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外祖父
自從昨日在萬國寺險些遇害之后，姜月白心里總是惴惴不安。
當(dāng)時情勢危急，她也來不及細(xì)想，回府后細(xì)細(xì)琢磨，只覺得這萬國寺絕不簡單。
堂堂皇寺里居然有著王府的私家侍衛(wèi)，雖說萬翠苑在這寺里已算偏僻之處，可大庭廣眾之下，派私家侍衛(wèi)在皇寺里大搜大捕，蕭北王是真的不怕被彈劾嗎？還是說，他不怕被彈劾？
況且，這蕭北王府離著萬國寺甚遠(yuǎn)，這些侍衛(wèi)恐怕早就養(yǎng)在了萬國寺里，否則短時間內(nèi)派遣侍衛(wèi)，一則來不及，二則必定驚動，那這蕭北王難不成想趁當(dāng)今圣上膝下無子做手腳？
姜月白抿著熱茶，努力在前世的記憶中搜尋有關(guān)蕭北王府的片段，卻所獲甚少。
前世，姜月白的活動范圍不過是姜府和出嫁后的杜府，就連自己的親外祖父家都只是在老太太的示意下偶爾才會去拜訪，自然對燕京世家不甚熟悉。
記憶中，這蕭北王府薛家雖是外姓王，可當(dāng)今圣上多疑，寧愿信任這些外姓王也不愿相信自家之人?，F(xiàn)任蕭北王戰(zhàn)功赫赫，年輕時就是戰(zhàn)場上的常勝將軍，自然更受皇帝青睞。傳聞蕭北王不近女色，只有一妻一妾。正妃白氏是當(dāng)今陛下幼妹，只生一子，即大世子薛宴清。圣上膝下無子，薛宴清深受陛下寵愛，風(fēng)光無限。
而相比之下側(cè)妃則很少拋頭露面，姓甚名誰也未可知。雖生有一子一女，但據(jù)說二世子薛宴西資質(zhì)平平，又愛胡作非為，不做正事，遠(yuǎn)不如大世子精明能干，不討蕭北王喜歡。
既然蕭北王府敢在皇寺無所顧忌的抓人，朝堂上估計已經(jīng)早就暗流涌動了。
想到這里，姜月白連忙喊來孔嬤嬤：“嬤嬤，我想去趟外祖父家，你陪我去吧。”
“小姐，老太太那邊，如何說？”孔嬤嬤早些年跟著姜月白母親嫁過來，早就知道姜老太太厭惡姜月白的母親，厭惡慶北王府。如今姜月白自己主動提去王府，恐怕老太太不會同意。
“嬤嬤，你別擔(dān)心祖母不同意，她現(xiàn)在巴不得我多去外祖父那露臉?！?p> 姜月白派了新來的丫鬟慧靜去靜思堂詢問，姜老太太果然一口答應(yīng)，還特意囑咐馬房給她們備上四馬馬車。
重生一世的姜月白知道如今慶北王府的日子依舊不好過，并沒有選擇姜府的馬車，省的遭人猜忌。而是讓孔嬤嬤在外面雇了一輛普通馬車，主仆二人乘車朝慶北王府去。
一路上，孔嬤嬤都在絮絮叨叨和姜月白講述當(dāng)初慶北王府的不易。換做前世，姜月白定是聽得厭煩疲倦，要讓孔嬤嬤住嘴，但如今她卻想細(xì)細(xì)聽來。
說起來，姜月白的外祖父還是當(dāng)今圣上的親皇叔。當(dāng)年皇位競爭激烈，姜月白的外祖父因年紀(jì)尚小雖從未參與，可該受的猜忌與質(zhì)疑依舊不少。
當(dāng)年姜月白的母親白氏嫁到姜太師府時，正值外祖父和舅舅被彈劾之時，雖然圣上允了風(fēng)光大嫁，給全了王府面子，可人人都知道當(dāng)時的慶北王府早已是秋后的螞蚱。所以姜月白的母親白氏雖貴為郡主，下嫁姜家，可依舊不得姜老太太待見。
說著說著，孔嬤嬤開始抽泣起來：“小姐，我還以為姜老太太會永遠(yuǎn)不讓小姐踏進王府的門了呢，如今她竟然同意了，說起來這府里最疼小姐的還是老太太。”
姜月白自然知道她的這位好祖母為何轉(zhuǎn)變態(tài)度。當(dāng)今圣上年事已高，卻膝下無子，又因當(dāng)年競爭皇位之時，為絕后患將自己唯一的親生兄弟殘忍殺害。如今若立皇儲，論遠(yuǎn)近，最先考慮的只剩下慶北王府這一支。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雖說這些年慶北王府謹(jǐn)小慎微，生怕有些許差池，外祖父以年事已高為借口，在家頤養(yǎng)天年。舅舅則只領(lǐng)了書院的虛職，并不參與任何政事?？僧?dāng)年自己母親嫁進姜府時帶來的嫁妝依舊多得令人咂舌。姜老太太是個有盤算的，這恐怕也是她千方百計讓杜蘇木接近自己的原因吧。
現(xiàn)下在租來的馬車上，并無姜府耳目，姜月白便直接開口和孔嬤嬤說道：“嬤嬤，這府里最疼我的只有您。您說祖母這么厭惡我母親，怎么會喜歡她的孩子呢？”
孔嬤嬤一頭霧水，越發(fā)覺得自家小姐的心思不好琢磨了：“小姐這是何意？”
姜月白怕孔嬤嬤看出端倪，只回復(fù)說：“我也是前幾日不小心聽到祖母講話才知道的?！?p> 主仆二人說話間，馬車突然停了下來，車夫掀開驕簾示意她們下車：
“小姐，前面路窄馬車不便行走，麻煩您下來走兩步就到了?！?p> 聞言，姜月白和孔嬤嬤下了馬車，并給了那車夫足足的賞錢，朝著慶北王府一步步走去。
雖說是王府，可這門口的裝潢還比不上姜府。慶北王府的“慶”字因年代久遠(yuǎn)，燕京風(fēng)大，被吹得只剩下一個“大”字。從外面看，慶北王府四個字明明是大北王府，顯得甚是滑稽。
前世，第一次來看外祖父的姜月白不理解外祖父明明也是皇親貴胄為何如此寒酸，連個牌匾都不修。如今，她才深刻體會到“高處不勝寒”的真切含義。他們的寒酸也好，隱忍也罷，只是為了在皇權(quán)的猜忌下保命罷了。
孔嬤嬤和門房通傳了一聲，片刻后，西邊角門打開，一個年長的嬤嬤出來通傳說：“王爺和王妃請姑娘進去?！?p> 在那嬤嬤的指引下，姜月白和孔嬤嬤二人彎彎曲曲地走了許久，方到王府的正房大院。
剛一入門，姜月白看到一位鬢發(fā)如銀的老太太坐在右邊圈椅上，是她的外祖母，左邊圈椅上坐著的鶴發(fā)老者就是他的外祖父慶北王。
方欲拜見，外祖父就開口打斷：“回了王府就像回家一樣，無須搞那些虛禮?！?p> 姜月白一怔，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就被外祖母親切地拉著手牽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快，月兒，快坐。你外祖父說得有理，回家了就不要搞那些虛禮。”
“外祖母......”姜月白的雙手被外祖母緊緊地攥著，兩人相顧，姜月白的眼淚就先涌了出來。
慶北王妃忙讓下人上茶，手卻依舊是緊緊拉著姜月白不放，一邊啜泣著一邊說：“月兒，幾個月未見，你瞧你面色竟還不如之前，可是生病了？”
“回外祖母，孫女讓您擔(dān)憂了。前些日子染了風(fēng)寒，現(xiàn)在也已大好了?！?p> 慶北王瞧著自己的外孫女，心里是又氣憤又心疼，插嘴道：“我瞧著你們姜府又是繼母，父親也是不靠譜的，不如你就搬到這邊住吧。”
“胡鬧，你當(dāng)你還是當(dāng)初的慶北王呢?！睉c北王妃呵斥道。
“我看你這老婆子也是忒膽小，我接自己的親外孫女回府怎么也得向他打報告？”
姜月白看著這兩位你一言我一語的互相拌嘴，卻覺得甚是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