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影子
臨近傍晚,蕭蕭才從床上悠悠轉(zhuǎn)醒。
她此刻的意識還停留在裁判宣布比賽勝利的時間段,故此,當摸向身下的床墊時,她呆了好一會兒。
宿舍里很黑,借著走廊外的月光,她望向床頭掛著的鐘表,時針緩慢地在“8”與“9”之間的空格中移動。
窗邊的床鋪空無一人,被子和早上離開時一樣,依舊整齊地疊放在床尾。
利物摩擦的聲音時有時無,仿佛就回蕩在耳邊。
她坐起身,清風穿堂而過,掀起窗簾的一角,一束雪絲突兀地出現(xiàn)在方形木框中。她不由往前傾身,順著那束揚起的細絲,一點一點朝外看去。
這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一頭白發(fā)猶如海藻一般,在風中胡亂飄著,張牙舞爪。而在這發(fā)前的,是一雙手,手上的膚色快與浮于空中的那抹雪白相若,一塊不大不小的石頭被錮于瘦削的手掌中,鋒銳的刀刃一下一下在石塊上摩動。
夜深人靜的夜晚,莫名出現(xiàn)的奇怪聲響,飄蕩在窗邊的白發(fā),慘白的雙手以及磨得锃亮的刀刃……
屬實是buff疊滿了……
她只覺得全身的血液都涌上頭部,聲音也卡在嗓子眼。
冷光攸地滑過翠綠瞳仁,蕭蕭忍不住閉上了眼。
“啪嗒”一聲,房間的燈被打開。再睜開眼,姜棗不知何時倚在了門邊,手中的匕首早已入鞘。
“醒了?先去吃飯?;粲旰扑麄冊诳爵~攤等很久了,過一會兒學院得關門了?!?p> 即使和姜棗相處了這么久,蕭蕭還是不太熟悉她的背影,特別是在晚上。
她捋了口氣,眼神瞄向那把皮質(zhì)刀鞘,“哦”了一聲后也沒再說什么。
二人趕到烤魚攤時,依然有顧客在排隊。約莫候了七八分鐘,蕭蕭才來到攤前,朝攤主遞出二十個銅魂幣,“老板,來四串烤魚!”
霍雨浩剛要伸手接過,待看清了面前的人卻又將手收了回去,“蕭蕭!你來了!來我這兒就不用……”
“那怎么行?朋友是朋友,生意是生意,你就收著吧?!笔捠拸娪驳貙~魂幣塞入霍雨浩的手心,“我本來就欠你們四串烤魚,副班長你快烤吧,我的肚子都快餓扁了?!薄昂?,王冬他們在那邊?!被粲旰瞥瘮備伒挠液蠓揭恢浮?p> “他們?”蕭蕭回頭看去,就見王冬身邊一左一右都坐著人。
“嚯,沒見過的小妹妹?!碧蒲怕犚妱屿o,迅速湊上前去,對著人左瞧瞧右瞧瞧,最后伸出了手,“看來你就是蕭蕭了吧,你好!我叫唐雅,他叫貝貝,我們倆都是三年級生,我算是王冬和霍雨浩的師傅,貝貝呢是他們的同門師兄!”
在一番宛如機關槍的介紹后,唐雅又一把摟住姜棗,“姜棗妹妹,沒想到你藏得還挺深啊,兩枚千年魂環(huán)!這在我們學院都傳開了!”
她一邊摟著姜棗一邊推著蕭蕭來到了桌前,“來,今天咱們好好慶祝一下各位在新生賽中奪得魁首!”
唐雅端起一罐啤酒就噸噸往下灌,蕭蕭見到這一幕頗為驚訝,“學生可以飲酒嗎?”
“關于學員的吃住喜好,學院一向是不管的,除非是干了什么傷天害理的事?!必愗惡眯慕忉尩?,并抬手按下了唐雅的手臂。
“小雅,少喝點?!?p> “知道啦知道啦。”興許是酒意上頭,唐雅并沒有在意貝貝對她的稱呼,“誒?對了姜棗,你真的不考慮加入我們唐門嗎?”
見人還是一貫搖頭,唐雅有些遺憾地嘆了口氣,將目標轉(zhuǎn)向了蕭蕭,“那蕭蕭呢?差點忘了,你還不了解唐門吧?來!我給你講講!”
說著,唐雅拉過還在啃著烤魚的蕭蕭,開始了她的長篇大論。
霍雨浩收拾好攤鋪,端出今天最后一盤烤魚,“都吃上了?”
烤的焦黃的魚皮滋滋往外冒著油,蒸騰的熱氣很快又勾起了眾人的食欲。
“我們都快吃好了。”王冬站起身搭了把手,話是這樣說,但他的那只手又不自覺摸上了串著烤魚的木簽。
路畔孤燈明滅一瞬,光影搖曳,暗角素光微熠,影掠幽遂里。
瓷盤啪地一聲被放在木桌上,投下的陰影也在這一刻被蓋住。
姜棗放下一直支在桌上的手,轉(zhuǎn)而撐向腰際。
“抱歉,我肚子不舒服,得失陪一會了,請問這附近的廁所在哪?”
唐雅露出一個了然的表情,抬臂指向右邊的小巷,“順著這條小巷右拐就是了?!?p> “謝謝?!?p> 姜棗緩緩摩挲著腰側的布料,往巷口踏去。
這條巷子沒什么人,也沒有燈,全靠頭頂?shù)脑鹿獗鎰e方向。
可能是接近廁所的原因,在小巷的盡頭還有幾個小水坑。
將地磚上的一個濕暈光圈踩碎后,姜棗反而往左拐入另一條巷子,順著地上斑駁的倒影深入。
月光下的影子仿佛有生命一般,樹木和建筑的輪廓隨著她的深入逐漸變了形。
此刻,巷子里唯一的人影反倒成了另類。
每往前走一步,怪異的陰影就扭曲著朝人影爬去一寸。
一步一步,直到無處可走,無路可退。
全然變化成不知何種模樣的黑影從四面八方涌來,如浪潮般徹底將女孩的影子吞沒。就在這一瞬中,姜棗整個身子像是被灌滿了鉛,無法再前進分毫。
脖頸被什么尖銳的東西扼住,姜棗的腰側明顯有一處凸起,而她的手正按在這里,手指只是稍微動了動,束縛著脖頸的力道很快就加大許多。
“想用它來對付我?”
懶散的語調(diào)幾乎是貼著她的耳廓說出口,下一瞬,隱藏在女孩腰側的暗袋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翻了出來,里面赫然躺著一把匕首。
姜棗只覺得腰上一輕,應是匕首被拿走了。
耳畔傳來刀鋒出鞘的聲音,隨即是一聲沉悶的低笑,“呵,原來是一把小玩具?!?p> 身后的人似乎后退了一步,但她身上的禁錮依舊還在。
“我不打算對付你?!?p> 姜棗嘗試著扭動脖子,這種被人扼住命脈的感覺實在不好受,可她發(fā)現(xiàn)這根本就做不到,甚至連輕微的掙扎都做不到。
“你很敏銳,竟能發(fā)現(xiàn)我的存在。”他直接忽略了她方才所說的話,“敢一個人孤身犯險,該說你勇敢還是愚蠢?起碼在街上,你會多幾分安全?!?p> “跟了我這么久,你想要什么?”姜棗直接了當?shù)貑柕馈?p> 聞言,他又笑了,“什么叫跟了你很久?”
“上次在藥鋪,是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