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回到宿舍,已經傍晚了。
我放下一大袋零食,洗了個澡,準備去吃飯,小玲叫住了我,“清清啊,你微信一直響,你要不看一看?”
“好的,好的?!蔽壹奔泵γ膸鰜恚闷鹗謾C一看,好家伙,是周泉澈,給我發(fā)了十條信息,分別是:
“唐清清,你去我家了?”
“你為什么不把東西都拿走?!”
“你學校在哪,發(fā)個定位給我,你宿舍的!”
“我明天就把東西給你拿去,那兩個老人真的是念念叨叨?!?p> “兩個老人是不是讓你幫忙買高鐵票了?”
“你不可以幫他們買!”
“你是不是勸他們回老家!他們現在吵吵鬧鬧的,煩死了!”
“唐清清!不可以幫他們買票!”
“我奶問你除了牛奶,再拿些茶葉?”
“算了算了,你都沒回信息,我?guī)湍阕鲋髁耍?!不可以!幫他們買高鐵票!聽到了嗎!”
我看著這些信息,感覺頭頂飄過了一陣云,這陣云跟我沒關系,可是這朵云自作主張下起了雨,這就跟我有關系了。
我無所謂周泉澈要做些什么,但是他最后一句里的做主,這自作主張,我右眼皮跳了幾下,有種不妙的感覺。
或許,他內心會不會把我定位成“謀逆份子”,鼓動他家老人造反。
然實情是,兩個在老家自由習慣的老人,怎么可能會習慣住大別墅的安逸,可能對于周爺爺周奶奶而已,踩個單車穿梭于小城,或者,拿個鋤頭開墾一片地,種下蔬菜,種下花,這種勞動,這種汗水帶來的生命價值的體現,更符合他們的選擇。
周泉澈只是站在他的立場,替周爺爺周奶奶做了認為對他們好的選擇。
但,不得不承認,兩個老人確實老了,沒個年輕點的在旁邊照應確實不妥,這或許也是晚輩一直不放心他們回去的原因。
唉,咋說,不知道咋說,我放下手機,把頭發(fā)擦干。
不想了,反正周泉澈都“做主”了。
且給我貼上莫須有的罪名,真煩。
我把擦頭布搭在椅子靠背上,吹干頭發(fā)。
熱風呼呼直吹,吹得我腦子血液擴張,我突然意識到一點,周泉澈只是強調讓我不要給兩位老人買票,我會不會太敏感,小題大做了。
感覺頭發(fā)吹得差不多了,我關掉開關,看著擦頭布就這么搭在椅子上,有點煩,拿起來,發(fā)現擦頭布把椅子后背沾濕了。
嗯,一股血氣從后背升上心頭。
突然想罵娘。
但是,要罵誰?
罵周泉澈?
周泉澈跟我有什么關系?!
周泉澈好像跟我也沒什么聯(lián)系。
有聯(lián)系,也僅僅只是在罵我?批評我?
好像是這樣。我感覺頭里有種蒼蠅在撞。
周泉澈,小時候的濾鏡要碎一地了。
我回頭看了一眼躺在桌子上的手機,要回復嗎?
要怎么回復,要不晚點吧,暫時不知道怎么回復。
或許是,暫時不知道如何洗刷這“莫須有”“突如其來”的罪名。
我?guī)е謾C飯卡,下樓吃飯,我在飯?zhí)门胖?,隨著人流慢慢挪動,終于輪到我了,我探出腦袋朝前看,發(fā)現,我想吃的雞腿打完了。
突然有點不開心,目光瞥向其他隊,隔壁的隔壁好像有雞腿,不知道阿姨能不能走遠點,幫我打個雞腿。
想著想著,嘴巴小小聲嘀咕起了,“雞腿,雞腿,雞腿?!?p> “你等下可以讓阿姨幫忙去那邊打一下?!币粋€清澈又不失渾厚的聲音從后腦勺響起。
“真的嗎?”我驚喜。
“你可以試一試?!?p> 還沒等我回過頭感謝,就輪到我打菜了,阿姨問我吃什么?
我親切懇請阿姨幫我打個雞腿,阿姨看了我一眼,指著眼前的菜盤子說沒了。
我抿了一下嘴,鼓起勇氣,指了指左邊的左邊,笑了笑。
阿姨順著我的手指望過去,就走了過去,一勺,打了個大雞腿給我。
我嘴角止不住地咧開了,“謝謝阿姨!?。 ?p> “給你打了個大的?!卑⒁滩豢蜌獾馗异乓龑ξ业钠珢?,果然嘴甜騙人來。
嘴甜,果然有用。
我開開心心地接過盤子,嘴邊的笑根本壓不住,回過頭,想感謝后面的聲音,卻對上了一雙好看的眼睛。
“雞腿打到了?”好看的眼睛問我。
“嗯?!蔽掖舸舻乜粗每吹难劬Γ砗蟀⒁痰穆曇繇懫?,“同學你吃什么?”
好看的眼睛越過我走上去,開始點菜。
一瞬,我回過神,打完菜還在這,突兀了。
我端起我的盤子,找到了舍友,坐下,腦海里還停留著那雙眼睛,我四處張望。
“清清,吃飯啦!看啥呢?”小玲用勺子敲了一下我的勺子。
“剛剛看到了一個帥哥?!蔽倚⌒÷暩f。
“帥哥!”小玲的聲音大了,“帥哥這東西是來分享的!帥哥在哪?”
我環(huán)顧四周,很多很多人,人來人往,有幾個帥哥的,就是沒有我剛剛看到的那個入我眼的帥哥。
“清清啊!那個背著羽毛球拍的帥哥是不是?”
“好像不是?!蔽液孟裢怂L什么眼了,只記得那雙眼睛,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