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你好大排場
他眼神里滿是溫潤的笑,“璐璐性情溫婉,將來即便入門,你也不必憂慮,她說人與人應當相互尊重愛護,愿意和你和睦共處。愛會引來更多的愛,善意帶來福報,如果事事都計較,豈不是自找疲憊?”
提到蔣璐璐,魏崇樓的眼里總是閃爍著光芒,仿佛在分享一份榮耀。
蘇雅輕笑,用手帕輕輕點了點嘴角:“這話聽著倒是新奇,位高者寬容被贊為禮賢下士,是一種美德。但凡人敢稍微松懈嗎?輕則是逾越,重則被視為無禮?!?p> 蘇雅愈發(fā)好奇這位能讓魏崇樓兄妹交口稱贊的蔣璐璐了。
在這君臨天下的國度里,竟有人談起平等互愛,實在奇異。
更令蘇雅費解的是,即將步入仕途的魏崇樓居然贊同這種近乎理想化的觀點。
記得他殿試前意氣飛揚,一副滿腹經(jīng)綸的樣子,父母因此懇求皇恩賜婚。
他眾望所歸,高中狀元,原以為是門當戶對,怎知一年光景,他竟像變了個人?
魏崇樓沒料到這番回答,感到蘇雅太過世俗,談話的欲望頓時消失,“罷了,說了你也未必懂,雪兒花你的錢,我待會兒一文不少還你?!?p> 魏家本就清貧,魏崇樓能說這話,全靠皇帝因他治水有功而賜的賞銀。
“五千兩。”蘇雅沒被魏崇樓的態(tài)度所動,見他驚訝,又補充:“不信可以去錦繡閣打聽,這一年來魏憶雪是那兒的常客?!?p> “夠了!”魏崇樓臉色難看,沒想到魏憶雪的開銷如此之大!更沒想到蘇雅會真要!
皇帝只賞了黃金千兩給他,一兩黃金抵十兩銀子,單是這筆開銷,就幾乎耗去他一半賞銀。
他覺得蘇雅是因璐璐即將進門而不悅,時日久了,氣消了,那些錢自會用回家里。
只是賞銀都在璐璐那里,他還得跟她說明情況。
想著這些,魏崇樓心事重重地走了。
夜深時分,魏崇樓的仆人送來了五千兩銀子。
玲瓏憤憤不平:“小姐為魏家付出的,何止五千兩?老夫人在長樂堂供養(yǎng)的戲班,大爺在外欠的賭債,哪樣不是大筆開銷!”
蘇雅淡然一笑,眼中閃過自信:“玲瓏,你覺得我是那種任人欺負的嗎?”
玲瓏搖頭,跟著小姐這么多年,小姐唯獨在這事上吃了啞巴虧,其他時候從不吃虧。
“這就對了,”蘇雅拍拍玲瓏的手,“等著瞧吧,這世上沒有男人能輕易辜負我。”
黃昏時分,細雨悄然而至,屋檐下,雨聲滴滴答答,持續(xù)了一整夜。
次日清晨,云軒閣內(nèi)仆人們正忙著清理院中散落的落葉,老夫人身旁的貼身丫鬟珍珠火急火燎地趕到。
“夫人起身了嗎?趕緊去請夫人到長樂堂,出大事了!”
眾人對珍珠自是熟悉,卻也犯了難:“珍珠姑娘,夫人這會兒還睡著呢,怎么辦才好呢?”
珍珠一聽,眼一瞪,聲音里透著急:“還不快去叫醒夫人?如今老夫人已在長樂堂候著了,要是因為耽擱挨罰,你們可別怨我!”
室內(nèi),蘇雅正坐在銅鏡前由玲瓏幫著梳妝,聽了外頭的動靜,玲瓏私下里撇撇嘴:“家里官位不大,規(guī)矩還挺多,還真把自己當成高門大戶老太君了?”
以前玲瓏不敢這樣說,畢竟魏府是自家小姐的婆家。但現(xiàn)在小姐心意已決,對魏崇樓不再有夫妻之情,話里自然也就沒了顧忌。
蘇雅心知,魏母自詡為狀元之母,平時總端著架子,這樣的緊急情況,多半是長房又出事了。
魏母膝下三子一女,其中長子魏承逸最不成器,不喜讀書不說,還嗜賭如命。
前腳剛幫他填補了一千兩的虧空,這才多久,又這么急著來請,這次得是多少債務?
“玲瓏,去把家里的賬本和鑰匙帶上?!碧K雅沉吟片刻,抬頭吩咐。
玲瓏一聽,瞪大眸子,小姐這是要跟魏母攤牌,不再管家事了?這些都是她替小姐保管的,連忙找到裝它們的小盒。
東西剛準備好,門外珍珠的聲音響起:
“夫人,您起了嗎?家里有急事,老夫人請您去長樂堂?!?p> 蘇雅故作驚訝,問:“何事如此匆忙?”
“是大少爺?shù)氖隆!?p> 魏承逸愛賭博早已不是秘密,猜想得到確認,蘇雅沒言語,手下意識地被玲瓏緊握。
玲瓏低聲急促道:“小姐,大少爺又欠債了,又要讓您去填坑!”
蘇雅心知肚明,這一次,她是絕不會再為魏承逸掏一分錢,但這趟長樂堂之行,卻是不得不去。
對視一眼,無需多言,玲瓏會意。
珍珠焦急地守在門口,忽見門從里推開,未及看清情形,只聽玲瓏道:
“我家小姐剛起身,您稍等片刻?!?p> 珍珠心急如焚,卻也只能干等著,急得團團轉(zhuǎn),近半個時辰后,蘇雅在玲瓏的攙扶下緩步而出。
待一行人抵達長樂堂,魏母已是滿腹怒火,見到蘇雅便冷哼一聲:
“好大的排場,讓我們等了這么久!”
語帶尖酸,而蘇雅此刻卻無暇與魏母周旋。
她的目光被屋內(nèi)另一位女子吸引住了。
那女子她初次相見,正與魏憶雪親昵交談,察覺到蘇雅的目光,魏憶雪眼底閃過一絲得意。
想必,這就是魏崇樓新帶回的蔣璐璐了。
在蘇雅眼中,蔣璐璐姿色平平,裝扮樸素。唯一讓人記得住的,便是那雙仿佛會說話的杏眼。
那一刻,她的視線不經(jīng)意間與蘇雅相遇,似乎沒料到蘇雅如此動人,眼里瞬息閃過了驚艷,隨后卻又添了幾抹同情。
蘇雅初時以為是錯覺,待確認無誤后,心中泛起了疑惑,她這是在為自己哀憐什么?
難道是因為自己拴不住夫君的心?
蘇雅暗忖,若真如此,那她可就大錯特錯了,一個不值當?shù)哪腥耍^不值得她去傷懷。
她收回視線,投向魏母。
與昨日的和顏悅色相比,魏母此刻截然不同,漫長的等待和對兒子的憂慮讓她無法再對蘇雅敷衍以對。
蘇雅自尋了一席之地坐下,示意玲瓏展示手中的物件:“不過是為了尋賬本耽擱了些時間,哪里至于勞母親動怒?”
魏母的怒氣卡在喉嚨,不上不下,滿是驚疑地問道:“你這又是唱的哪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