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凌煙閣
烈日當空。
宋朝恩筆直的跪在養(yǎng)心殿外，手上還捧著一封陳情書。
這是剛才沈嬌嬌替她擬寫的，上面所述的都是沈清也這一年來犯下的種種罪狀。上到不敬長輩，下到假借職務之便中飽私囊，足足列了十條，滿滿當當的寫著對沈清也的不滿。
一個小太監(jiān)從殿內出來，宋朝恩立馬將手上的陳情書遞了上去，“有勞公公?！?p> 他雖然剛立下軍功，可官階也不過從四品，還沒有直接面圣的資格。
小太監(jiān)滿臉不屑的瞥了他一眼，接過陳情書進了內殿。
與此同時，一輛馬車從宮門外駛了進來。
宋朝恩聽見動靜，不由得扭頭看去，心下震驚道：即便是皇子，也不能乘坐車馬進宮。這馬車里的竟不知是哪位德高望重的大臣，竟有這份待遇。
他正疑惑，養(yǎng)心殿內，大太監(jiān)福如海匆匆忙忙的迎了出來，親自跪在馬車前，高呼：“恭迎閣老，陛下早已在殿內等候，就盼著閣老入宮了?！?p> 閣老？
宋朝恩心頭猛地一跳。
當今朝堂，能被稱之為閣老的，只有凌煙閣十大長老！
可那十位不知早已隱退，閉門不出了嗎？
那這馬車里的，是哪位？
正遲疑間，宋朝恩便看見馬車內，一人打開車簾，從馬車上下來。
那人穿著正紅色的錦袍，披著披風，整個人都隱藏在那副披風下，看不清容貌。
福如海身為皇帝陛下身邊的大太監(jiān)，一向都是眾人巴結的對象，宋朝恩還從未見過他對旁人這般尊敬的。
福如海護著那人從宋朝恩身邊經過時，一股淡淡的冷檀香從他鼻尖掃過。
這味道，為何有些熟悉？
“宋將軍，陛下今日沒空，您回去聽信兒吧?！?p> 小太監(jiān)冷哼一聲，丟下宋朝恩轉身跟了進去。
養(yǎng)心殿的大門在宋朝恩眼前‘砰’的一聲關上。
宋朝恩嘆了口氣，，默默起身離開。
養(yǎng)心殿內。
太監(jiān)跪了一地，老皇帝欣慰的看著站在桌案前的紅衣女子，喚道：“閣老，許久未見?！?p> 沈清也摘下披風，朝著老皇帝微微頷首，“陛下?！?p> 若是換做旁人，見了皇帝不行禮，那必然是要被拖出去的，可眼前這人，是凌煙閣閣老之一，更是當今太子殿下的老師，任何一個身份甩出來，都足以讓人頂禮膜拜。
偏偏一年前，為了父親遺愿，沈清也隱藏身份嫁為人婦，從此于朝野之間銷聲匿跡。
今日老皇帝收到信兒，知道沈清也要入宮，他恨不能派人出宮去迎接。
可一想到沈清也如今的身份，老皇帝又只能按耐住自己，不敢輕舉妄動。
如今見了沈清也，老皇帝立馬將宋朝恩剛遞上來的陳情書交給她：“這個宋朝恩，不知好歹，當初可是他跪在養(yǎng)心殿門外求娶的閣老，如今一年剛過，竟敢上述狀告閣老?！?p> 沈清也心中清楚，老皇帝之所以這般生氣，一則是因為宋朝恩背信棄義，讓他難做。
二則，便是因為她凌煙閣閣老的身份。
凌煙閣乃開朝之時祖皇帝建立的秘密組織，掌管天下情報，影衛(wèi)，以及與世家的私下交易，是皇權最有力的支撐。以往的凌煙閣閣老，都是各大世家的掌權人或是朝中重臣經過層層篩選考驗方能擔任。
唯獨沈清也，十二歲時便通過考驗，成為凌煙閣的閣老之一。
然而，沈清也卻隱藏身份，出京學藝。
再次歸來時，便宣告要下嫁宋家。
老皇帝作為知曉內情之人，心中如何不憤怒。
可沈清也的決定，他無權干涉。
今日沈清也入宮，老皇帝也是做足了準備。
此番，一定要讓沈清也重歸朝堂！最好還能把他家老七嫁給沈清也！
哦，不，是讓沈清也早日休夫，迎娶他的第七個兒子。
皇帝的這點小心思，沈清也自然是不知道的。
她看也沒看手中的陳情書，將它扔到一旁，說道：“既已上書，便是朝堂之事，陛下看著處置便是?！?p> 老皇帝捋捋胡子，愣住：“閣老的意思是，讓朕秉公辦理？”
“嗯。”
“這宋朝恩，背信棄義，如今用軍功為籌碼，讓朕賜婚給他，此事閣老又打算如何處置呢？”
“有功之臣該如何封賞，這是陛下的事。”
老皇帝急了，“那，閣老今日來難道不是為了休夫一事？”
沈清也一愣，“這事陛下也知道了？”
“……”
即便不是凌煙閣閣老，沈清也也是太傅之女，她要休夫，這事兒早就傳遍皇宮內外。
他原以為沈清也今日是來求他下旨的，沒想到，她壓根沒想過這茬。
沈清也輕咳一聲，沉聲道：“休夫一事我心中已有成算。我今日來，是想請陛下恩準我徹查鄖西沈氏滅門案。”
老皇帝臉色一變，下意識去看沈清也的臉色，試探道：“你都知道了？”
“是，都知道了。”
“這……朕原本是想，待朕查清了真相再告知你此事的，朕也交代過，任何人不得隨意提起此事。沒想到還是讓你知道了。抱歉，沈氏滅門一事，朕會給你個交代的?！?p> 老皇帝神色慚愧，一向挺拔威嚴的身軀此刻竟有幾分頹態(tài)。
沈氏，滿門忠烈，世代帝師，竟落得這個結局，如何不令人唏噓。
沈清也深吸了口氣，朝著老皇帝行了一禮，“請陛下下旨，五日后，準我離京，徹查此案?！?p> “為何是五日后？”
老皇帝不解，問道。
沈清也垂眸，一字一句道：“因為五日后，便是我休棄夫君，拿回嫁妝的日子?！?p> 說罷，沈清也重新披上披風，轉身離開。
大殿內，老皇帝半晌沒反應過來。
待他想明白后，突然一拍大腿，驚喜道：“閣老的意思是，五日后，她要休夫？快，快去通知老七回京！”
“是。老奴這就去?！备Ｈ绾M面笑容，弓著身子就要退下。
突然，老皇帝再度叫住他：“鄖西滅門一事，知曉內情的就那幾人。想必，不是宋朝恩，就是那個女校尉，你去敲打敲打他們，別以為立了軍功，就能得意忘形?！?p>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