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章 相處
藏經(jīng)樓外燈火明亮,到了里面卻燭光晦暗起來。
空氣中彌漫著甜絲絲的花香。
重重書架深處,年輕僧人端坐在蒲團(tuán)上,正在翻閱梵文經(jīng)卷。
繡著金線的玉白僧袍垂落膝上。
燭光和深淺不一的陰影,勾勒著他臉上的線條。長睫低垂,掩住眸色。如泠泠月色,也如月下沉寂水淵。
這么看,道慈和尚還是挺俊秀的。
清冷謹(jǐn)肅,自帶禁欲氣息。
齊酥退休之后沒什么愛好,就喜歡好看的男男女女。
長得好看,便能得大佬的青眼。
現(xiàn)在礙著那位姨娘也脫不了身,能找點樂子也挺好。
齊酥晃了晃腦袋,頭頂?shù)纳钡粝聛?,一頭青絲搖曳著墜在腰間。
眼前這哪是什么小沙彌,分明就是個美嬌娘。
道慈依然端坐著,手指從梵文經(jīng)書上掠過,神色沉靜。
齊酥在他對面坐下,像是沒有骨頭似的,托著腮。
白玉似的一截手臂從廣袖中滑落,目光灼灼看向?qū)γ妗?p> 柵足矮案上,一截白蠟已經(jīng)燃了一半。
甜絲絲的花香從燭芯里散發(fā)出來。
齊酥伸手,探向和尚握著經(jīng)卷的手指。
他指骨修長,指間略帶些執(zhí)筆磨出來的細(xì)繭,看上去干凈溫暖。
齊酥的罪惡之手,在半道就被一只玉筆點在桌上。
和尚抬眼看她。
這是他今夜第一次看她。
寶相莊嚴(yán),眸色冷如初雪。
齊酥絲毫不覺得伸手去摸別人有何不妥。
她笑眼彎彎,“禪師,那蠟燭有毒??梢蚁嘀??”
和尚把玉筆挪開,垂眸道:“這東西對我無用?!?p> 齊酥哦了一聲。
被他點過的手指,不安分地在案幾上敲了敲。
白衣僧人端坐在蒲團(tuán)上,法相莊嚴(yán),如浩然天風(fēng)。
“女施主,蠱術(shù)一事,從何得知?”
他身中奇蠱之事,是幼年經(jīng)歷,連魏昭都不知道。
齊酥:“哦,這個啊,我聞出來的。你身上有花香?!?p> 道慈:“花香?”
齊酥:“對啊?!闭f著,她托著素白的小臉,朝道慈湊了過去。
用力吸了兩下。
“不過現(xiàn)在,只有檀香,倒是聞不到那種花香了。那不是死香,是活香。我隨便猜了下,沒想到就猜中了。你看我們多有緣分?”
齊酥自穿越過來后,一窮二白,金手指沒有,體能也沒有。
唯一保留的,是強悍無匹的精神力和豐富的恐怖逃生經(jīng)驗。
她以前去過一個“南疆蟲蠱”的副本,熬了三年,差點掛在里面,學(xué)了不少蠱毒技能。
辨出道慈身上藏了蠱,毫不稀奇。
還有那燃了一半的蠟燭,應(yīng)該就是壓制蠱蟲用的。
只是,據(jù)她的經(jīng)驗來看,蠱蟲就跟小強一樣。
所有殺不死它的,都會讓它更強大。
眼下是用藥讓它安靜下來了,但再次醒來的蠱蟲,就不是昨日的蠱蟲了。
不過他們剛見面,齊酥不打算聊得這么深入。
道慈的目光,像是能看穿她的心底想法。
“施主通曉醫(yī)術(shù)?”
齊酥笑了笑。
這是在點她當(dāng)日在青云庵請他看病嘛?
“醫(yī)不自醫(yī)。我以前,在鄉(xiāng)下長大,跟著一個老郎中學(xué)過幾年醫(yī)?!?p> 這是原身小寡婦的真實經(jīng)歷。
當(dāng)然,原身學(xué)醫(yī)不是為了醫(yī),是為了老大夫家中那位俊秀的書生小哥。
齊酥:“大師不必?fù)?dān)憂,此事你知我知,我絕不會告訴他人。”
道慈:“原來如此,貧僧解惑了。既已見過面了,施主就請離開吧?!?p> 見、過、面。
這話意有所指,似乎對齊酥的處境也并非一無所知。
齊酥:“別啊大師。這么冷的天,大半夜爬山過來一趟挺不容易的,再多聊幾句吧?!?p> 和尚目光落在梵文經(jīng)書上。
沒有說話,也沒看她。
他側(cè)臉的線條極其分明,不說話的時候仿佛神龕上的佛像,觸不可及。
齊酥:“我姨娘在他們手里,我還想活著回帝京,沒辦法違背他們的意思?!?p> 說著,她湊過去,下巴擱在案幾上。
黑明分明的圓圓杏眼眨也不眨地望著對面的和尚。
“大師,要不我們就湊合下吧?!?p> “我求活命,大師求清凈。我若勾引你不得,自然還有新人過來,沒完沒了。不如我們就定下來?大家都省些心,你說呢?”
和尚依然端坐著,并不說話,眼眸低垂,如沉淵靜海。
齊酥也不管他應(yīng)不應(yīng)。
從袖子里取出一塊干巴掉渣的綠豆糕來。
“這點心給你吃,明天我再送一回。對了大師,你喜歡吃什么點心?”
對面的和尚依然沒有回答。
齊酥也不氣餒。
案幾上的蠟燭泛著甜絲絲的花香,老實說,并不難聞。
這房間里燃著炭盆,比齊酥在青云庵的床鋪還暖和。
她索性躺在矮案邊,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
齊酥睜開眼,大半個時辰已經(jīng)過去了。
柵足矮案上的蠟燭只剩下一小截。
她坐起身,理了理頭發(fā)。
然后把衣服扯亂,手指在脖子上捏了幾把。
她膚色白皙嬌嫩,稍微用力,便留下一片紅痕。
做完這一切之后,站起身,什么話也沒說,就這么離開了。
她走之后,道慈目光落在那只剩一小截的白燭上,眸色變得有些深沉。
甜絲絲的氣味無處不在,如跗骨之蛆。
這氣味是為了壓制他體內(nèi)蠱蟲而制,的確是一味毒藥。
雖會讓蠱蟲平緩,普通人卻會陷入癲狂混亂的心魔之中,連清衍都不能承受。
這位齊家娘子,倒是有些與傳聞不符的本事。
。
齊酥出了藏經(jīng)閣,殿外夾著碎雪的冷風(fēng)吹過來,她立刻裹緊衣袍。
藏匿在陰影處的數(shù)道目光落在她身上。
她只當(dāng)做毫無察覺,順著來時的路返回青云庵。
剛進(jìn)了房門點上燈,靜柔就像道冰冷的影子似的跟了上來。
“如何?”
齊酥長長嘆了口氣。
“不如何,他現(xiàn)在做和尚做上了癮,連我的話都不聽,看來得從長計議了?!?p> 燈影搖曳著,她脖頸間曖昧的紅痕若隱若現(xiàn)。
靜柔:“他就沒說什么?”
齊酥:“他讓我回去?!?p> “其它的呢?”
“沒什么了?!?p> “沒什么你在里面待了這么久?”
“哦,我莫名其妙的,在藏經(jīng)樓睡了一覺?!?p> “睡了一覺?”
“對,也不知道是太暖和了還是如何?!?p> 靜柔聽完,從帝京傳來的消息又在腦海里閃了閃。
說是,在帝京時,道慈就關(guān)注著齊家娘子了,還曾派人打探過她。
“你們以前在帝京,也是這般私會的?”
齊酥看了她一眼,一本正經(jīng)。
“你別胡說,我們可沒有?!?p> 靜柔:……惡心。
什么禪宗佛子,虛偽至極。
這種人,合該拉到他們繡衣使的暗獄里,脫一層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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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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