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七叔錯了
赫連玉從懷里摸出剩下的半個饅頭,遞過去:“常安,你吃吧?!?p> 赫連玉小手又干又瘦,黑黢黢的,白饅頭飽滿暄軟,給人眼球強烈的刺激。
“拿著呀!”
赫連玉見常安愣神,沖他晃了晃小手,見手指泛黑,她倏地縮回。
忍不住小臉泛紅,臊眉耷眼:“我洗過手。這是凍的,沒辦法用冷水洗干凈。”
常安沉吟片刻,目光落在赫連玉頭頂,慢慢蹲在她跟前,接過她遞過來的饅頭,“奴才知道,從前日子拮據(jù),奴才家中姊妹兄弟也生凍瘡之疾,需熱水燙凈,但年年復(fù)發(fā),難以根除?!?p> “常安,我是小宮女,你跟我稱什么奴才?!?p> 赫連玉不敢磋磨常安,她可是知道,常安日后會成長為大變態(tài)宦官,把所有欺負過他的人,全都虐待了個遍。
她還想平安活到大夏滅國,常安這種人,她有多遠離多遠才好。
常安坐在赫連玉一旁,小口小口啃著饅頭,濃密如鴉羽般的睫毛,擋住了他如枯井般的瞳仁。
他沒有反駁赫連玉,也沒有應(yīng)下什么。
赫連玉撐著下巴,瞅著常安啃饅頭,安靜下來后,她嗅到常安身上淡淡的花香。
“常安,你身上好香,是不是擦了什么香膏?”
她給了他半個饅頭,擦一點他的香膏,不過分吧?
赫連玉暗戳戳提醒:“好香呢?!?p> 常安掀起眼皮,突然臉頰酡紅,“奴才……我……”
赫連玉見常安吞吞吐吐,以為他不想給自己,便趕緊擺了擺手,“我只是好奇,不方便就不要說?!?p> 常安閉上嘴巴,又耷拉下眼皮,臉上青紫斑駁,瞧著分外可憐。
不過,再可憐,赫連玉都不想和他牽扯上任何關(guān)系,尤其是——
“常安,這半個饅頭是我吃不下的,不是我可憐你,要送你吃?!?p> “這不是什么恩情,一會兒我們分開,你就當(dāng)沒見過我,好嗎?”
常安手指猛地一緊,指尖發(fā)白,他無聲掛起一道弧度,又瞬息消逝,兀的仰起頭,紅著眼眶,盯著赫連玉。
“好,我決計不會連累姑娘,今日之后,自當(dāng)從未見過姑娘?!?p> 赫連玉:很好,威脅!
來自未來東廠督公的威脅,來自未來變態(tài)大宦官的威脅。
她赫連玉會怕這種威脅?
她當(dāng)然——
怕。
“好了好了,你要是不嫌棄,就跟我暫住冷宮?!?p> 赫連玉拿常安這種變態(tài)沒辦法,現(xiàn)在的她,法力全無,還是個宮中人人可欺的小廢物,絕不能結(jié)交仇家。
“我跟你說好,冷宮不比暴…皇帝的養(yǎng)心殿,什么都沒有,不想吃餿饅頭,就得去御膳房偷,冷宮也沒有熱水,沒有衣裳,多的是蛇、老鼠和蜘蛛。”
赫連玉一股腦說著,想讓常安知難而退,以他的本事,隨便投奔個宮中主子,都能爬到高位去,沒必要同她回冷宮受罪。
“姑娘受苦了。”常安眼中噙著淚。
赫連玉:死變態(tài)!真會做戲!
“命苦罷了?!焙者B玉微微一笑。
和常安牽扯上,她感覺不大可能平安茍到大夏滅國。
命更苦了。
赫連玉帶著常安回冷宮,拐個彎就能瞧見冷宮門口站著個高大身影,錦衣華服,威武雄壯。
赫連玉和常安走近,常安故意落后赫連玉一步,跟在她身側(cè),行的是主仆之儀。
“七王爺,這是送我的衣裳?”赫連玉瞅著赫連肅手里的新衣裳,望眼欲穿。
瞧得赫連肅又心酸又可樂。
“嗯,幾件棉袍而已,瞅你這恨不得奪過去的模樣,簡直丟人!”
赫連玉炸毛,“拿走!我不要!”
她寫日記!罵死七王爺!
然后用寫日記的積分,換棉衣穿,哼!
赫連肅猜到了赫連玉的小心思,為了讓她攢積分兌換長生不老藥,趕緊低頭道歉,“七叔錯了,行嗎?拿著。”
赫連肅往赫連玉懷里塞衣裳,一聲一聲‘七叔錯了’,可順嘴了。
五步之外,常安垂著頭,難掩那雙漆黑鳳眸里的野心,垂落的雙手緊緊攥成拳。
他知道,干爹賭對了,他也賭對了。
歷朝歷代,皇帝是不會有錯的;亦或者說,皇帝知錯改錯,卻不能承認(rèn)有錯。
如今,陛下他在認(rèn)錯,雖說是以七王爺?shù)纳矸?,可他金口玉言,確實說出了那句‘錯了’。
赫連肅看向幾步之外,恭敬肅立的常安,嘴角噙著笑,“本王記得,你以前在養(yǎng)心殿伺候?”
常安連忙跪下,配合赫連肅演戲,“勞王爺?shù)胗?,奴才確實曾在養(yǎng)心殿伺候,是奴才手腳不干凈,惹了干爹常海常公公不悅,逐出了養(yǎng)心殿?!?p> “呵?!焙者B肅意味不明輕笑,“你干爹是個聰明人。起來吧,日后留在這里照顧——”
“不用?!焙者B玉拽了拽赫連肅大腿,打斷他想將常安留下的話,“王爺,我看他面相,日后定然有大造化,不如你帶回去吧,常安跟著你肯定比在冷宮受罪要好?!?p> 常安頭壓得更低,眼眶沒由來一熱。
赫連肅則彎腰輕掐赫連玉小臉,挑眉教道:“你寧愿自己受苦,也要為這些個奴才搏個前程,心怎就這么善?”
“小丫頭,七叔教你,宮中吃人,最要不得的就是無用的善。”
“常海教出來的人,你用著會順心,況且這里是冷宮,他手腳不干凈,也偷不了你什么?!?p> 常安頭緊緊磕在地上,等待赫連玉對他做出最后的安排。
一句話,定生死。
若赫連玉不留他,他便無路可走,唯有死路一條。
赫連玉‘啪’地拍掉赫連肅的手,“不許捏我臉?!?p> “小丫頭,我說的話,你進耳了幾分?”
赫連肅恨鐵不成鋼,但偏生赫連玉是他沒認(rèn)回的女兒,更有仙人指點,打不得罵不得,說她兩句,她就亮爪子。
這宮中誰不敬他怕他?誰不想搶破腦袋只為得到他一句話?
唯獨這小丫頭,他想跟她多說兩句,還得求著她,跟她講的大道理,她全當(dāng)放屁聽!
“七叔,宮里是皇帝做主吧?你是不是僭越了?”
赫連肅微怔,舒暢大笑,揉著赫連玉小腦袋,笑罵:“鬼精靈!”
笑畢,他斂目睨著常安,“起來吧,日后跟著小主子,萬不可有二心。”
赫連玉:“我不……唔唔……”
赫連肅大手一伸,捂住赫連玉的小嘴。
“無論如何境地,她終究是大夏的公主?!?p> 常安沖赫連玉叩首:
“奴才常安,誓死效忠大夏,效忠公主?!?p> 赫連玉:七王爺是明目張膽要造反嗎?她是不是公主,什么時候輪到他做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