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有半個月就是南巡的日子了,在舉朝上下都在忙于籌備之時,應(yīng)來宜卻收到了太子妃和燕王妃的邀請函,請這位新王妃在南巡第二日,便是廿三,來燕王妃的畫舫中做客,美其名曰妯娌間敘敘舊。
“我同兩位嫂嫂有什么可敘舊的?”她嫁入皇室如今也一月有余,此刻才發(fā)來請柬,不禁覺得有些古怪,她發(fā)出如上質(zhì)疑后,又端詳了片刻手中這張紅底黑字寫滿客套話的綢緞柬帖,最后長嘆一口氣,扶額深思。
恰逢李青端了新沏的龍井,雙手奉上時瞥了一眼主子的神色,說道:“據(jù)奴才所知,這太子妃是女官出身,想來要么是沒什么心計的,要么便是在宮中臥薪嘗膽后才成功上位的,如若是后者,便是很難招架。”
應(yīng)來宜聽完,不禁再次緘默,漫長的寂靜后,她又似想到什么一般,喜上眉梢卻轉(zhuǎn)瞬又陷入迷茫,躊躇道:“我倒是在宮中有可以側(cè)面打聽太子妃殿下的人脈,只不過……”
只不過什么?
李青挑了挑眉,靜候王妃殿下的指示,然而侍奉在一旁的青娥卻向前站了站,俯身作揖,為主子排憂解難:“奴婢倒是和青嬋還有所聯(lián)系?!?p> “那甚好,此等大事便交給你了?!甭勓詰?yīng)來宜眉頭舒展,甚是欣慰,“至于燕王妃……”
要是說到燕王妃的娘家,應(yīng)來宜再熟悉不過了,她同燕王妃的胞妹秦二小姐可謂是金蘭之交,正因為兩家僅有一巷之隔,再加上秦二小姐確實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算得上是京城有名的才女,應(yīng)來宜的繼母萬氏,便常請秦二小姐同應(yīng)來宜探討音律。
“我寫封信給佼兒,還請李管家安排小廝盡快替我送去秦府。”應(yīng)來宜開口道。
“沒想到王妃殿下還和御史臺的秦大人打過交道。”李青奉上筆墨。
“那已經(jīng)不能簡單用打過交道來形容了,”應(yīng)來宜自信滿滿地把信紙塞到信封里,遞給已經(jīng)奉命而來腳步快的小廝,笑道,“我們應(yīng)家雖不得勢,但是人情世故上絲毫不輸其他名門望族?!?p> 信已經(jīng)送了出去,應(yīng)來宜拍拍手,站起身來清點婢女們整理好的行囊,逐一檢查里面的衣物和飾品,李青垂手隨時等著吩咐,隔了片刻才道:“王妃殿下,可否要知會齊王殿下?他好早些回來同您出謀劃策。”
齊王殿下?
應(yīng)來宜仰頭思忖,在李青期待的目光中,疑惑道:“殿下今日去作甚了?”
李青道:“今日殿下拜謁國子監(jiān)的謝祭酒了?!饼R王妃仿佛對謝祭酒有什么看法般,聽完李青匯報的行程,驟然停下手中的活計,挑眉,轉(zhuǎn)而笑了笑,未再言語,繼續(xù)清點著眼前的包裹。
素來心思縝密的李青看將這短暫的停頓盡收眼底,便又道:“謝祭酒正是潞州謝氏如今的宗長,想來殿下也是有意結(jié)交罷。”
潞州謝氏,可算得上是一等一的名門氏族,謝氏的名號報出去,連如今的王侯將相都要禮讓三分。
應(yīng)來宜對他這波自作聰明的揣測并未表達看法,只是沖他報以微笑,而后道:“行囊我都看過了,沒什么問題,還請李管家送到庫房罷。”
李青應(yīng)道:“王妃殿下可否試新衣了?如果有不合適,還來得及找吳裁縫修改。”
“嗯,沒什么問題,吳裁縫的手藝果然一等一的好。”她似不太在意般地應(yīng)道,“我這會兒要休息片刻,青娥同我一起回房罷。”
回房,青娥躊躇了片刻道:“夫人,殿下去見謝大人,是不是因為……”
“誒,青娥,不要妄自揣測?!睉?yīng)來宜制止了她的話,“你先想辦法幫我把太子妃的事情打探好,她的脾氣秉性,興趣愛好,都要盡數(shù)打聽清楚?!?p> 青娥垂頭應(yīng)和,她一抬眼,應(yīng)來宜從妝匣中拿出一件用帕子包的嚴嚴實實的物件遞了過來。
宮里的宮女每月有一日訪親的假期,如果就是京城的女孩一般都會選擇回家里去,而今日恰逢訪親日,青娥便領(lǐng)命后快馬加鞭地回到了應(yīng)府,等著青嬋回府上來。
青嬋同青娥則不同,她娘親自年輕時便跟著繼室萬夫人,從娘家陪嫁到應(yīng)府,后又同應(yīng)府的是從相好,生下了青嬋,故此她生是應(yīng)府的人死是應(yīng)府的鬼,回鄉(xiāng)探親這日,她便只有回到應(yīng)府這條路,這也便是萬夫人安排她去宮里跟著應(yīng)二小姐的緣故罷了。
“青娥?”見過萬夫人并詳盡稟報了她所知之事,青嬋一出門,便看見在院內(nèi)候著的青娥了。
她二人因都是小姐的貼身婢女,平日里難免總有些接觸,又因為各侍其主,沒什么競爭沖突,便算得上是走得近的,見青娥守在那,而如今大小姐已經(jīng)嫁入王府,如上,青嬋便心下了然,走上跟前去:“我們找個清凈的地方說罷?!?p> 二人仿若許久不見的小姐妹般,手挽著手從主院一路走到那荒無人煙破敗不堪的后花園,坐在枯井旁,青嬋抽出手,問道:“青娥姐姐有什么要問的,我盡量知無不言罷?!?p> “那我便是開門見山了,”青娥從袖中取出一對金鐲子,“這是我家小姐怕你在宮里,人多嘴多,過得太謹慎,沒什么傍身的東西,”青嬋一怔,緩緩接過,她見狀,開門見山道,“你在宮中可同太子妃有什么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