先撐著,她慢慢尋法子改我的命格。
但鍛體要先泡藥浴,可我剛泡進(jìn)藥浴里,差點人就沒了。
我受不住藥水,心脈差點斷了,眼看最后一口氣吊在那兒,生魂都快要離體了,是師父連同丹心峰主設(shè)下固魂大陣才將我救回來,
不是我不爭氣,是天道不允。
天道要公平,它給予什么,就會收走什么。
我得到的太多,便不能活的太久。
那之后她再也不讓我接觸體修的路子。
隔了幾個月后,師父說找到法子了。
這幾個月全靠鶴尋舟和顧危樓給我續(xù)命,他們天資卓絕氣運通天,是同一輩的佼佼者,我像寄生蟲一樣蠶食他們的氣運,延續(xù)自己的性命。
師父找到法子后說乖孩子我們不當(dāng)天才了,我們平平安安就好。
我不太明白什么意思。
她說要將我的劍骨挖出,這樣天道或許就不會對我如此苛刻,只是以后我就再也沒機(jī)會精于劍道了。
我問很痛嗎?
師父說痛的,但是這樣能活下去,而且只有這一個法子,因為靈墟是不能受損的,不然我可能會變成傻子。
那可不行,我不想當(dāng)傻子,我寧愿當(dāng)聰明的廢物。
于是我答應(yīng)了。
確實很痛,期間我以為我就要死了。
我醒來的時候少了一截脊骨。
劍骨者,一截主骨,便能同化全身所有骨骼,成為最適合修行劍道的體質(zhì)。
取出主骨,便復(fù)歸于平庸。
師父將那塊骨頭洗凈給我,紅著眼睛說這下好了不用擔(dān)心了。
我迷迷糊糊睜開眼,只覺得好浪費啊。
我問師父能不能把它給別人用,不然豈不是白瞎了這么好的天賦嗎?
師父還沒說話,宗主的眼睛就亮了,連連夸我有大局觀,他平時明明總是說我不聽話不懂事嬌氣矯情脾氣壞真該好好揍一頓,現(xiàn)在卻改口了。
肯定是他之前就想這么做,但師父沒同意。
可我主動提了,屬實把他樂壞了,當(dāng)即就找了這屆最有天賦的弟子名單來挑選繼承劍骨的人選,高興著宗門里又要多個天才了。
我說不行,要我來選。
我當(dāng)然選安屏燭,我們是自小一起長大的,她最聽我的話。
師父把安屏燭叫來,和她說了,她傻不拉幾的,也不知道聽懂了沒有,懵然地看著我們。
我不耐煩地告訴她點頭就行了。
她點頭了。
于是病床上又多躺了一個人。
我嚇唬她說待會可痛了,直叫人生不如死。
她卻問我現(xiàn)在還疼嗎?
我哼了一聲,轉(zhuǎn)過頭不理她,沒嚇到她,真沒勁。
師父摸了摸她的腦袋,說這劍骨給她,她修行便會事半功倍,也希望她以后可以多多照顧我一些。
安屏燭十分鄭重地點頭,看著我的眼睛說我會用我的生命保護(hù)你的。
我看著她烏黑的眼睛,愣了一下,隨后心想,可算了吧,她這么笨,不拖我的后腿就不錯了。
她連生命是什么搞不好都沒弄明白。
換骨很成功,我沒用安屏燭被換下來的那塊脊骨,師父給我喂了生骨丹,說讓我自己慢慢長,用旁人的可能會排異。
于是在安屏燭第三天就能下床活蹦亂跳的時候,我在床上又躺了三個月。
等我可以下床的時候,我驚奇的發(fā)現(xiàn)身體輕盈了很多。
被無數(shù)人艷羨的劍骨卻成了我的負(fù)擔(dān)。
當(dāng)它從我的身體中被剝除,我反而輕盈起來。
我變得能跑能跳能爬樹了,不再和以前只能病殃殃窩在榻上。
師父將一節(jié)小小骨笛交給我,很短,只有兩個氣孔。
這便是安屏燭的脊骨做的。
后來安屏燭自己又尋了只鈴鐺,將我的骨笛與她的鈴鐺之間打上靈息,這樣它們就能互相感應(yīng)了,我若是有危險,這也是最快的感應(yīng)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