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勸你知難而退
佟夫人一聲令下,身后兩個人高馬大的婆子立即就要上前掌嘴。
良姜自然不能瞧著于媽受辱,出聲喝道:“住手!”
佟夫人只覺得眼前驟然一亮,一位身著淡紫軟煙羅羅裙,眉目淡然,氣韻雅致不凡的女子從院中走出來,沖著她盈盈一禮。
“不知道我的人說錯了什么話,令夫人您如此大動干戈?”
難道,佟昭兒她不是主動送上門來的嗎?
佟夫人一噎,抬手屏退兩個婆子,上下打量良姜,隱約覺得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見過一般,一時間卻想不起來。
“你是何人?本夫人管教下人規(guī)矩,哪有你說話的份兒?”
“夫人管教下人我不管,可您要打的,是我的人,這也是我的院子?!绷冀槐安豢骸?p> 方老太太不甚自在地輕咳一聲,低聲道:“她就是乘煦去年新娶的婦人,姓良。”
“什么?”佟夫人佯裝大吃一驚,而后勃然大怒:“方乘煦已經(jīng)有家室了?既然如此,還來招惹我家女兒作甚?難不成讓我家昭兒伏低做小不成?
早知如此,還不如當(dāng)初就依了我家將軍,告你方乘煦一個誘拐良家婦女之罪!也不讓昭兒受這委屈!”
方乘煦被訓(xùn)斥得垂頭不語,方老太太也一臉尷尬。
良姜見佟夫人如此裝模作樣,知道是在試探自己的態(tài)度。
而且,她似乎也并未認(rèn)出自己。
畢竟,佟守良這幾年剛飛黃騰達,將家里人接進上京團聚。自己又一直待在玉華山,極少回京。
就連佟守良,自己上次見他,似乎也是五六年前了。若是冷不丁在阜城見到,他一時間只怕也不敢相認(rèn)。
于是放下心來,詫異地眨眨眸子,望向方乘煦:“你與昭兒姑娘相識的時候,難道沒有如實告知她你已有妻子?”
方乘煦看一眼佟夫人,沒敢據(jù)實回答。
佟夫人輕哼一聲:“若是說了,我堂堂將軍府千金豈肯委身于他?”
良姜火上澆油:“那屬實屬于是騙婚了,只是不知道,在軍營里私相授受并且騙婚,按照軍法應(yīng)當(dāng)怎么處置?”
方老太太一聽就急了:“你這女人怎么這么惡毒,巴不得乘煦他受責(zé)罰,永無出頭之日,你也好一輩子窩窩囊囊地守著他是不?”
良姜淡然一笑:“無媒茍合的是他們,我不過就事論事,怎么反倒成了我害他?”
方乘煦正色道:“你這話說得未免太難聽!我當(dāng)初娶你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得不從,與阿昭才是真正的情投意合。”
良姜反諷:“怎么,當(dāng)初有人將刀架在你的脖子上,逼著你娶我不成?聘則為妻,奔則為妾,你們不是茍合是什么?”
良姜口齒伶俐,駁斥得方乘煦啞口無言。
佟夫人見她不卑不亢,對自己沒有半分敬畏諂媚之心,頓時不悅,面沉似水。
“如今方乘煦的確嶄露頭角,看似前程似錦,有人死纏爛打心有不甘也是情理之中。
可你怕是不知道,若非我家將軍提攜栽培,方乘煦哪有今日榮耀?他的去留靠的可都是將軍府。想做寒門婦,還是貴門妾,也都在你的一念之間?!?p> “佟夫人是在以我夫君的前程要挾我自請下堂嗎?換做我是您佟夫人的女兒,您怎么選?”
良姜將問題丟還給佟夫人。
佟夫人冷哼:“你也要有那個福氣!不怕告訴你,日后乘煦在京為官,與昭兒琴瑟和鳴,你也只能獨自一人留在這窮鄉(xiāng)僻壤里一輩子獨守空房,何苦置氣呢?
要么,守住這小妾的名分,跟著方乘煦進京享福,要么,拿一筆銀子,主動離開,都強過你死皮賴臉地留在方家不走?!?p> 一旁一直沉默不言的方老太太立即附和道:
“佟夫人所言甚是,與其守著這名存實亡的名分,孤獨終老,倒是不如退一步海闊天空,大家皆大歡喜。將軍府自然也不會虧待你?!?p> 否則乘煦一紙休書便直接將你打發(fā)了,聲名狼藉,德行有虧,你想改嫁都無人敢娶?!?p> “想休妻?”良姜面無波瀾:“還請請來族中長老,媒人,稟明是七出還是義絕,我良姜所犯何錯,當(dāng)眾寫下放妻書,我絕無二話?!?p> “你以為我們不敢嗎?”方老太太似乎是胸有成竹:“明日府上設(shè)宴,我們可不僅宴請了阜城德高望重的諸位鄉(xiāng)紳,就連大名鼎鼎的阜城城主也一并下了請柬。
到時候賓客云集,若真當(dāng)眾寫下休書,你可就追悔莫及了?!?p> 良姜輕嗤:“你們能請來阜城城主?還真大言不慚?!?p> 方老太太得意挑眉:“怎么,不信?當(dāng)初你們大婚,那城主大人雖未親臨,可也命人送上賀儀,這就是交情。
她雖說坐擁半個阜城,德高望重,跺一腳,阜城顫三顫??扇缃裎覂毫⒐P旋,前途無量,日后這門楣也不是誰都高攀得起的。”
不過一個小小四品武將,也口出狂言,真是小人得志。
良姜心里愈加鄙夷:“那你只怕是要失望了。整個阜城都沒人一睹過城主的真容,她會答應(yīng)你的宴請?”
方老太太有意在佟夫人面前炫耀:“你也太小看我們方家在阜城的地位,城主已經(jīng)應(yīng)下邀請,明日會準(zhǔn)時赴宴。
要知道,這位城主她若是要來,多少人爭相巴結(jié),一睹真容,你的那些丑事可就滿城皆知了?!?p> 良姜詫異地望了于媽一眼,于媽搖頭,表示并不知情,一時間滿是狐疑。
主仆二人的神色方老太太盡收眼底,認(rèn)定她們肯定是怕了。
愈加張揚地道:“你若識趣,知難而退,我念在這一年婆媳情分上,或許還周全你的名節(jié),不做張揚,日后你也好改嫁。”
良姜緩緩?fù)麓剑骸翱上?,我不是那個知情識趣的,有什么手段,你們盡管使出來就是。我倒是要恭候這位城主大駕,正好求著她給我做主呢?!?p> 言罷招呼著于媽轉(zhuǎn)身便走,給幾人吃了一個閉門羹,不再多費唇舌。
和離自然是我求之不得,但是讓我忍氣吞聲主動提出,周全你方家與將軍府的名聲,做夢!
佟夫人皺眉狐疑問:“這婦人如此牙尖嘴利,就連奴才都這樣囂張跋扈,可見我家昭兒這幾月間,是如何忍氣吞聲,被她欺辱!
她究竟是什么來頭?看她言談舉止可不像是尋常鄉(xiāng)野村婦?!?p> 方老太太不屑地道:“她們母女二人乃是外來戶,兩年前剛剛來阜城定居,買田置地,家境看起來很豐裕。”
“家里沒有男人?”
“沒有,據(jù)說男人意外離世,良夫人才背井離鄉(xiāng),來此暫居,免得觸景生情。”
佟夫人皺眉:“方家好歹也是將門世家,怎么會娶一個來歷不明的女子進門?”
方老太太自然不能說自己貪圖母女產(chǎn)業(yè),違心扯謊:“這良夫人湊巧醫(yī)治好了我的頑疾,就挾恩圖報,非要將女兒嫁給乘煦。我也是沒奈何,如今又輕易休不得?!?p> “良夫人?懂醫(yī)術(shù)?”佟夫人猛然間醍醐灌頂一般醒悟過來:“難怪瞧著她那般眼熟!”
“佟夫人您識得她?”方老太太詢問。
佟夫人又立即否定了猜測:“眉眼與一位逝去的故人有幾分相似罷了,不可能,不可能是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