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憐香
“奴婢需要三日稟報主子后方可回答夫人?!绷⑾拇丝糖逍严聛砹?,自己是絕對不能背叛陸詩雅,該何去何從還得聽她安排。
素彩看向了謝婉盈,謝婉盈點頭示意同意。
“那便放你三日假,回去好好歇歇,要是想回侯府當差,隨時回來?!彼夭事曇粢幌驕睾?,聽不出喜怒。
立夏從地上爬起來,臉上掛著紅腫,轉(zhuǎn)身羞憤地跑出了滴翠園,在這里所受的屈辱,一定會想辦法找回來。
哼,一個不受寵的主母,怎么跟自家姑娘相比,不說侯爺對她的情分,光是生了一兒一女的份上,將來的日子可比她這空殼的主母風光多了。
“夫人,只怕今日發(fā)落了立夏,外邊的那位必然會攛掇著侯爺過來找麻煩?!贝蛄R得雖然過癮,但此時竹青還是有些擔憂。
再看向其他幾人,也都是憂思的模樣。
“不必擔心,我既然默許你們這樣做,就必不會讓你們受牽連?!?p> “松花,素彩你們二人出趟門,幫我去看下我嫁妝里城東三間鋪子的生意如何,怎么好似近兩年都是虧損的狀態(tài),機靈著些,不要讓掌柜知曉你們身份,也就當給你們放半日假,回頭侯爺若是過來了,你們恰好出去,他也說不得什么?!?p> 竹青還是有些擔憂,“只是這樣躲著,侯爺會不會生氣明日不陪夫人回門?”
“放心,我自有安排?!?p> 她們出門后,謝婉盈叫來慣會調(diào)香的魏紫。
上一世,魏紫能幫助謝容音短暫挽回過沈文淵的心,那么必定是手里有讓人心境平和,甚至讓人改變心意的香料。
立夏不是會攛掇著陸詩雅在沈文淵面前上眼藥嘛,那謝婉盈就用魏紫來化解沈文淵的怒氣,說不定還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謝婉盈相信,人的喜好和口味是不會輕易變化的,前世的魏紫能隱隱與陸詩雅分庭抗禮,那么這世也不會例外。
感情本來就很脆弱,吃不消一點點的裂縫,那就先從一絲裂縫開始,她倒要看看沈文淵對陸詩雅的感情是否真能做到忠貞不一。
一生一世一雙人?
謝婉盈暗自笑了笑,這世上古往今來能做到的又有幾人?
見魏紫過來了,謝婉盈看著她,嬌俏秀麗,素雅的藍色衣裳,細腰如蔥,嬌嬌怯怯,一看就很是惹人憐愛。
魏紫的容顏和茜紅不一樣,茜紅是妖嬈嫵媚,而魏紫是嬌俏可人,特別是那柔弱的眸光讓整體的姿容更甚三分。
“去換一套白色的衣衫,我身體不舒服先去內(nèi)室休息,待會侯府過來,你替我先伺候著。”
謝婉盈也是前世偶爾聽謝容音說起,這沈文淵喜歡穿白色衣衫的女子,可能是各人口味吧。
而這點上,謝婉盈倒是和謝容音一樣,喜歡穿紅、綠、藍等正色的衣裳,所以給人多了份端莊刻板的感覺。
也難怪沈文淵不待見她們謝家兩個姑娘。
但這一世,謝婉盈也足夠大度了,不僅準備了茜紅這樣妖嬈勾人心魄的,還特地給培養(yǎng)了魏紫這樣嬌羞惹人憐愛的解語花,這沈文淵可是艷福匪淺。
不過謝婉盈是征求過茜紅和魏紫二人意見的,她們也希望自己走這條路,所以作為主母,也樂意見得如此,畢竟對自己有利,又能稱了別人的心。
她可不是謝容音那般善妒的主母,偏要攔著底下人的上位之路,結(jié)果遭人記恨,以至于暗箭從何方射來都不知道,實在得不償失。
過了大約半個時辰,沈文淵果然一臉怒氣的走進了滴翠園。
沈文淵剛走進來,見屋內(nèi)沒有其他人,就見一個俏麗的女婢垂首站立窗下。
只那一抹剪影,就令沈文淵意動,她眉目微垂,身姿輕盈,一束暖陽斜照在她那淺色的衣裳上,安靜獨立,溫和舒雅,惹人憐愛。
就連這屋內(nèi)的飄散的香氣也使他身心舒暢,進來之前他還帶著怒火,只是聞著散發(fā)出的清香,不僅不怒,反而沁人心脾。
這女婢與陸詩雅完全不一樣,雅雅在他心目中清貴高潔,她既有跳脫這世間女子的輕靈之氣,又自帶一番清雅高華,如九天圣女般不然俗塵。
而眼前的女子,溫柔小意又青春活潑,素色的衣衫襯托得頭上的簪子流光溢彩。
魏紫見到走進屋內(nèi)的沈文淵,側(cè)福著身子行了個禮。
沈文淵此時暫時放下找謝婉盈算賬的心思,坐到榻上。
魏紫按照計劃,在衣衫和袖子上也熏了淡淡的香氣。
端著一盞茶走到沈文淵身旁的矮幾上。
隨著魏紫走進,尤其是寬大的衣袖拂過沈文淵的鼻尖,清香悠遠。
“侯爺請用茶?!?p> 嬌滴滴溫溫柔柔的聲音響起,沈文淵如此近的觀察魏紫,眼中似含晶瑩的淚光,小臉?gòu)汕?,乖巧可人?p> 窗外八月燥熱的風裹著陣陣蟬鳴,更加讓人心煩意燥。
沈文淵如此深情的注視,魏紫更加嬌怯,臉上甜美的笑容,梨渦淺淺。
沈文淵開口問道,“你是夫人的陪嫁?”
魏紫還是一副嬌羞的樣子:“奴婢魏紫,是夫人身邊伺候香粉的二等丫鬟?!?p> “原來善制香粉,難怪身上有股奇特的清香?!鄙蛭臏Y對此香味真的很喜歡,已經(jīng)分不清是香粉的香氣,還是魏紫身上淡淡的清香,似乎融為一體。
“這是何種香料?如此清新舒暢?!?p> “此香名為憐香,是奴婢自己閑來無事,用蓮花加上白色的梔子花調(diào)制而成的,能入了侯爺?shù)难?,真是奴婢三生有幸?!?p> “蓮香,憐香,果然好名字,香如其人,格外惹人憐愛。”沈文淵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香粉的作用掩蓋下,說話更是大膽,在正房內(nèi)與丫鬟兩人共處一室,傳出去總歸不好。
他倒不是忌憚謝婉盈,反正這就是母親逼著娶的人,自己對她既無感情又無興趣,可是這房內(nèi)的小女婢倒是很合自己的胃口,他也是第一次知道,原來自己并不是只會對陸詩雅一人有感覺,原來認為他不會對任何女人心動,可是經(jīng)過此刻,他就不是那么篤定了。
幸虧這是在侯府,要是在外宅,被陸詩雅看到,不知道會怎么跟自己鬧騰,自己承諾過她一生一世一雙人,現(xiàn)在第一次,自己對此誓言有了質(zhì)疑。
謝婉盈就知道沈文淵肯定會喜歡,因為給魏紫設(shè)計的這一切,都是按照沈文淵的愛好私人訂制的,再加上香料香粉的作用,沈文淵還能如此這般的克制,在男人中已經(jīng)算是夠堅定了,可見,他對陸詩雅的感情也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撼動的。
沈文淵定了定心神,準備離開,也顧不得找謝婉盈算賬了。
可是轉(zhuǎn)眼又看到魏紫嬌小的身軀,在白色紗衣之下,夏日的風微微浮動,直晃入沈文淵的心間。
再瞧向那魏紫瑩瑩的淚目,沈文淵準備邁出的步子又停下了。
“侯爺,夫人身子不爽,在里間休息,可要奴婢去通知?”
“不用,既然身子不舒服就歇著吧。”
沈文淵想到魏紫剛才站在窗前落寞的神態(tài),不禁起了保護欲,便問道:“剛才你站在窗前傷心,難道夫人對你不好,要不要換個地方伺候?”
沈文淵想著既然謝婉盈安排了一個丫鬟去自己的書房嗎,不如跟她說下,讓眼前的丫鬟過去。
“不是的,夫人對奴婢很好,只是我是二等丫鬟,明日沒有辦法跟著夫人一起回謝家?”
“原來是想家了?”
魏紫雙眸彌漫起水霧,“奴婢原來是謝府的家生子,我娘前幾日病了,我不放心,好想回去看一看?!?p> “這有何難,我跟夫人說下,明日帶你回門帶你回去就是了,別傷心了。”
“真的可以嗎?奴婢謝謝侯爺恩典?!蔽鹤弦桓背绨萦旨拥目聪蛏蛭臏Y,狠狠滿足了沈文淵作為男子的驕傲。
魏紫仍然一副婉轉(zhuǎn)地低聲詢問:“侯爺會一同去嗎?”
沈文淵本來道滴翠園來的時候是不打算陪著謝婉盈回門的,好給她點顏色看看,免得她以為做了這侯府的主母,連詩雅身邊的人都敢隨意發(fā)落,可是現(xiàn)在見到柔弱的魏紫帶著期望看向他,他無法說出拒絕的話。
況且如果真的不跟著謝婉盈回門,回頭母親那又得數(shù)落自己好一陣,實在不行,自己明日就給謝婉盈這個面子,陪她回門,也算是對她成親當日乖順表現(xiàn)的回饋,免得對她有愧疚。
最主要的是他現(xiàn)在回去,陸詩雅要是知道他沒有給立夏做主,自己又得哄著,要是再提出明天回來帶謝婉盈回門,陸詩雅絕對不會同意。
可看著眼前的佳人,他自己剛剛答應(yīng)了她,又不忍心讓她傷人,所以他決定干脆今晚就不去青果巷,留在侯府住下,正好自己也想待在院子里跟魏紫相處。
如果謝婉盈知道沈文淵動了這樣的心思,估計得樂翻天,她倒不是一定要把沈文淵留在身邊。
可是擺明了侯夫人那邊就是想要謝婉盈留住沈文淵,讓他收斂心思不要整日再往青果巷那邊跑。
所以就算謝婉盈不想動作,但是也得先把沈文淵留下來,最起碼得先留一段時間在侯府,這樣自己對老夫人也有個交代。
至于沈文淵留在侯府,是在自己的院子,還是在書房,老夫人先也不會管,畢竟能見到自己兒子收心,已經(jīng)是極大的成效了。
謝婉盈雖在內(nèi)室,也時刻注意著外面的動向,臉上一股傲嬌明媚之色。
站在身旁的竹青,不明白為什么自己夫人要這樣做,讓魏紫去與侯爺親密接觸,而她自己則在內(nèi)室,這換成一般的當家主母,手底下有這樣的人早就想辦法打發(fā)了,難道自家姑娘不在乎侯爺?
不會。
夫人既然嫁進了侯府,那侯爺便是她以后得依靠,不過夫人怎么都有自己的打算。
不過依著她看來,雖說魏紫和茜紅長相都不錯,各有千秋,可是都不如自家夫人,自家夫人只是刻意不打扮,穿著又多選老氣的顏色,所以就會給人感覺無趣刻板。
可竹青知道,自家姑娘打扮起來,是何等的絕代風華,清麗無雙。
謝婉盈見本來的目的已經(jīng)達到了,魏紫真是不負自己期望,果然出色的完成了任務(wù),現(xiàn)在該是自己出去的時候了。
她得出面趕走沈文淵,今日她可不打算讓他待在自己的院子,當然她不會認為沈文淵是因為自己,他現(xiàn)在估計是想時刻對著嬌怯柔弱的魏紫。
可不能讓他這么容易得逞,她要讓沈文淵自己一點點的改變,朝著自己想要的方向,魏紫后面還有大的用處。
況且,現(xiàn)在沈文淵對陸詩雅感情還是相當深,光是靠外力的作用并不能有重大影響,她要讓他們內(nèi)部一點點出現(xiàn)裂痕。
“侯爺過來了?”謝婉盈走出內(nèi)室,進入廳內(nèi),臉上一副病容。
“魏紫,侯爺來了為何不及時通知我出來迎接?”謝婉盈故意指責魏紫。
沈文淵立馬替魏紫辯駁,“是我讓她不要打擾你休息的,既然病了就該好好躺著?!?p> 謝婉盈裝作沒聽出來沈文淵對魏紫的特殊,出言感謝,“多謝侯爺關(guān)心,只是妾身要跟您請罪,侯爺書房內(nèi)的立夏,今日到我的院子里來,當時我正好忙別的事情,我院子里的丫頭因為看著她不在侯府的花名冊,以為是亂了規(guī)矩的人,丫頭之間互相吵了幾句嘴,我那兩個丫頭并不知道具體情形,這也怪侯爺沒講清楚,我已經(jīng)罰了那兩個丫頭,但終歸是我身邊的人,她們的錯,就是我的錯,還請侯爺懲罰,我?guī)е磉叡娙烁试割I(lǐng)罰?!?p> 沈文淵一愣,本來謝婉盈自己開口認錯,自己就可以將計就計數(shù)落她一陣給詩雅出口氣,沒想到謝婉盈直接拉上自己身邊所有的丫鬟一起,那豈不是魏紫也要跟著受罰。
這如何使得,罷了,反正自己心里也并不喜立夏在自己書房,當初就是詩雅要安排她過來,自己又實在沒地方安置她,所以沒辦法才放在書房,可他也知道這終歸不是長久之計,本來也打算過些日子將人送回詩雅那里。
“算了,以后管束好就行了。”
現(xiàn)在既然謝婉盈替自己做這個惡人,那他剛好順著她,讓立夏出府算了。
謝婉盈認為沈文淵現(xiàn)在滿腦子都是眼前的魏紫,她也知道,能有如此好的效果,也多虧這“憐香”的香料。
謝婉盈悄悄地使了個眼色給魏紫,讓她趁沈文淵不注意的時候悄悄把香料熄滅了,這香料對身體倒是完全沒有影響,但是謝婉盈并不喜歡這些,尤其在這夏天,她嫌脂粉氣過重,反而更喜歡瓜果的清香。
“侯爺現(xiàn)在過來可是有事?”
沈文淵有些尷尬,他總不能說本來是準備來找她算賬,給陸詩雅出氣的,可是這恐怕會讓魏紫多想,便隨便找了個理由,“我是過來跟你說下明日回門的事情,母親已經(jīng)準備好禮物,明日我們早些過去,我中午有事,就不留在那用飯了?!?p> 謝婉盈臉上沒有絲毫不高興,仍是規(guī)矩的稱是。本來嘛,他能跟著回去,已經(jīng)能狠狠打謝容音的臉了,想必現(xiàn)在謝容音肯定認為沈文淵不會陪自己回門。
上一世,沈文淵就沒有陪著謝容音回門,當時謝容音回去可是發(fā)了好大的脾氣。
她要明日看著謝家眾人驚掉下巴,她們絕對想不到安陽侯能陪她這個庶女回門,給她漲面子。
沈文淵覺得謝婉盈甚至無趣,但是現(xiàn)在倒是希望謝婉盈開口留自己晚上住下,這樣自己就能跟魏紫再次親密接觸。
可謝婉盈仿佛沒看懂他的心思一樣,竟然直接下了逐客令,“那時間不早了,我就不留侯爺了,侯爺要是今日不出府,不妨在外院書房歇下,我已經(jīng)派了身邊的大丫鬟茜紅先行過去準備了,侯爺慢走。”
還不等沈文淵開口,謝婉盈就做出了送客的架勢。
但是他還不能說什么,因為昨日大婚當日,是自己說不會留宿在她院子的,現(xiàn)在總不好剛說的話就不算數(shù)。
沈文淵又看了下魏紫,眼神有些不舍的走出去了,得想辦法把魏紫調(diào)去書房伺候。
沈文淵不知道的是,謝婉盈給他書房準備的茜紅,也會讓他驚喜,她就等著看茜紅今晚能不能上位,機會已經(jīng)給她了,能不能成事就看她了。
前一世,茜紅并沒有跟著進侯府,所以謝婉盈不知道她的手段到底怎樣,如今就拭目以待,看今晚的情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