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東雨見過禮,容澤說,“今天咱們去挖泥鰍,下人們看過了,后院的池塘荷花敗下去,露出一片沼澤,有許多泥鰍,這個你沒有玩過吧?!?p> 戚東雨笑了笑,“活的沒有見過,后廚炸好了的倒是吃過不少。秋天的泥鰍正肥,清洗干凈了,裹上細面粉,下油鍋炸到金黃,然后淋上醬汁,味道好極了。”吃是小女孩的天性,戚東雨說的開心,臉上露出難得的明艷神采,容澤忽然注意到,這半年她的個頭長高不少,下巴也尖了,和初見時的木訥模樣判若兩人。
“行,咱們今天就去挖上一籮筐,給御膳房送去?!比轁烧f。
一群人說干就干。戚東雨其實很喜歡鄉(xiāng)野樂趣,母親的院子并沒有池塘,樹爬了無數(shù)次,但是卻從來沒有掏過泥塘,于是也挽起袖子,蹲在容澤旁邊,看的津津有味。容澤一鏟子挖下去,翻出五六只泥鰍,在泥濘里掙扎,戚東雨看的開心,也不嫌臟,拎起一只就扔進簍子里,然后兩只三只。一只強壯的想遁土逃走,戚東雨抓了一次,泥鰍掙扎滑了下去,戚東雨趕緊用雙手捂住,轉頭對容澤說,“快點幫忙啊?!?p> 黝黑的泥濘將戚東雨的手臂襯得一片白皙,她回首間明快的語氣和神采,卻是以前從來沒有見過的,束發(fā)的紅綢微微偏倚從額頭側面垂了下來,讓她看起來更加嫵媚可愛。容澤一時失了神,上前幫忙少不得要碰到她的手臂,猶豫間,那泥鰍鉆到泥里不見了。
“哎呀,你太慢了。”戚東雨沮喪地埋怨道。
容澤笑了笑,這是她第一次用‘你’來稱呼他。
“著急什么,咱們接著挖,多著呢?!比轁尚χf,和近侍使了使眼色,那近侍討好的向一處指了指。容澤走了過去,二話不說又開始挖,戚東雨也把腦袋湊了過去,全神貫注地看著。容澤邊挖邊嚇唬戚東雨,“聽說這挖泥鰍挖到蛇是常有的,越挖越小的就是泥鰍洞,越挖越大的就是蛇洞,別一會挖到蛇哭鼻子?!?p> 戚東雨今天真的興致很高,難得調侃道:“鳥獸魚蟲,我可比太子殿下在行?!?p> 容澤壞壞地笑了笑,一會有你哭鼻子的時候。只見挖下去快一尺,還不見泥鰍,再往下一鏟子,一直肥壯的尾巴露了出來,戚東雨看著開心,不知不覺的拉著容澤的袖子:“是一只大的,快挖到了?!?p> 容澤將鏟子遞給她,“要不要你來?”
戚東雨接過鏟子,點了點頭,“說的對,你功夫好,眼疾手快,這次不能再讓它們跑了,我來挖,然后你來抓?!闭f完,一鏟子下去,一驚,這只泥鰍太長了吧,不對,這是蛇!初冬的蛇正要冬眠,被打擾了,很是兇猛,容澤正要伸手抓,戚東雨抬眼發(fā)現(xiàn)蛇頭有一個黃點,立刻意識到不妥。也沒有來不及多想,立馬拍開容澤的手,蛇已經(jīng)躍起,戚東雨還沒看清楚怎么回事,就感覺右手小指傳來一陣巨疼,瞬間臉色蒼白了下來,頓時半邊手臂就不能動彈了。急忙趕過來的趙澈一劍斬殺了那蛇。
容澤沒看明白發(fā)生了什么,自己的手被拍開得莫名其妙,解釋說,“你們不必慌張,水蛇而已,只是想嚇嚇東雨妹妹?!?p> “戚姑娘的神色倒不像只是被嚇著了?!壁w澈也不顧禮數(shù),翻開戚東雨的右掌,小指上兩個牙印清晰可見,“戚姑娘可有不適?!?p> 戚東雨感覺身上冷熱交替,開口也變得艱難了,“這是。。。南簫的。。。丹秋黃,劇毒無解,不是水蛇?!逼輺|雨的嘴唇已經(jīng)蒼白,身體也打起擺子來。
容澤意識到事情不對,上前一把抱住東雨,怒斥那個近侍,“滾過來,怎么回事?”
那近侍嚇壞了,連滾帶爬地跪到跟前,不停的磕頭,泥巴糊了一臉,“太子饒命,奴才準備的確確實實是水蛇,今早才埋下去的,這不知道哪里出岔子了,太子饒命啊?!?p> 容澤原本計劃自己抓起蛇,在戚東雨面前晃晃,嚇她個花容失色。這調包計是沖著自己來的,如果不是東雨打開自己的手,躺在這里就是自己了。一時間又悔又怒,厲聲道:“來人,把他給我拖下去,趙澈,給我查!”內侍嚇暈了過去,上來幾個侍衛(wèi)將他拖了下去,現(xiàn)在是追查幕后黑手的黃金時間,趙澈不敢怠慢,看了戚東雨一眼,匆匆跟著侍衛(wèi)們去了。
懷里的戚東雨氣息一點點微弱下去,容澤兩眼通紅:“太醫(yī)呢,太醫(yī)呢”
“啟稟太子,今日太醫(yī)院兩位太醫(yī)告假,剩下的薛太醫(yī)被淑妃娘娘一早請了去。小的已經(jīng)著人去淑妃宮里請了,先回來稟告太子殿下。“
容澤一口氣堵在胸口,他抱著戚東雨,第一次意識到她的身體怎么這么瘦小,戚東雨拉了拉他的衣襟,容澤低頭靠近,戚東雨斷斷續(xù)續(xù)吃力地說:“御花園的入口右手邊有。。。有紫色的半邊蓮,搗碎涂抹在我的傷口上,然。。。然后用衣帶將我的手臂纏繞結實,減緩血液流通,太醫(yī)來之前不要挪動我?!闭f完連著喘了幾口大氣。
沒等容澤下令,有機靈的已經(jīng)去取了,片刻就呈上了搗好的半邊蓮,容澤將藥抹上,再將戚東雨的袖子擼起,拔劍一把裁了自己的太子蟒袍,一圈圈的纏繞她的手臂。
戚東雨的意識有些渙散,容澤急紅了眼,隱隱有了淚意:“戚東雨,以后好吃的好玩的都給你,做功課也聽你的,你給我挺住?!?p> 戚東雨想抓住最后一縷意識說出自己心里話:“太子殿下,你和姨母是真心待我和娘親的,我。。。我自小沒有玩伴也只在方寸之地長大,這段時間我很歡喜,今日之事,不管是君臣大義還是手足之情,我都做了應該做的,太子不必自責。。。?!?p> 戚東雨意識模模糊糊的,漸漸眼睛也看不真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