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壽宴
容澤壽宴這天,闔宮都沒有這么熱鬧過,連空氣里都彌散著脂粉香,宴席安排在傍晚時分,但是從早上開始各宮各殿就雞飛狗跳的好不熱鬧,對后宮的女人們來說,自然都希望自己今晚留得住陛下,滿園芳華,只為博君王一笑。以往但凡有宮宴,戚東雨雖然都會被邀請,但她自覺地從來不參加,容澤也沒在意,這次也一樣,他想著早些結(jié)束了宴席再去找戚東雨。
容澤今天是主角,破天荒的沒有遲到,和趙欣玥,戚沛涵一起到場,倒也不是刻意安排,這兩位一早就守在朝陽殿外,斗雞似的,誰也不服輸,為的是這和容澤一起出現(xiàn)的殊榮。趙欣玥前些日子晉了淑妃,一下子越過了戚沛涵,戚沛涵恨得牙癢癢打算今天這樣的場合吊打趙欣玥。戚東雨聽聞,只是笑了一笑,君王的制衡之術(shù)罷了。趙欣玥今日穿著淑妃特制的禮服,水紅色長袍,層層疊疊,上面點(diǎn)綴著金線、銀線或珠寶,熠熠生輝,無比尊貴,容澤牽著她的手,戚沛涵也只能牢牢的低頭跟在后面,趙欣玥笑意嫣然,有一種自己母儀天下的錯覺,轉(zhuǎn)身時撇了戚沛涵一眼,絲毫不在意她幽怨的眼神,那是失敗者才會有的幽怨眼神。她在容澤右邊下首的位置坐下,一種宮妃里,她離容澤最近,團(tuán)扇微微遮面,也難以遮擋嘴角的得意。容澤看著戚沛涵離得遠(yuǎn),指著自己左下首的位置,說道:“戚昭儀,坐到這里吧?!钡弁踔g(shù),從來不愿意見到一家獨(dú)大。戚沛涵驚喜萬分,臉上揚(yáng)起無比燦爛的笑容,羞答答地謝了恩,就挪到了趙欣玥的對面,挑釁地看著她。
各宮主子娘娘們也各自坐定,張全正要高唱宴席開始,外面突兀地通傳道:“嘉和郡主到。。。”
容澤想也沒想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臉上欣喜之色難以遮掩,趙欣玥和戚沛涵一臉錯愕,再看容澤,已然是喜出望外魂不守舍,兩人心下更不是滋味。
戚東雨是好風(fēng)閣的雨掌柜,自然梳妝打扮不在話下,以前是懶得把精力花在自己身上。今天她也是費(fèi)了些心思的。依舊是她喜愛的素色,淡淡的工筆荷花鑲嵌在裙邊,用線和繡法無比巧妙,蓮花朵朵隨著她的腳步一會兒含苞待放,一會兒亭亭玉立,再往上看,纖腰不堪一握,柔弱無骨,卻更凸顯胸前的豐盈,她面上略施粉黛,本已是落入凡塵的仙子,額頭間卻用朱砂點(diǎn)了一枚蓮花,頓時整個人妖嬈無雙,像是攝人魂魄的蓮花精?!咎焐任铩坎恢獮楹?,容澤腦子里浮出這么幾個字,驚得他不知道如何掩飾,殿下的佳人已經(jīng)拱手一拜,甜甜一笑:“阿拙來祝哥哥生辰快樂,哥哥可高興嗎?”
“阿拙,你能來最好了,賜。。。賜坐?!比轁砂胩觳耪一刈约旱穆曇?,張全卻犯了難,陛下左右兩側(cè)都坐滿了啊,郡主要來也不知會一句。容澤也看出了張全的窘境,笑了笑,毫無在意地向龍椅一側(cè)挪了挪,說:“阿拙,上來坐吧。”
此話一出,眾人臉色都變了,自古只有皇后可以和帝王比肩,即使如此,和帝王分坐龍椅也是不可能的。戚東雨笑了笑,俏皮地說:“哥哥怎么還像兒時一般隨意,我。。。?!彼h(huán)顧一周,指著之前戚沛涵坐的地方說:“我坐那里就好了?!闭f完也不等容澤反駁,就抬步走了過去。張全機(jī)靈,趕緊布置了碗筷杯盞,還貼心的多放了兩個墊子,坐著軟軟的,特別舒服!
容澤輕咳了一聲,著實(shí)覺得自己剛才像愣頭青一樣的孟浪,確實(shí)不妥。也沒再多說什么,只吩咐道:“開席吧?!?p> 一時間,歌舞起,宮娥們魚貫而入獻(xiàn)上鮮果佳肴,上一次戚東雨參加這樣的宮宴還是在天啟帝后薨逝的那一日,白駒過隙,居然已經(jīng)過去這么多年了。想到這里,心下不僅有些戚戚然,發(fā)著呆,撥拉著盤子中的菜,容澤看著卻以為吃食不和她的胃口,低頭細(xì)看了一邊菜肴,他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將自己的碟子里的胡蘿卜都挑了出來,招了招手,讓張全給戚東雨送過去。戚東雨一看換過來的菜,再看容澤把自己吃過的放在桌上吃的津津有味,心下覺得好笑,容澤在她面前真是半點(diǎn)皇帝的架子和講究都沒有。他兩的小動作,和旁若無人的自然讓人嫉妒的發(fā)瘋,戚沛涵大氣不敢出,陛下何曾記得她喜歡什么不喜歡什么,趙欣玥面上帶著笑,心里卻無比怨恨,自己好不容易掙來的妃位榮寵,在她戚東雨面前一文不值,她的一顰一笑都能牽動陛下的心思。
酒過三巡,到了眾人獻(xiàn)壽禮的時候,容澤早早下了令,壽禮不得奢華,這一下子不管家事背景如何,大家都被拉到了一個起跑線上,人人躍躍欲試,都想著一鳴驚人。趙欣玥在太子還朝的家宴上左右開弓的山水書畫可稱絕品,自此后宮沒有人再敢班門弄斧,所以今年并沒有人送字畫。連她本人都覺得,要有些新意才好,于是繡了個并蒂蓮的荷包送給容澤,深情款款的。戚東雨覺得趙欣玥確實(shí)有腦子,知道帝王什么都有,就是沒有【尋?!?,這個荷包送的恰到好處。相反,戚沛涵是個沒腦子的,陰陽怪氣地說不過尋常物件,太小家子氣了,哪有帝王戴著小女兒家秀的荷包。容澤是個和稀泥的高手,說了一堆富麗堂皇的話,也不說誰好誰壞。戚沛涵冷嘲熱諷完趙欣玥,自己含情脈脈地獻(xiàn)上一針一線縫補(bǔ)的冬衣,上頭的龍紋秀的栩栩如生,也是下了些功夫的,容澤連著夸了幾聲好,也收下了。
戚沛涵終究是沉不住氣的,轉(zhuǎn)頭看著戚東雨說:“我們姐妹們都送了陛下禮物,不知道嘉和郡主可有準(zhǔn)備賀禮?!?p> 容澤的女人們送了各種定情信物,玉佩荷包里衣劍穗腰帶,從頭到腳,應(yīng)有盡有,但毫無懸念,正暈暈欲睡的時候聽見自己被點(diǎn)名了。戚東雨大大方方的走到殿中間,盈盈一笑:“我。。。什么都沒有準(zhǔn)備啊?!?p> 戚沛涵冷笑道:“郡主要是沒有準(zhǔn)備,也沒關(guān)系,我們做嫂嫂的也不會和你計(jì)較?!?p> 戚東雨笑了笑,絲毫不給她面子:“哥哥沒有立后,你算我哪門子嫂嫂?哥哥說了就算我白吃白喝一輩子也沒關(guān)系?!?p> 戚沛涵沒想到她話說得如此難聽,氣得臉漲的通紅,又不敢當(dāng)著容澤的面發(fā)作,只能干瞪眼。
看著戚沛涵吃癟,趙欣玥卻怎么也高興不起來,戚沛涵,從來就不是對手,她堆起笑意,說道:“陛下生辰,就當(dāng)圖個好彩頭,郡主您說句吉祥話也是可以的?!?p> 趙欣玥果然難纏,一句話雖然表面上給她解圍,實(shí)際上說的是她什么都不會說句話總是會的吧。要是她跟著做了,成全了趙欣玥的大度,也坐實(shí)了她草包郡主的事實(shí)。戚東雨笑了笑:“倒也不必那么寒磣,是有一份禮物,只是不知道合不合適,原本想私下里呈給哥哥看,如此,那就獻(xiàn)丑了?!闭f完,冬梅承上一軸畫卷。
底下有人竊竊私語:“郡主也太自不量力了,有趙淑妃在,誰敢送字畫???”
張全接過,在容澤面前慢慢展開,容澤越看越驚喜,最后大聲笑起來:“阿拙,你這畫的是四洲地圖?這小標(biāo)記是什么?”
“小標(biāo)記是四季的作物,用了不同顏色標(biāo)注,其實(shí)這不是難事,我只是查閱四國志,將各國各地的農(nóng)事,地圖拼湊起來,至于對不對,還需要實(shí)地考察。只是有了這圖,于軍事貿(mào)易都有好處?!?p> “張全,明日就將這地圖交給工部,讓他們著手查閱,繪制,校對?!币娛バ拇髳?,戚東雨行了一禮,轉(zhuǎn)身回到自己座位的時候,挑釁的瞟了戚沛涵一眼,她果然不甘心,撿了個空擋說:“陛下,臣妾排演了一出掌上舞,不知能不能獻(xiàn)給陛下和各位姐妹,恭祝陛下萬壽無疆?!?p> 容澤心情大好:“戚昭儀的舞當(dāng)是南城第一,如此,我們都有眼福了?!比轁杀揪涂±剩弁跬?yán)總是讓人又愛又畏,很少像今天這樣笑意達(dá)到眼底,戚沛涵居然看紅了臉,嬌羞著下去準(zhǔn)備了,戚東雨想要是沒有這權(quán)勢,美男計(jì)容澤也是能用的,不知為何想到這里,居然浮現(xiàn)了蘇亦那張妖孽的臉,搖搖頭,笑自己酒喝的不多,人卻醉了。
樂聲響起,戚沛涵換了霓裳舞衣,整個人像一朵嬌艷欲滴的花朵,在鼓面上翩翩起舞,她的手指柔軟如柳,舞動間宛若游魚穿梭于清澈的溪水中,腳下生風(fēng),似精靈穿梭林間,美輪美奐。趙欣玥的眼神始終停留在舞臺上,指尖輕敲桌面,人各有所長,讓她跳舞,是斷然比不過戚沛涵的,只是她的對手從來都不是戚沛涵。再轉(zhuǎn)頭一看,戚東雨不在自己的位置上,難道。。。她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有意思,看看到底是誰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戚沛涵一舞終了,含情脈脈地看著容澤,容澤伸出手,低沉的聲音撓的戚沛涵心里癢癢的:“愛妃辛苦了,上來陪朕喝口茶,歇一歇?!彼f的無比溫柔,笑意卻未達(dá)眼角,戚沛涵探尋了半天,那雙英氣的眼眸中終究沒有一絲愛意,她得體地笑著掩飾眼底的失望,但想著終究是威懾住了眾人,也沒讓那剛晉了位份的趙欣玥壓過去一頭,心下便有些釋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