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一下午什么事也沒干。
希爾只是帶著她在街道上晃了晃。
既沒有跑任務(wù)，也沒有太多交談，仿佛只是在欣賞這片街道并不賞心悅目的景色。
星榆想起一個問題，盡管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并不好奇答案。她張了張嘴，最后還是決定將這個問題問出口，仿佛在完成一個遺愿。
“在第一天的時候，你是怎么判斷出我是超凡者的？”
似乎沒意識到她會主動提問，希爾愣了愣之后才回答：“猜的啊。這不是挺明顯的嗎？能有幾個帶姓氏的人沒超凡能力的？”
星榆點了點頭，沒有追問。
她對結(jié)果實際上并不感興趣。
見星榆只是安靜地點頭，希爾卻反常地想要多說些什么：“我跟世家那些人打過些交道。她們只要有超凡能力的人。對于沒用的孩子，最幸運的結(jié)果就是撿條命流落到幫派……你一看就不一樣。那些反常之處，稍微試探就能看出來?！?p> 星榆沉默了一會兒，輕聲回答：“原來如此。”
這樣的回應(yīng)讓希爾心里泛起不安。
她試圖用平常的語氣掩飾：“昨天怎么不打招呼就失蹤了？下次有事至少提前說一聲，我們真以為你死在外面了?！?p> “出了點意外?！?p> 希爾伸手輕輕拍了拍星榆的頭發(fā)，動作中帶著幾分安撫的意味：“我看你最近幾天都心不在焉的。真遇到什么問題，記得及時說，大家都會幫你忙的?！?p> 星榆抬頭看向天空，仿佛在尋找什么。
此時已經(jīng)臨近傍晚，三日為街道鍍上了灰暗的橙色。
天空中有些陰翳，似乎很快就要下雨。
“時候不早了，我得回去了。”她說著，轉(zhuǎn)身朝F環(huán)的方向走去。
希爾愣了愣，顯然沒料到星榆會有這種反應(yīng)。
那種異樣的感覺越發(fā)強烈——仿佛有什么重要的東西正在星榆身上悄然改變，卻又說不清究竟是什么。
她三步兩步追上，眉頭擰了起來：“你……沒什么需要我?guī)兔Φ陌?？?p> “沒有?！毙怯苎銎痤^，目光和她短暫相接，“我終于想通了一些事情?！?p> 希爾下意識地等待著下文。她從未見過星榆用這樣的眼神看她。
“事件不會如我想象一般運轉(zhuǎn)。我控制不了一切，只能處理好現(xiàn)在眼前的事情。
“這是你對我說過的話……對吧？”
希爾想說些什么，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話語在喉嚨里打結(jié)。等她回過神時，星榆已經(jīng)轉(zhuǎn)身離開。
“我走了，再見。”
……
她在等待。
昨夜那短暫的五分鐘，徹底改變了她的本質(zhì)。
曾經(jīng)紛擾的念頭，如同腐爛的枯葉般在意識中凋零。
一切都變得如此清晰而簡單——
不再需要在意“后天超凡者”的身份，不必擔心被理事會發(fā)現(xiàn)。任何窺見真相的人，都將在她手中化作齏粉。
人類那些復(fù)雜的社會關(guān)系，不過是虛幻的泡沫。
她終于看清了最本質(zhì)的真理，在這個世界上，唯有生存才是永恒的律法。
于先前的時刻，空氣扭曲，暗影凝聚，020即將出現(xiàn)。
星榆感到自己的血肉開始褪色，意識逐漸與這個維度分離。她的存在正在突破現(xiàn)實的桎梏，滑向更深邃的位面。
在這扭曲的間隙中，兩個純白的存在彼此對望。
薄霧從虛無中滲出，如同某種巨大生物的呼吸。
霧氣中浮現(xiàn)出無數(shù)張面孔，它們在扭曲中重疊、交錯，發(fā)出難以理解的低語。
連接地面的黑暗不斷蠕動、延展，如同某種遠古存在的觸須。
而此刻，面對020的存在，星榆心中不再有恐懼。
詭異的親近感從血脈深處涌現(xiàn)，仿佛終于找到了失散已久的同類。
星榆抬起手，指尖周圍漂浮著幾滴如星辰般閃爍的液體，在空中緩慢旋轉(zhuǎn)，折射出不屬于這個世界的光芒。
族群間的血脈共鳴讓力量在她體內(nèi)奔涌。
曾經(jīng)幾乎將她撕碎的干燥感此刻變得溫和，如同回歸故土時的第一口呼吸。
“向我復(fù)述一切計劃?！毙怯荛_門見山，“我會協(xié)助你的行動?！?p> “末妹，你竟忘卻了我等的神圣使命？”
“人類的軀體干擾了我的記憶。難道你不知道？”
星榆壓抑著內(nèi)心的急迫——時間只有五分鐘，她必須盡快了解更多的信息。
020似乎察覺到了她的困惑，它的身體微微顫動，仿佛整個空間都在隨之震蕩。
“記憶如同宇宙的塵埃，會在時間長河中散落。但我們的使命，烙印在永恒的星圖之上?！?p> 星榆在心中暗自計算著時間。
她望著自己手臂上已經(jīng)消失的傷痕，那道傷原本不可能這么快愈合。
或許，是與020的接觸重塑了她的身體，就像她第一次在瀕死時被某種力量重構(gòu)一樣。
“告訴我，”星榆問道，“我們的真實身份是什么？我們?yōu)楹味鴳?zhàn)？”
“我們是虛空的子嗣與選民，是仁慈意志的代行者。我們肩負著重塑這片腐朽維度的使命，必須抹除每一個與我們?yōu)閿车木煺?，讓螻蟻般的人類臣服于我主的榮光之下?！?p> ……聊不來。
盡管星榆能感受到020毫無保留地回答了她的問題，但這些話語仍然難以理解。
她只知道這些華麗的詞藻背后似乎暗示著她并非人類，而是來自某個更高位面的存在。
但她需要更具體的答案。
“所以，”她換了個更直接的問法，“我們要殺死所有代理人和人類嗎？”
“理事會才是我們真正的敵人，那些褻瀆信仰的愚昧之徒。代理人不過是其走狗，但仍需防范。至于人類……”
020停頓了一下，仿佛在思考如何用有限的語言表達無限的概念。
“人類如同宇宙塵埃般渺小，本無需在意。然而，我們必須謹慎行事，絕不可暴露我等的存在，驚擾那蒙昧的群體。那將引來更大的注意，如同黑暗中的燭光吸引蟲群。”
原來如此。
星榆想通了關(guān)鍵——她們需要在暗中行動，保持隱秘。
她正準備繼續(xù)探詢，詢問昨天在那個聲音中提到的自己腦海中有芯片的事情，卻聽見020開口：
“我需要你的血液，末妹?！?p> “我的血液？”星榆一愣。她原以為作為同類，她們的血液應(yīng)該沒有區(qū)別。
“你未能回歸巢穴，而是滯留于物質(zhì)的牢籠。你選擇了物質(zhì)界，缺失了與虛界共鳴的能力，這是對我們存在本質(zhì)的褻瀆。作為長兄，我必須引導(dǎo)你重新編織與虛空相連的命運之線?！?p> “我們的血液……難道不是共通的？”
“同源卻又獨特。我們存在的每個階段都如同宇宙的不同面相，既獨特又完美。唯有重新與虛界建立聯(lián)系，你才能喚醒你應(yīng)有的能力。正如我能夠在虛實的維度之間穿梭。”
星榆謹慎地看著020。
她開始明白了——虛空的子嗣并非千篇一律。
就像人類的超凡者各有不同的能力，他們每個個體也都會覺醒獨特的力量。
她的【信息讀取】能力顯示出020的兩種能力。
【能力：暗影置換】
【基礎(chǔ)效果：操控陰影，實現(xiàn)物質(zhì)界與虛界的狀態(tài)置換?！?p> 【轉(zhuǎn)化：適應(yīng)超載】
【效果：持續(xù)性地適應(yīng)并吸收外界刺激，每次適應(yīng)后進行強化?！?p> ……虛界。這個詞終于在她腦海中找到了對應(yīng)的圖景。
物質(zhì)界是她此刻棲身的現(xiàn)實世界，而虛界——她在前天夜里曾短暫地窺見過那個奇異的維度。
那里的一切都與現(xiàn)實世界平行存在，卻遵循著截然不同的規(guī)律，是比黑暗更深邃的虛無，比永恒更加永恒的存在。
那里才是她這個族群真正的家園。
而她因為滯留在物質(zhì)界，失去了與那個維度溝通的能力。
然而，今天的對于形態(tài)切換的嘗試中，那個世界卻仿佛隱匿了起來。
然而星榆知道，這種失聯(lián)并非永久。
來自血脈深處的預(yù)感告訴她，虛界是至關(guān)重要的存在，唯有重新建立聯(lián)系，她才能真正明白自己的本質(zhì)。
“我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