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兄弟們,沒白跪
玉流早在請安之前就去過赤棠苑?難道說,玉流真是吳嘉言在紫宸宮埋下的眼線?
一想到這種可能性,蘇斐然頓時心亂如麻。
但是,眼前蘇斐然也想不到辦法將玉流支走,只好試探地問道:“嫻妃娘娘,您之前見過貴妃娘娘?”
“你在說什么?。俊绷轴肚嘈Φ溃氨緦m和你不是方才一同去向貴妃娘娘請安嗎?”
“不是、不是!”蘇斐然連忙擺手,“我只是今晨見您臉色蒼白、眼下烏青,還以為是貴妃娘娘昨夜為難您了。”
“不是都說了嗎?別胡亂揣度他人。你說的這是哪里的事兒——”
“琉容華明察秋毫、心細如發(fā)!我們家娘娘她,昨夜的確是被嘉貴妃刁難了!”
蘇斐然和林岫青皆是愕然,萬萬沒想到玉流截過林岫青的話頭,“撲通”一下跪倒在地訴苦。
“玉流,你跟隨我這么多年,應(yīng)該知道什么話當(dāng)講!”
林岫青又急又氣,連忙去扶跪在地上的玉流,可是玉流鐵了心將實情告訴蘇斐然,任由主子怎么拉拽都佁然不動。
“你啊你!本宮竟還管不了你不成!”林岫青指著玉流怒罵,只是任誰都聽出來林岫青語氣中暗含的心疼。
“嫻妃娘娘!奴婢跟隨您整整八年了,是眼睜睜看著您艱辛地一步步走來,又看著您受了嘉貴妃的多少委屈!如今您位列妃位,卻還是要處處受人挾制!奴婢實在是看不過去!”
玉流聲淚俱下,眼仁通紅,一字一句好似泣血,
“昨天嘉貴妃讓娘娘您漏夜前去,不為別的,竟只為羞辱娘娘!娘娘是好性子,不愿惹是生非,也不愿忤逆六宮之主,更不愿用此事叨擾圣上,才獨自默默承擔(dān)下。但奴婢、奴婢與娘娘感情深厚,怎能咽得下這口氣??!”
“嘉貴妃不過是背后有所倚仗,又會說些甜言蜜語哄得圣上歡心,何及娘娘賢良淑德、德惠六宮、公正廉潔、潔身自好、好善樂施!在奴婢心中,娘娘才當(dāng)?shù)闷鹆鶎m之主!”
“住口!”
林岫青氣得嘴唇哆嗦,渾身發(fā)抖,指著玉流氣得說不出話。
蘇斐然看這形勢,趕緊上前勸道:“嫻妃娘娘息怒,玉流姑姑雖然話不中聽,但也是為您著想啊?!?p> 說完,蘇斐然趕緊讓玉銷扶起玉流,對她眨巴下眼睛,暗示她趕緊道歉賠罪。
玉流并未領(lǐng)情,反而拽著蘇斐然的衣袖,哭訴道:“琉容華,您是圣上新寵,求您在圣上面前稟明娘娘所受的委屈?。〖钨F妃向來看紫宸宮不順眼,故意為難也并非只有昨夜一次,萬一某天她變本加厲,毒害娘娘又怎么成!”
林岫青怒極反笑:“你在說什么混賬話!玉流,從今日起,本宮的起居皆由玉忱照顧,你好好反省幾日,再回來本宮面前!”
說完,林岫青氣得一拂袖,簡單向蘇斐然告辭便離去,任由玉流孤零零地跪在長街角落,哭泣不已。
蘇斐然看著玉流跪在地上可憐,又遭嫻妃遺棄,頓時將腦中的猜忌拋之腦后,好生勸道:“姑姑快別哭了,倘若讓經(jīng)過的赤棠苑宮人聽到了,恐怕不僅會降罪于你,還得牽連嫻妃娘娘呢?!?p> 玉流一聽這話,趕忙擦擦眼淚,將泣涕聲憋回喉中。只是她站起身,還是不忘拉住林岫青的衣角,仿若拽著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琉容華,您也是紫宸宮人,雖然您這兩日剛?cè)雽m,但也應(yīng)將嫻妃娘娘的好看在眼里。如若琉容華心思正直、為世間的不公打抱不平,合該讓圣上狠狠處置嘉貴妃這個惡婦!”
“唉......你先起來?!?p> “不!如果琉容華不答應(yīng)奴婢的請求,奴婢死也不會起來!奴婢身為下人人微言輕,但也有一條命在,只當(dāng)我將這條命交付與您,只求您讓圣上善待嫻妃娘娘!”
蘇斐然無奈地長嘆一聲,這算什么事兒??!
“嫻妃娘娘疼惜姑姑你,才不愿你為她做出這不值的樣子,我又哪能收下你的命呢?”蘇斐然說出這種話,她自己都覺得沉重,“只不過,我并無在圣上面前隨意置喙的權(quán)力,但嫻妃娘娘待宮人不薄,如若圣上還愿召我,我愿為娘娘一試?!?p> 玉流聽聞此言,倒頭便拜,嚇得蘇斐然趕緊拉住她,生怕她額頭磕到地板上。
夭壽、真是夭壽啊!
玉流一抹淚,往紫宸宮方向跑回去了,留下蘇斐然一臉悵然,望著她遠去的方向。
“恕奴婢直言,您不該幫這個忙?!?p> 直到玉流的身影在二人視野中消失,玉銷才開口道,
“玉流姑姑入宮多年,辦事老成,不是會惹娘娘難堪的人。奴婢跟玉流姑姑共事時,也從未見過她如此這般,連紫宸宮大宮女的尊嚴都棄之于不顧。更何況,她挑了這么個偏僻的地方,分明是早就準備好了這些話,有意說與主子?!?p> 蘇斐然平時雖然不著調(diào),但她不笨,立刻明白了玉銷話里的意思。
“你是想說,玉流是見我得寵,故意做給我看的?”
玉銷低頭應(yīng)道:“是。玉流姑姑這些小計謀,自然會被主子看破。只是主子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玉流姑姑,此事無論結(jié)局如何,都將是主子的責(zé)任,所以奴婢才......不愿主子答允。”
神使鬼差地,蘇斐然問:“你覺得這會是嫻妃的布置嗎?”
雖然不明白自家主子為何突然懷疑嫻妃,但玉銷實話實說:“奴婢不如主子見事洞若觀火,但奴婢也在紫宸宮侍奉多年,嫻妃娘娘從未教過奴婢這些。”
聽聞這話,蘇斐然自嘲地搖了搖頭,到底是她陰暗多疑了。似乎進了宮墻之內(nèi),她也逃不過被四周心思叵測之人同化的命運。
“嫻妃娘娘于我有恩,若退一萬步講,是她教的玉流那些話,我也愿為她出頭。”蘇斐然想到今日種種,打定了主意。
玉銷并不認可自家主子的觀點,她的臉上明晃晃地寫著兩個大字,“反對”。
蘇斐然四面觀望,疑惑地問道:“你從哪里找來的炭筆?”
“這不重要!”玉銷氣鼓鼓地說。
“罷了,圣上那邊先不著急。反正昨夜他召我去,今夜未必如此?!?p> 蘇斐然連忙掏出手帕,幫玉銷擦掉臉上的字。做完這些,她將手搭在玉銷腕間,輕聲道,
“我們還是去御花園散心吧,可別誤了嫻妃娘娘的吃食和梅子酒。”
“主子,您方才在赤棠苑吃了那么多,這會兒還吃啊......”
玉銷頓時也如蘇斐然一般愁悶。
若是主子真吃壞了,那也是她侍奉不周??!
“我先去御花園散步消食,這樣才有胃口再吃一頓?!碧K斐然笑著邁開步伐,“走吧?!?p> “主子,我?guī)ゾ褪橇?。?p> 玉銷滿臉無可奈何地跟上自家主子,心頭卻泛起從未有過的感覺。
琉容華,她與嫻妃不同。她的外在不如嫻妃一般美好,但舉手投足間,卻讓人忍不住離她更近一點、再近一點。
那是嫻妃都未曾給過她的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