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那就催眠
初黎輕拍著趙語的背,聽她這樣一問,又聯(lián)想起那封辭職郵件,也大概猜出了些什么,問:“我媽為什么鬧?”
趙語本來想解釋的,但突然想起面前的人失了憶,記憶還停留在高三,早就不記得她媽曾經(jīng)鬧出了什么,也就只好作罷。
既然辭了職,恐怕莫予洲那邊第一時間就知道了,也不用擔(dān)心黎宜做什么。
“也沒什么,你媽以前因為你工作的事兒給你吵了一架?!壁w語一言帶過,然后拿著自己的咖啡進了辦公室。
這段時間,初黎天天都在畫室里趕單,每次莫予洲發(fā)消息問吃沒吃飯,有沒有到家,初黎有些都回答吃了,到了。
其實人還是餓著肚子畫畫到通宵,倒不是她是個工作狂,只是不愛拖延。
還是早點畫完了好。
“老板,外面有個聲稱是你朋友的人找你?!眴T工敲了敲門,小聲問道。
初黎還在上色,她以為是于煙她們便直接說:“讓她進來吧。”
“初老板,我來找你談生意?!?p> 初黎聞言抬起了頭,一看來人臉色瞬間變了變,沒好氣地說:“不好意思,你的單子我不接?!?p> “別著急拒絕啊,先聽聽我的報價唄。”梁繹自顧自地找了個板凳坐下,“我出一百萬,只要你畫我的肖像?!?p> 初黎停下了手上的動作,雖然自己和面前這個人結(jié)了梁子。
但是沒必要和錢過不去??!
一幅畫出一百萬傻子都知道誰得益。
“你要畫多大尺寸的?”
“5米×4米?!?p> “門在那邊,右轉(zhuǎn),不送。”
這么大一幅畫她畫半年都不一定畫得完,而且他還不提供照片,是現(xiàn)場畫,她可不想半年天天見他。
“那1米×0.5米呢?”
“趙語,擬合同!”
趙語馬上擬了合同,果然失憶了骨子里對錢的執(zhí)著還是沒變。
時間轉(zhuǎn)眼就是一周,初黎卻把莫予洲今天回帝都的事情拋之腦后。
還是趙語下班時看見初黎還在用ipad趕稿時提醒:“莫總今天不是回來嗎?你怎么不去機場接機?”
一語點醒夢中人,初黎這才想起自己答應(yīng)莫予洲去接他,匆匆忙忙捯飭了一下就直奔機場。
車上時,初黎正閉目養(yǎng)神,忽然聽見距離她很近的撞擊聲,震耳欲聾。
她瞬間清醒地看向窗外,只看見兩輛距離她大約三米已經(jīng)三百六十度翻轉(zhuǎn)過去的車,其中一輛已經(jīng)在冒滾滾黑煙,消防與醫(yī)護人員也陸續(xù)到達現(xiàn)場。
她轉(zhuǎn)過頭重新閉眼睡覺時,只感受到一道熾熱的視線緊盯著自己。
重新看向窗外,就瞥見一個從車內(nèi)爬出來渾身是血的男人,他的臉應(yīng)該是被玻璃渣子劃破,此時此刻已經(jīng)看不清本來的面容,唯有那猶如在黑暗里潛伏著蝎子般的雙眼緊緊盯著她這輛車。
初黎的車窗并沒有完全升上去,她也在無聲中與那人對視,恐懼在不知不覺中蔓延在全身。
那是雙很熟悉的眼睛,熟悉得讓她害怕,她想不起來是在什么地方見過,腦海里一閃而過的影子讓她難受極了。
“師傅,我……我不去機場了,送我回去?!背趵枋中脑诔隼浜梗幌肟煨╇x開這里。
“哎呀,我們這里堵這么厲害,怎么可能原路返回?!?p> 不得已下,初黎一咬牙說:“你繞遠路去也行?!?p> 約莫在一個小時后,初黎才到達機場。
她剛想著該在哪里等莫予洲,就看見他正在出場口等著自己。
她連忙跑上去,氣喘吁吁:“對不起,路上堵車。”
“還以為你走路來的。”
趙庭在一旁沉默,剛剛自家老板那焦急的樣子,生怕初黎不來。
兩人在路上聊了兩句,莫予洲因為要回公司開短會,本來想帶著初黎一起去,但她也表示自己也要趕畫稿。
“開車去工作室?!蹦柚薰麛喟l(fā)話。
CM投行的會很快就開完了,莫予洲站在辦公室的落地窗前,冷峻地俯瞰城市夜景。
猶豫片刻后,撥通了一個陌生號碼。
“是張文海醫(yī)生么?”
“是,莫先生?!?p> “我想知道,初黎的記憶大概多久會完全恢復(fù)?”
“少則一個月,多則半年?!?p> “有什么辦法延長?”
“我只聽過要求縮短的,還頭一次聽延長的。這個我恐怕無能為力,恢復(fù)記憶是自然規(guī)律?!?p> 莫予洲沉默了幾秒,緩慢走向辦公桌,又問:“催眠可以么?”
“就算催眠可以暫時延緩記憶的恢復(fù),可不是長久之計。更何況,您詢問患者本人意見了么?”
莫予洲手指摩挲著相框里的照片,上面的女孩笑著挽著男孩的手,身后是一顆巨大的圣誕樹。
那是在巴黎。
初黎與莫予洲度過的第一個圣誕節(jié)。
“就催眠吧?!?p> 總比想起那些往事好。
……
到了工作室時,莫予洲就看見初黎正翹起腿頗為閑暇地用ipad追劇,臉上還蕩漾起一抹笑,身上沾了點水粉。
有那么一刻莫予洲仿佛看見了十八歲的初黎。
在面對高考的壓力,初黎就會偷偷來到學(xué)校的畫室畫素描,那時莫予洲無意來到這里就看見地上一張張素描,而她正笑著逗著陽臺上的貓。
那時的初黎完全算不上好看了,長期的熬夜導(dǎo)致她有著很重的黑眼圈甚至臉也瘦了一圈。
但卻一直被莫予洲記到現(xiàn)在。
“你在干什么?”莫予洲問道,眼神不知覺地看向一旁已經(jīng)上了一半顏色的油畫。
初黎瞬間收了自己的笑,一本正經(jīng)地回:“找點靈感?!?p> 莫予洲看見她一副傲嬌的樣子不禁有些失笑,他已經(jīng)很久沒看見她像個小孩子一樣的表情。
“想不想去吃火鍋?”
“吃清湯鍋的話我才不要?!?p> “吃九宮格?!?p> 初黎眼神亮了亮,放下ipad就拿上包出了辦公室的門,還不忘讓莫予洲趕快跟上。
在尋湘院里,初黎正低頭吃著菜,耳邊傳來了清脆的琵琶聲,她很快便聽出了這首曲子,是她為數(shù)不多會彈的曲子。
“最近有一個朋友聚會,你想去嗎?”莫予洲放下筷子問。
“你們?nèi)ψ拥木蹠阋娢沂裁磿r候去過?”初黎回。
“你好像對這些很抵觸。”莫城衍想起他17歲生日的時候邀請過初黎去,可是初黎非常厭惡地拒絕了,只是把禮物提前給了自己。
他一直沒有去深究過為什么初黎那么討厭聚會。
初黎眼神別向一邊,看著正在彈琵琶的小姑娘,穿著精美的漢服,頭上插著簪子,倒很符合這古色古香的尋湘院。
不知不覺她就想起了自己去學(xué)習(xí)琵琶時,第一個認識的女生,她家境極好,是裴氏集團的千金,也認識莫予洲,但對自己卻總是抱有一種敵意。
無意間她聽見那個女生對其他人說:初黎家境本來是不好的,不就是搞了點很賺錢的門道成了個暴發(fā)戶,還真以為能擠進我們這個圈子么?你看她那個氣質(zhì)都不像彈琵琶的樣。
這番尖酸刻薄的言語直到現(xiàn)在她還記得清清楚楚,也一直用這番話提醒自己,她與莫予洲這類人是不同的,哪怕自己有足夠的金錢與他們相媲美,可是他們的心里也會覺得她低人一等。
“我不討厭和朋友聚會,我只討厭和不是朋友的人聚會?!背趵钄苛藬啃θ?,“那樣的場合我只覺得格格不入?!?p> 一頓飯兩人都很沉默。
直到上車時,初黎才打破。
“莫予洲,難道你不覺得我現(xiàn)在的人生有點太順風(fēng)順?biāo)嗣???p> “你不是一直都很想成為一個自由的畫家嗎?怎么真正實現(xiàn)就覺得不真實了?”莫予洲緊握方向盤,喉結(jié)也不禁滾了滾。
初黎有些困,眼睛有些泛澀,“可能就是太容易就實現(xiàn)了吧?!?p> 話音剛落,初黎就雙眼閉上開始小憩。
莫予洲安靜得看著她的睡顏。
她太聰明了,藝術(shù)家的靈魂賦予她洞察一切的能力。
他又該怎么辦才能真正讓她入局呢?
夢里,她看見自己在畫一幅畫,她想湊上去仔細看看卻看不見內(nèi)容,她感覺自己遺忘了什么重要的東西,卻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
畫面一轉(zhuǎn),她又看見自己與另一個臉色蒼白的女子正在焦急地交談,她看見自己的臉上布滿了淚痕,也看見兩人的傷痕。
初黎踏過枯草想上前看看那女子的面貌,就在那一瞬間,她感覺到有個人緊握著自己手要拉她回去。
但前面兩人的交談聲音越來越清晰,在濃霧中的面貌也將要顯現(xiàn)出來,初黎腦子的疼痛席卷而來,手腕上的力道也越發(fā)加深。
在千鈞一發(fā)之際,初黎感覺到刺目的白占據(jù)了她的視野。
怎么又是關(guān)鍵時刻醒來?
緩緩起身,初黎愣了好一會兒。
那就只是一個夢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