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為難
張?zhí)t(yī)剛走,秋風(fēng)便進了寧才人的宮中,寧才人挺著個大肚子坐在凳子上,看上去吃力的很。
秋風(fēng)看到寧才人后,先是向?qū)幉湃诵辛藗€禮。
寧才人面色溫和,開口道:“秋風(fēng)姑娘有何事?”寧才人說著,眸光看向了秋風(fēng)。
秋風(fēng)看到寧才人的第一眼,就覺得她不是什么省油的燈。
寧才人雖然看上去溫溫和和的,說起話來如同春風(fēng)化雨,可這種溫柔總給人一種帶著刀刃的危機感。
秋風(fēng)是崔袖的陪嫁丫鬟,是崔夫人專門挑選放在崔袖身邊的。
后宮是數(shù)不盡的波譎云詭,爾虞我詐,若是沒有八面玲瓏,心思精巧的丫頭幫看著,崔袖怕是會被這偌大的皇宮給吞掉。
“寧才人,嘉妃娘娘讓奴婢請你去她宮中小敘?!?p> 秋風(fēng)雖然看不慣寧才人,但是她還是明白自己的位置,對待主子需要恭敬。
她若是只是憑著小脾氣,對主子不恭敬,連累的反倒是她們嘉妃娘娘。
說不定皇后就會拿著她,治她們家娘娘一個管教不嚴(yán)的差錯。
“昨日,陛下召見啟云來宮中議事?!?p> “議完事后,陛下允了啟云來我宮中,同我見面聊天?!?p> 云貴妃坐在崔袖對面,手里捧著茶杯,邊說著臉上還露出淡淡的笑容,沒什么避諱的和崔袖聊著一些家常。
崔袖聽到云貴妃提起“啟云”,她的眸子下意識愣了一下,手上的動作停了些,沒有說話。
啟云是徐國公李群的字,李群名群,字啟云。
“群”字,取自“夫唯大雅,卓爾不群?!?p> 僅是從這句話,便能夠看得出徐老國公對于李群的期盼,作為徐國公府的嫡長子,李群從小便背負(fù)了眾多期望。
十年前,弱冠年紀(jì)的李群曾是金陵城里最耀眼奪目的少年,正如他的名字那般,卓爾不群。
可他畢竟是朝臣之子,即便再耀眼,也不能蓋過皇家的光輝,若是蓋過了,那優(yōu)秀便是一種十惡不赦的罪過。
叫一個恣意瀟灑的少年郎當(dāng)即收斂自己光輝,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當(dāng)年的李群沒有那絕對敏銳的政治嗅覺,他沒有立刻收斂自己鋒芒。
不僅如此他還和當(dāng)今圣上,當(dāng)時的四皇子李修懷結(jié)為摯友,兩人幾乎是形影不離,聊天洽談,不眠不休。
先帝最厭惡的就是結(jié)黨營私,李群和李修懷的交好讓先帝忌憚,若是李修懷只是與李群志趣相投倒也沒什么,先帝忌憚的是李群的父親,老徐國公。
讓李群發(fā)生改變的,是當(dāng)年的鹽務(wù)案。
這個案子牽扯到了很多人,京城里大半的官員都多少沾了些邊,這個案子最后以處死牽頭者為結(jié)。
李修懷的舅舅是這件事情的牽頭者之一。
徐老國公雖然沒有參與這件事情,但是因為李群和李修懷交好,名聲也受到了迫害。
徐老國公是忠勇之臣,最后卻被莫須有的謠言掩埋,在郁郁寡歡中去世,這便是人言可畏。
徐老國公去世的同時,那個曾經(jīng)卷起金陵城萬千風(fēng)云的少年郎李啟云也隨之死去。
活在這世界上的,只剩下背負(fù)徐國公府全族性命的李群了。
成長,這件事情看起來是一件很長的事情。
可事實上,卻只是一瞬間的事情。
只是一瞬間,人就突然變了。
變得天翻地覆。
崔袖想著自己的神色緩和了些,端起茶杯抿了口茶安靜的聽著云貴妃的話。
云貴妃說著話,眸光下意識的打量著崔袖的表情,見崔袖表情淡淡的并沒有什么異色,她便繼續(xù)說道:
“他還帶了些山楂糕來?!?p> “我想著叫人給你送來些,可猶記得孕婦忌口涼物?!?p> “你現(xiàn)如今還懷著孕,不能食這寒性食物?!?p> “姐姐我便一人享用了?!痹瀑F妃說著,臉上露出笑意。
崔袖剛要開口,便看到從外面進來的寧才人,寧才人步子緩,走到她們面前后,便要行禮。
寧才人這剛要做出行禮的動作,云貴妃便開口道:“這大著肚子的,就不必行禮了?!?p> “免得到時候出了什么岔子。”
“拿到陛下面前去說,我和嘉妃妹妹倒是成了惡毒婦人了?!?p> 云貴妃的性格直爽,說話向來不大好聽。
寧才人聽著話,面色倒是沒有什么變化,依舊是一副淡雅恬靜的模樣,做聲謝道:“多謝貴妃娘娘,嘉妃娘娘體諒?!?p> 云貴妃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寧才人的身上,崔袖隨即差人給寧才人拿了個凳子,扶著寧才人坐下。
崔袖的眸光淡漠,看向?qū)幉湃说臅r候,就像是在看一個“死人”。
她的臉上不帶任何的表情,被這冷冷的眸光看著,寧才人總是莫名的寒意上身。
寧才人委婉的抬了下眸子,掃了一眼崔袖的目光,隨后收回眸子,心里覺得莫名的奇怪。
嘉妃今日是心情不佳嗎?怎么臉色看起來如此嚇人。
難道是她做了什么得罪她的事?
寧才人仔細(xì)想了一下,她自入儲秀宮以來,都是安守本分的,沒有絲毫逾越。
況且嘉妃是心寬之人,即便有些小差錯,她也不曾在意。
崔袖的心里打量著,好久不見啊,寧才人!
崔袖平息著內(nèi)心的“激動”,比起上次看到那個雍容華貴的寧容婉,如今縮著身子坐在她面前的寧容婉可真是讓人咂舌。
張?zhí)t(yī)剛從寧才人那離開,他們的計劃估摸著是確定好了,她倒要看看,他們耍的什么心計。
去做貍貓換太子的事。
若是放在平常,崔袖必定會為了寧才人同云貴妃說上兩句,說寧才人是恭敬的。
云貴妃的話落下后,她的目光再次瞥向了崔袖,心里都想好了回應(yīng)崔袖的話。
但是崔袖并沒有為寧才人說情,眸眼淡漠的樣子,都讓云貴妃有些陌生了。
她的嘉妃妹妹居然不為寧才人“行俠仗義”了,這倒是讓人稀奇了。
其實云貴妃向來不反感崔袖這個性格,她覺得崔袖身上有一種沒有被污染的清澈。
興許是她母族在朝堂的興旺,再加上她與陛下曾為同窗,陛下總是待她不同。
所以在后宮里,崔袖就像是一株獨特的睡蓮,出淤泥而不染,她喜歡崔袖身上的“俠氣”。
可這是后宮,太好了,也不是一件好事,容易被人利用,替人做了嫁衣。
若是崔袖不是后宮嬪妃,只是尋常人家的夫人,她大可以去心善,因為有崔將軍府替她撐腰。
若是有人心存歹意,崔袖的哥哥們是不會放過他們的。
但是這是后宮,是陛下的后宮。
崔家人的手不能伸得那么長,畢竟前朝不能與后宮有牽連。
嫁入皇家后,崔袖便是生是皇家人,死是皇家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