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前塵往事
鬼門掩蓋在一片瘴林之后,通往鬼門的道路只有一條,每年的七月初七,瘴林后的石門會打開,給在人間游蕩的魑魅魍魎一個到鬼門的機會,一入鬼門,喝下一碗孟婆湯,前塵往事便會如煙云般消散,所有的愛恨情仇、悲歡離合都將化為烏有,所有進入鬼門的人只能歸屬于鬼門門主。
鬼門前徘徊的零星的幾個人大多是女子,身上、臉上布滿烏青,有些有些女子衣衫襤褸,幾乎無法遮擋身體的裸露,還有一兩個些餓的面黃肌瘦的孩童,其中最特別的是一個小腹微微隆起,背上還在滲血的青衣女子,她身上原本應是一件完整的湖綠色外衫,但此刻只剩下半截,上面鑲嵌的珍珠在黯淡的光線下閃爍著微弱的光芒,她用劍拄著慢慢向前移動,眼神空洞。
鬼門不問出身和出處,但一旦踏入,便需立下誓言,誓死為鬼門效力。所有人在進入鬼門之前都必須簽下用血寫下入鬼門的意愿和背叛鬼門自己需付出的代價。進入鬼門后,但一旦違背,便有鬼府閻王來尋命,即使到天涯海角也難逃追捕。
鬼門前指引的人都帶著牛頭馬面的面具,前面的人一個個都簽下了誓詞,輪到青衣女子了,指引人看著她的小腹,問到:“這孩子算你的過往還是未來?!?p> “與何區(qū)別?!?p> “前塵一切都要留在鬼門外,如果不算,這孩子會和那些孩子一樣由鬼門撫養(yǎng)?!?p> 青衣女子緊抿著唇,抬眼看著鬼門大門,血紅色的門后閃著微光,對她來說她未來不可知,但也無所謂,沉默片刻后,她緩緩開口:“是前塵。”
“前塵不可留,步入鬼門需斬斷一切塵世牽絆,不如姑娘自了前塵再入鬼門。”左側的馬面,語氣平靜地提醒道。
“前塵已斷,這孩子于我已無意義,但是他不該因為我的一念而失去生的權利,我不該決定任何人的生死,也沒有權利。”女子微微低頭道。
帶著馬面的指引人深深地看了青衣女子一眼,點了點頭,示意青衣女子可以簽下誓詞。
女子伸出手,用指尖劃破自己的掌心,鮮紅的血液滴落在誓詞上。
落筆,上官惋。
放行后,所有人都沿著那段長長窄窄的石子路往前走,地上布滿青苔,一不留神就會滑倒,整條路上只有零星的燈火閃爍不休,宛如鬼火閃爍。終于走到有機關控制的大石門,石門上布滿了復雜的機關和紋路。走在隊伍尾端的牛頭和馬面,此刻走到了隊伍的最前面,他們拿出一個玉石吊墜,插入了石門中央的空缺的圓洞處。
隨著吊墜的插入,石門緩緩開啟,發(fā)出沉重的聲響。隨著石門的開啟,一陣異香撲鼻而來,上官惋聞到了周圍的異香,不自覺的防備,她一手握緊手中的劍,一手撫在肚子上,她努力想要保持清醒,但最終還是抵擋不住那股強烈的困意,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識。
再有意識的時候,她發(fā)現自己和幾個人都躺在一殿之內。
殿堂之上的貴妃椅上躺著一個人,房間里光線昏暗,看不清那人的面容,只能看見一雙眼睛在暗處幽幽發(fā)光,只看見一雙眼在暗處幽幽發(fā)光。
“恭喜你們,進入鬼門?!敝宦犚宦曉诳諘绲拇筇美镯懫穑侨寺曇舻统?,吐字慢慢悠悠,但不黏糊。
男的!
女子心頭一驚,都傳鬼門為一女子為網羅天下背負心漢所拋棄的人而建立的,雖然沒有人證實,但是江湖上基本上都默認這個事實。
“讓我看看,給你們取什么名字比較好呢”。榻上的人站了起來,玩味地看著底下的人。
上官惋掙扎著做起來,臺上的人走了下來,到她面前,“有意思,今年真有意思,還有一個懷孕的?!?p> “你為什么要進鬼門”,男人捏著上官惋的下巴,房內的燈火映著她帶著傷的臉。
“鬼門不是不問來處嗎。”
“有意思,很對我的胃口,我要好好給你取個名字。”
上官惋抬頭,覺得這個人雖然是個男子但長得極美,一身紫衣,嘴角微微上揚,但是一雙眼卻不帶笑意,只有寒氣。
“看你凄凄慘慘的樣子,就叫你十七吧”。說罷男子就玩味的走開了,去給下一個人取名。
“看你長得像十六歲,你就叫十六吧?!?p> .......
“也不是多嚴謹”,上官惋暗嘆到,傳說鬼門不受任何外界干擾,但是也沒有人知道鬼門究竟是做什么營生的,也不知道進入鬼門究竟能不能逃脫夜寒門的追殺,對她來說前方的一切如同迷霧般籠罩,不知自己是否正從一個深淵步入另一個更為深邃的黑暗,她的手撫摸著腹部,輕輕嘆氣。
那男人念念叨叨完之后,突然走進幾個侍女,一碗孟婆湯被送到上官惋面前。她毫不猶豫地喝下,隨后便感到一陣暈眩,仿佛整個世界都在旋轉。迷迷糊糊之中,她念著“靖王.......”
在醒來時,她將叫做十七,有名無姓,過往一切統統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