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該叫夫人才是
往后幾日，陸淮留在家里，還主動承包了買菜做飯的活計。
因有他親自動手，二人也終于能吃上肉了。
秦微蘭廚藝有限，還頗有自知之明，根本不敢拿金貴的肉練手，因此，但凡是她做飯，便必定是各式各樣的清炒時蔬。
一次兩次還好，次數(shù)多了，秦微蘭自己也吃不下。
幸好有陸淮在，可以改善改善伙食。
說來也奇怪，陸淮這樣的人，合該十指不沾陽春水才是，怎么竟是個會做飯的。
這幾天，秦微蘭也沒閑著，她加快速度繡完了三條帕子，準(zhǔn)備去一趟鎮(zhèn)上。
想著陸淮應(yīng)該在讀書，秦微蘭不欲驚動他，離開的時候還特意放輕了步子，可饒是如此，也依舊叫屋里的陸淮聽見了動靜，跟了出來：“嫂嫂，是要去鎮(zhèn)上嗎？我也去?！?p> 寡嫂又穿上了那身不合體的衣裳，外頭罩著寬大臃腫的罩衫，將身體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地藏在了里頭。
不過這樣也好，不至于叫旁人看了什么去。
秦微蘭搖了搖頭，垂在臉頰兩側(cè)的發(fā)絲也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晃了晃。
“你好好溫書才是，”秦微蘭道，“放心吧，我知道去鎮(zhèn)上的路該怎么走?！?p> “也不全是為了陪嫂嫂，”陸淮道，“后日就要啟程了，有些東西山長還沒給咱們呢?！?p> 原來不是為了陪自己。
知道自己鬧了個誤會，秦微蘭不由臉頰微紅。
她強(qiáng)作無事地點(diǎn)點(diǎn)頭，道：“那就走吧。”
陸淮笑著點(diǎn)頭。
叔嫂二人出了門，乘著牛車直奔鎮(zhèn)上而去。
——
二人先去了繡云樓。
門口的伙計很伶俐，哪怕才見過秦微蘭一面，竟然就已經(jīng)記得了她的模樣。
秦微蘭剛一靠近，伙計便熱情地迎了上來：“秦姑娘！您可算來啦！小的這就去通報掌柜的！”
秦微蘭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了句“有勞”。
趁著掌柜還沒來的空，秦微蘭在樓里轉(zhuǎn)了一圈。
繡云樓是鎮(zhèn)上數(shù)一數(shù)二的繡樓，一應(yīng)布料款式自然都是最新最好的。
秦微蘭手上也算是有點(diǎn)銀子，準(zhǔn)備一會兒買匹布回去做衣裳。
畢竟出門在外，打扮上還是不能馬虎的。
她也就算了，可小叔正當(dāng)年，生得又好看，稍微打扮打扮出去，沒準(zhǔn)兒還能帶回來個媳婦兒。
正在挑選間，繡云樓掌柜腳步匆匆地過來了。
陸淮身量高，又氣質(zhì)出眾，因此，掌柜雖然是沖著秦微蘭來的，但是第一眼看到的，卻是陪著秦微蘭一起過來的陸淮。
直到走到近前，掌柜才笑著跟秦微蘭打了聲招呼：“秦姑娘，沒想到你來的這么快?！?p> 秦微蘭連忙轉(zhuǎn)過頭，也回以微笑：“掌柜?！?p> 陸淮適時將匣子放到柜子上，秦微蘭接著道：“掌柜的，我這次縫了三條帕子，都在這兒了。”
“哦？”掌柜面露驚喜，忙不迭地走上前，將匣子打了開，“秦姑娘果然靈巧！”
她一邊說著，一邊將帕子拿了出來。
這次，秦微蘭繡的是芙蓉、荷花和菊花，也是頗具水墨意味，清新淡雅。
掌柜將帕子拿在手上，眼睛都不知道該落到哪了，來來回回看了好幾遍，才終于舍得把帕子放下。
這時她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竟然都沒來得及把人請進(jìn)雅間。
她一拍頭，笑著道：“瞧瞧我，太疏忽了，后頭已經(jīng)備好了雅間，秦姑娘，咱們不如過去坐坐吧？”
秦微蘭轉(zhuǎn)頭看了陸淮一眼，有些為難。
今天她過來，只是為了換銀子的，而且他們一會兒還要去書院，可沒有坐下閑聊的時間呀！
陸淮接收到寡嫂求助的目光，唇角微勾：“多謝掌柜盛情邀請，只是我們一會兒還有事要做，不便久留?！?p> “原來如此，”掌柜恍然大悟，又忍不住打量了陸淮一番，笑著道，“早先是我眼拙，只看秦姑娘年紀(jì)小，沒想到秦姑娘已經(jīng)嫁了人了，該叫夫人才是了呀！”
秦微蘭一驚，連忙擺手道：“不是這樣的！這、這是——”
“時辰差不多了，”陸淮突然出聲打斷她的話，“咱們走吧?！?p> 見他們要走，掌柜爽快地付了銀子，還特意送他們二人到門口：“夫人，下一次什么時候送帕子過來？”
掌柜問起，秦微蘭才想起這件事。
她本來就打算要說的，沒想到被那一聲夫人打了茬，險些忘了。
她連忙道：“這次我來，也是為了這件事——短時間里怕是是不行了。”
掌柜臉上是肉眼可見的失落：“……怎會這樣？”
秦微蘭心生不忍，解釋道：“家里有人要去參加秋闈，這一去……怕是要大半個月呢?！?p> “原來如此啊?！闭乒裆罡羞z憾。
但也沒辦法，畢竟科考才是頭一等的大事。
看著二人離開，掌柜回了柜臺后頭，重新將那三條手帕取了出來，捧在手里細(xì)細(xì)看著。
——
另一頭，二人離開了繡云樓，便直奔書院而去。
二人好不容易登上臺階，秦微蘭已經(jīng)微微氣喘了，陸淮在她身邊卻像是沒事兒人似的，看得秦微蘭心生敬佩。
不愧是每天都要走這條臺階的人，就是不一樣。
這次，有陸淮引路，秦微蘭便沒見著上次那殷勤到近乎詭異的仆從。
她也終于能分分神，打量一下這書院里頭了。
見她有興趣，陸淮便主動為她講解起來：“書院建立之初，山長特意囑咐不可濫砍濫伐，要盡力保持原有的樣子，只叫工匠們挑著樹少的地方辟了幾塊空地，其他的都沒怎么動?！?p> 所以這前院里的景致，跟雅致二字沒什么關(guān)系，卻比那些經(jīng)人工雕琢出的雅致更叫人覺得舒服。
“你們這山長，倒是挺有意思的?！鼻匚⑻m小聲道。
讀書人最追求雅致，但凡是讀書人住的地方，那必定是處處講究的，恨不得連路上的石頭都得讓它們經(jīng)歷千錘百煉，再鋪到自己院子里，才顯得此處的主人如何超逸出塵。
在這人人追求浮華的時候，這位山長追求的卻是返璞歸真，倒是極少見的。
“你們山長是個怎么樣的人？”秦微蘭突然感覺好奇。
一旁的陸淮嗤笑了一聲，沒說話。
他這不同尋常的反應(yīng)，惹得秦微蘭忍不住轉(zhuǎn)頭看了他一眼。
聽他的描述，這位山長明明是個很不同于俗世的高雅之人，怎么陸淮反而如此不屑呢。
意識到陸淮的態(tài)度不太對勁，秦微蘭便不再追問。
這兒畢竟是人家的地盤，在人家的地盤上說人家壞話……不太好。
很快，陸淮就引著她到了廳堂。
“嫂嫂稍坐，我去去就回。”陸淮道。
秦微蘭點(diǎn)了點(diǎn)頭，只當(dāng)是因?yàn)楹笤菏亲x書的地方，她一個女流之輩不便過去，便也不作他想，乖乖坐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