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與子成說
戚東雨從沒有想過有人真會買這方錦帕,更不會想到自己會再見到這方錦帕,腦中什么一閃而過,說:“你,你是肖文,好風(fēng)閣的貴人老主顧肖文?趙澈,肖文,我早該想到了?!?p> 趙澈有點不好意思,笑了笑,說:“確實是我,原本也不想告訴你,但又怕你日后知道了怪罪,希望你別怪我隱瞞,原只是想幫著你度過難關(guān),后來家里女眷真的對好風(fēng)閣贊不絕口,如此就吩咐了管家,每年以肖文的身份去好風(fēng)閣訂貨?!?p> 戚東雨摩挲著那白菊,心中萬千思緒,眼前這個男子竟然默默的守護(hù)和等待了自己這么久,之前所受的不公和不甘似乎瞬間被撫平。趙澈看戚東雨神情,猜不出她喜樂,說:“你無需多想,只像以前一樣待我就好。”
戚東雨拿著錦帕在趙澈眼前晃了晃,說:“七夕送女孩子這個?不怕女孩子覺得晦氣?”
趙澈說:“滿園花菊郁金黃,中有孤叢色似霜。姑娘秀的這山間白菊,是對世間至真至純至愛的向往?我想令堂也定是這樣期待你的?!?p> 戚東雨笑著說:“你怎么總是知道?在茶室你說的出我名字的意思,這錦帕,連常嬤嬤都只當(dāng)我繡的白菊是祭奠母親,卻不明白為什么我秀好了卻不愿意自己留著,原是寄托了母親這許多期盼,但于我而言不過癡心妄想罷了?!?p> 趙澈說:“將心比心吧,阿拙,一直藏拙的人不止是你,我也是,趙家已經(jīng)可以挾君恩而驕縱,要再出一個能干的兒子,天子容得下,他人也容不下。從小我就知道好就只能好一點,差也不能差許多,看著姐姐為了家族嫁入皇宮,一生錯付,常想著我自己的人生又會如何終了,繁華一世不過世間黃粱,有時走在街頭,倒是希望自己是那農(nóng)夫獵戶,無論多晚回家,有人留盞燭火,留碗熱粥。其實原本一直如此渾渾噩噩也就罷了,偏讓我遇見你,了無生趣中生出了許多妄念,戚家之前勢微,我不敢讓父親知道,叔伯們的手段我是知道的。后來你被冊封了嘉和郡主,我欣喜萬分,卻又怕趙家的權(quán)勢被忌憚,陛下不會輕易將你許給我。終究最后是我乘人之危,難怪容澤會惱我?!?p> 趙澈額頭的傷早已愈合,留下淡淡的粉紅色的疤,戚東雨看著趙澈,手輕輕附上那傷痕,指尖傳來的溫度讓趙澈一愣,直直地坐著不敢動,傻傻的模樣逗得戚東雨一陣輕笑,和風(fēng)吹過,細(xì)細(xì)的柳葉落在趙澈肩頭,戚東雨心念一動,俯身上前,在趙澈臉上留下淡淡的一個吻,趙澈微愣,一陣欣喜,更是握緊戚東雨的手,小心翼翼地問:“阿拙,你是也心悅于我嗎?”
戚東雨被他瞧得無處可躲,扭著手想掙開,“傻子,放手。”
趙澈才反應(yīng)過來,以為自己握疼了戚東雨的手,忙說:“對不起,對不起?!?p> 戚東雨也懶得解釋,從荷包里掏出甜糕,送到趙澈面前,說:“喏,給你的?!?p> 趙澈借著月光,看清楚了是什么,心里一顆石頭落了地,欣喜萬分,拿起一塊放到嘴里,清香四溢,說:“這甜糕做的真好。”
戚東雨得意地說:“我親手做的,傻子!”
趙澈撓了撓頭,就知道傻笑,一會就把甜糕都吃了,戚東雨拍了拍手上的糕渣子,看著趙澈,說:“從小我并沒有什么奢望,只是希望母親平安,從母親走后,我就更沒有其他的指望,只是希望能安安穩(wěn)穩(wěn)的活著,讓天上的親人們安心。我想我也沒什么可以失去的了,所以我愿意把我的心交給你,那就試一次吧?!?p> 遠(yuǎn)處的伶人開始低唱,月老廟前的歌舞也到了高潮,遠(yuǎn)遠(yuǎn)傳來:“生死契闊,與子成說;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p> 趙澈看著戚東雨,無比認(rèn)真:“我此生,定不相負(fù)?!?p> 戚東雨笑著站起來,說:“知道了,傻子,我要回去跳舞了,我還要那桔?;ǎ瑒e的女孩子都有。”
趙澈說:“好,都好,阿拙想要什么我都給你求來?!闭f著把面具遞給戚東雨,戚東雨一笑,說:“這么丑,我才不要戴了?!闭f著就拉著趙澈向人群里擠。
阿拙這是真心得接納了自己,趙澈心中一暖,將面具一扔,護(hù)著戚東雨就向人群里擠。
不遠(yuǎn)處城樓上容澤一臉陰郁,趙欣玥似乎也察覺到了什么不對,不敢再出聲打擾。城樓下人聲鼎沸,容澤卻能一眼找出戚東雨來,她拉著趙澈穿來穿去,買了一串糖葫蘆和趙澈分著吃。容澤背在身后的手握的緊緊的,指甲陷入肉里而不自知。這樣的容澤趙欣玥從沒見過,自她進(jìn)宮,容澤一直都對她很好很溫柔,像冬日的陽光暖暖的,可她覺得容澤對誰都這樣,不管她們怎么折騰,容澤從不生氣。
今日的容澤很生氣,她察覺得到,可是城樓下除了歌舞升平的盛世之景也沒什么讓人生氣的啊。再仔細(xì)一看,看到自家小叔叔趙澈,和牽著他手的嘉和郡主,難道。。。。。。容澤生的是這個氣?那宮闈傳言是真的,容澤和戚東雨有私情?趙欣玥越想越心驚,不久前的一件小事浮上心頭,那日陛下下朝乏了,用過午膳后就在她宮里的塌上小憩,自己去關(guān)窗戶,卻隱隱聽見陛下在夢中喃喃自語,她湊近一聽,才發(fā)現(xiàn)陛下在喚阿拙!
趙欣玥驚出一身冷汗,陛下為什么賜婚,為什么納了這一宮的鶯鶯燕燕,她非常清楚,也不奢望自己能夠椒房獨寵,只要能和眾姐妹平分秋色就好,陛下的態(tài)度也是如此,對誰都一樣好一樣用心也一樣的不在意。戚沛涵都被推到水里了,陛下只是讓張全去處理,回頭賞賜了戚氏許多珠寶而已,要是戚東雨被推下水,他會怎樣。那日在凡月樓的情景浮上心頭,小叔叔的警告,趙欣玥心里有些害怕,她似乎發(fā)現(xiàn)了陛下的軟肋和底線!怪不得每次溫存容澤都不會親她的唇,更不會對她溫柔以待,原本想著帝王也許大多如此,怎么會去取悅別人,也許只是因為那個人不是她。嫉妒像海藻一樣在趙欣玥心里瘋長,她可以容忍后宮的所有人,但是不能容忍戚東雨這樣的一個真實的威脅存在,她要不動聲色,裝傻充愣,想想如何借刀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