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彌西的紫眸
“我們只是……相擁而眠。”喬黛染說。
“相擁而眠？”葉心儀笑得十分邪惡，“那就是‘睡在一起’了！”
“狗嘴吐不出象牙?！?p> 喬黛染站起身，往樓梯走，把葉心儀拋在身后，不欲讓葉心儀看清她的臉紅耳赤。
葉心儀跟在喬黛染的身后，不依不饒地笑著問：“公主大人說我是狗，我就是狗。我是公主大人可愛又好奇的小狗狗。公主大人快快告訴這只可愛又好奇的小狗狗……昨晚，公主大人跟倪寒少爺都聊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呵呵，最最重要的，當(dāng)然是‘做’了些什么？就算公主大人跟倪寒少爺沒有‘那啥’，起碼有親親抱抱吧？”
“本公主聽不懂你在說什么?！?p> “哎喲，公主大人，你懂的！”
“不懂?！笨隙ㄕf不懂啊。
“哎喲，公主大人，不要走那么快嘛！就算公主大人不愿意把‘全部’告訴我，起碼告訴我一點(diǎn)點(diǎn)，滿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嘛！來嘛，公主大人，一點(diǎn)點(diǎn)就好了……”
喬黛染才不要說呢。
****
下午。
連城珠寶，喬黛染的辦公室。
喬黛染坐在辦公桌前，若有所思地翻看著珠寶秀的相關(guān)文件。
葉心儀明明有自己的辦公桌卻不坐，硬是要坐在喬黛染辦公室的沙發(fā)上辦公——好吧，此事，正合喬黛染的心意。
葉心儀說是看珠寶秀的文件，其實(shí)是在刷手機(jī)。刷到高興之處，還肆無忌憚地笑出聲。
有人敲門。
葉心儀代喬黛染應(yīng)答：“進(jìn)來吧?！?p> 王藝稍微推開門，對喬黛染說：“彌西來了?！?p> 喬黛染點(diǎn)了點(diǎn)頭。
王藝把辦公室門完全推開，讓彌西進(jìn)去。
彌西走進(jìn)辦公室。
王藝關(guān)上辦公室門，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葉心儀馬上放下文件和手機(jī)，走到喬黛染身后站著。
彌西帶著一種說不上是禮貌還是輕謾的笑容，走到喬黛染的對面，坐下，笑著問：“黛染小姐特意找我來，是有什么要緊的事情嗎？如果想要問珠寶秀當(dāng)日所穿服裝的進(jìn)度……不用擔(dān)心，一切都在計(jì)劃之中。”
計(jì)劃之中？
這四個(gè)字，尤為刺耳。
喬黛染把王藝提前打印出來的、在萬釋府邸二期挖掘出薩釋文化當(dāng)日、彌西在社交平臺發(fā)布的那張古風(fēng)設(shè)計(jì)圖，推到彌西面前。
“這……是什么意思？”彌西直視喬黛染的眼眸里面，沒有一絲疑問。
“畫中人，是我嗎？”喬黛染單刀直入。
“你？”彌西笑了，仿佛被一個(gè)極為好笑的笑話逗笑，那般笑。
“是嗎？”喬黛染要的是答案。
“不是。”彌西不笑了。其笑容消失之快，讓人寒心。
“當(dāng)真？”
“當(dāng)然。”彌西扯了扯嘴角，似是笑，卻無笑意，“這只是我其中一張?jiān)O(shè)計(jì)圖。畫中人是虛構(gòu)的，誰也不是?！?p> “是嗎?！辈皇菃柧洹?p> “當(dāng)然。”彌西玩味地問：“我很好奇，為什么你會認(rèn)為，畫中人是你？畫中人甚至沒有眼耳口鼻，只有一個(gè)后腦勺。”
“我只是問你，畫中人是不是我。我沒有說，畫中人就是我。”既然彌西喜歡兜圈子，喬黛染奉陪。
“也是。”彌西攤開手，“就這樣嗎？你特意找我來，就是問我這個(gè)問題？”
“這張?jiān)O(shè)計(jì)圖，為何跟薩釋國的曼羅盛裝幾乎一模一樣？”喬黛染名言，“要知道，當(dāng)初薩釋國的曼羅盛裝，尚未出土?！?p> “你想知道原因嗎？”
“廢話?！?p> “原因很簡單。”彌西把攤開的手合上，仿若求神拜佛那般，“天意。”
“天意？”喬黛染心臟一緊——彌西的答案，讓喬黛染心驚。
“哈哈哈哈……”彌西突然笑出聲，“好啦，不賣關(guān)子了，就是一個(gè)美麗的巧合唄！”
“巧合？”喬黛染緊提的心臟并未因此放松——彌西的笑聲，同樣令喬黛染心慌。
“是的，巧合?！睆浳鬣托Γ恢朗亲猿斑€是嘲人，“很多人都問過我這個(gè)問題……反正，就是巧合。如果追問，為什么會有這樣的巧合……我無法解釋。因?yàn)闆]有辦法解釋的，才是巧合。如果還要追問，那就是天意。”
說完。
彌西深深地看進(jìn)喬黛染的眼眸，仿佛能透過喬黛染的眼眸看見喬黛染靈魂。
喬黛染的腦子里面，全是彌西所說的“巧合”與“天意”……她的身體不自覺地往后靠，提著一顆心，眉頭緊皺地回視彌西。
彌西的眼神讓喬黛染心驚又心慌。
身為薩釋國人，喬黛染信命，當(dāng)然也信天意。
可是……
一種無以言表的恐懼，正透過彌西的眼眸，洶涌地涌向喬黛染的身心……
?。?p> 喬黛染突然捂住嘴巴！
那一瞬間！
喬黛染依稀仿佛看見彌西的眼眸閃過一抹紫光！
紫光？！
傳說之中，在薩釋國內(nèi)，唯有薩釋上師擁有一雙攝人魂魄的紫眸！
喬黛染嚇得渾身一震，眼珠一抖……眼珠才剛一抖，彌西眼眸里面那抹依稀仿佛存在過的紫光，便不見了蹤影！
是看錯了嗎？
喬黛染不顧形象、甚至顧不上眼睛涂了這個(gè)年代的睫毛膏，垂下臉，用力地揉了揉眼睛，馬上抬起眼睛再次看進(jìn)彌西似笑而非的眼眸……
不是紫眸。
沒有紫光。
彌西的眼睛，不過是一雙正常又普通的眼睛罷了。
喬黛染提著的一顆心卻始終放不下來，渾身緊繃的神經(jīng)仍然繃緊。
葉心儀看出來喬黛染的不對勁，小聲在喬黛染的耳邊問：“沒事吧？”
喬黛染僵硬地?fù)u了搖頭。
彌西似乎更加放松地問：“還有別的事情嗎？”
喬黛染不語。
葉心儀代答：“沒事了，你先回去吧。”
彌西聳了聳肩，站起身，雙手放下地拍了拍身側(cè)，轉(zhuǎn)身離開了喬黛染的辦公室。
“公主大人！”葉心儀馬上蹲下身，抬頭看著失神的喬黛染，“你沒事吧？”
“你可看見了？”喬黛染難掩驚恐地看著葉心儀。
“看見了。”葉心儀同樣驚恐地看著喬黛染揉壞了的眼妝。
“是紫色的……”喬黛染的嘴巴微微發(fā)顫。
“哪有……明明是黑色的??！”葉心儀視線閃爍地看著喬黛染黑糊了的眼線。
“黑色？”喬黛染不解。
“是??！”葉心儀麻利地伸手抽了一張紙巾，小心翼翼地幫喬黛染擦著糊了的、黑黑的眼線和黑黑的眼睫毛，“沒事啦，只是糊了一點(diǎn)點(diǎn)，黑了一點(diǎn)點(diǎn)，絲毫無損公主大人的美貌！”
“我不是在說這個(gè)！”喬黛染氣急地拍開葉心儀的手，“剛才，你可看見彌西的眼眸了？”
“我當(dāng)然看見了?！比~心儀直接坐在潔凈的地板上，不解地歪頭看著喬黛染，“我不只是看見彌西的眼眸，我還看見彌西整個(gè)人?。 惫鞔笕诉@是問的什么問題？
“你可看見……”喬黛染的身子不自覺地微微顫栗，“彌西的眼眸，閃過一絲紫光？”
“紫光？”葉心儀撓了撓耳朵，想了想，“沒有啊?！?p> “沒有？”喬黛染握緊了雙手，瞪向葉心儀，“你可有仔細(xì)看清？”
“仔細(xì)？”葉心儀又想了想，“仔細(xì)嘛……不知道算不算仔細(xì)。反正我跟公主大人一樣，都是盯著彌西看的啊?！?p> “你沒有看見，彌西的眼眸閃過紫光？”
“沒有啊?！?p> “沒有……”喬黛染喃喃：“難道是本公主看錯了？”
“公主大人昨晚那么……操勞?！比~心儀故意說得曖昧，“沒有休息好，眼花是正常的咯?！?p> “是嗎？”喬黛染無比懷疑。
“是??！”葉心儀眨了眨眼，“但是……小的不懂……為什么公主大人看上去這么害怕？就算彌西的眼睛閃過紫光，甚至，就算彌西有紫色的眼睛……那又怎樣？有什么可害怕的？”
“在薩釋國……”喬黛染又打了一個(gè)寒顫，“唯有薩釋上師，擁有一雙紫眸?！?p> “公主大人懷疑……彌西是你們薩釋國的薩釋上師？”
“不可能?！苯^對不可能！
“那……就是紫色的眼睛，讓公主大人想起薩釋國的薩釋上師？”葉心儀笑了，“就算公主大人想起薩釋上師……那有什么可怕的？上師嘛，不都是慈悲為懷，普度眾生的嘛！”
“薩釋上師的職責(zé)，并非慈悲為懷，更非普度眾生?！?p> “那薩釋上師的職責(zé)是什么？”
“薩釋上師，是至高無上的存在?！?p> “那……我親表姐現(xiàn)在就是愛上了薩釋國最‘至高無上’的存在？”葉心儀一臉花癡地看向虛無的空氣，陷入幻想，“哎喲，不知道我親表姐跟薩釋上師有沒有……”
“不許對上師無禮?！?p> “哎喲！談戀愛很正常的嘛……”
葉心儀笑著看向喬黛染。
才發(fā)現(xiàn)。
喬黛染臉上的恐懼并未消散。
葉心儀趕緊轉(zhuǎn)移話題：“其實(shí)啊，在我們這個(gè)年代，很多老外的眼睛都是藍(lán)色啊，綠色啊，棕色啊，琥珀色的……那都是很普通，很正常的！”
“就算是紫色的眼眸，也很普通，很正常嗎？”
“這個(gè)嘛……確實(shí)不太常見……”但見喬黛染越發(fā)不安，葉心儀趕緊豎起食指、話鋒一轉(zhuǎn)，“但是！”
葉心儀爬起身，跑到沙發(fā)，拿起萬能的手機(jī)滑滑滑。
葉心儀一邊滑，一邊重新走到喬黛染的身邊——終于找到了。
葉心儀把手機(jī)屏幕展示給喬黛染，“天生的紫眸不常見，后天的紫眸很普遍！因?yàn)?！我們這個(gè)年代有各種顏色的隱形眼鏡！我們稱之為美瞳！”
喬黛染眉頭緊皺地看著葉心儀給她展示的、各種不同深淺濃淡的、紫色隱形眼鏡……提著的一顆心，似乎放下了一些……緊繃的神經(jīng)，也逐漸地松弛……隨之，喬黛染感到自己有些可笑。
確實(shí)。
那有什么可害怕的？
已過千年。
彌西不可能是薩釋上師。
就算。
彌西乃薩釋上師的后人……
那又如何？
如今已非薩釋國。
喬黛染在心底笑了笑，在心中恥笑自身：本公主這般胡思亂想，確實(shí)可笑。說到底，定是本公主昨夜休息不好，眼花，看錯了。
嗯。
如此而已。
****
是夜。
都市的夜，總是殘留著白日的焦躁與不安。
這里是一家以愛麗絲夢游仙境為主題的西餐廳。茂密的綠色爬藤，偌大的染紅花朵，微暗的燈光星星點(diǎn)點(diǎn)地滲透著濃郁的浪漫。玻璃盒子般的穹頂可以看見隱約的星月。座椅十分歐式，桌子上鋪著油畫般濃墨重彩的桌布。擺設(shè)很大地運(yùn)用了電影的元素，讓人仿若置身于愛麗絲的夢幻仙境。
這是最新最夯的網(wǎng)紅餐廳，平日里要排很久很久的隊(duì)伍才能進(jìn)餐廳用餐的。
今天。
餐廳里面卻只有兩桌客人，分別坐在最遠(yuǎn)的對角——這兩桌客人，無疑就是倪寒與喬黛染，畢繁鳴和葉心儀。
倪寒與喬黛染靠著玻璃盒子般的窗戶而坐，窗外的燈光與夜色是他們舉目可得的美景。
畢繁鳴和葉心儀坐在靠里的一桌，桌旁有一顆質(zhì)感極好的電影假樹，樹上盤著星星燈，有著一種電影的浪漫。
葉心儀一直想來這家網(wǎng)紅餐廳吃飯，可是超長的隊(duì)伍一次又一次地勸退她。
昨夜。
葉心儀無意中跟畢繁鳴提起這家餐廳，畢繁鳴當(dāng)即就說一定會帶葉心儀到這里吃晚餐……于是，他們今晚就來了。
葉心儀本以為，畢繁鳴只是成功訂到了其中一桌……萬萬沒想到……今晚這里人這么少！
畢繁鳴特意包場，是為了給葉心儀一個(gè)驚喜。
畢繁鳴特意邀請倪寒跟喬黛染隔著一整間餐廳的距離共度晚餐——
一來，是因?yàn)橹灰f是喬黛染想要吃這家餐廳、包場費(fèi)就可以算到倪寒頭上。
二來，是因?yàn)楫叿兵Q也想要給倪寒發(fā)發(fā)狗糧、讓倪寒知道、他跟他的小心心同樣是膩歪得不要不要的。
可惜。
倪寒從見到喬黛染的一刻，視線就沒有離開過喬黛染，更不必說移目去看畢繁鳴跟葉心儀之間的膩歪了。
罷了。
反正包場費(fèi)算在倪寒頭上。
反正葉心儀高興得都快哭了。
畢繁鳴心滿意足地笑了笑，笑著把一塊切得大小適中的牛排送到葉心儀饞饞的小嘴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