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苗語和白羽說了句什么,白羽頓時一臉尷尬。
他像是個做錯了事的孩子,低著頭,認錯態(tài)度良好。
我和宋佳聽不懂兩人的交流,只能伸手等著瓦叔找藥。
宋佳手上的傷口一直在流血,還有點止不住的架勢,之前摁在上面的紙巾已經被血浸透了。
我更加擔心,“傷口這么深,光敷藥不行吧?要不我們還是去醫(yī)院吧?!?p> 寨子到市區(qū)少說也要三四個小時,現在走天亮之后應該能到。
我看向白羽,“現在能出去嗎?”
“小美女,別想了。”
我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瓦叔打斷了。
“天黑之后山路不好走,這點小傷敷上藥,明天一早就好了,可別因為這點傷再出什么意外。”瓦叔好言相勸。
白羽也搭腔道,“我們寨子里的要厲害著呢,平時有個頭疼腦熱的吃上就好,一般的傷口敷上藥,不用兩天就能痊愈,連疤都不留?!?p> 我不想松口。
宋佳卻扯了扯我的袖子,“沒事的,冉冉,我這傷口就是瞧著嚇人,也不是很痛。而且瓦叔說得對,天黑了山路不好走,咱們進來的那條路,你不是也見了?”
想起進山時那一路的顛簸,我只能咬著后槽牙,強壓下懸著的心,“那就給你們添麻煩了。”
瓦叔找來了藥,巴掌大的瓷罐里裝著不知道什么東西碾磨而成的藥膏,隔著兩步遠,我都能聞見里面那股刺鼻的中藥味。
宋佳也皺著眉,忐忑不安地抓著我的手,小臉皺成了一團。
“別害怕,這里面都是中草藥,聞著是刺鼻了點,但藥效很顯著?!卑子鸾忉屩?,像是生怕宋佳躲開,還摁住了她的肩膀。
瓦叔低笑了兩聲,“不疼,就有些涼,你忍忍。”
說話間,瓦叔將調配好的藥膏抹在了宋佳掌心的傷口上,又用紗布仔細纏好,然后將瓷罐交給了我。
“瞧著這小美女,身上也有擦傷,回頭你給她抹上,明天應該就好了?!?p> 我?guī)е渭鸦氐搅酥白≈牡跄_樓,關上門,人脫力似的坐在了竹椅上,只覺得渾身沒勁。
相比之下,宋佳的狀態(tài)簡直不要太好。
她沒有半點傷患的自覺,擺弄著手上的紅繩,“這繩子怎么解不下來呀?我一會要去洗澡,這東西能沾水嗎?”
我無語地摁著額頭,“你身上還有傷,洗什么澡?不要命了?”
這里離醫(yī)院太遠,要是傷口感染,可不是鬧著玩的。
宋佳委屈地噘著嘴,“我是折騰了一晚上,我渾身都是汗,不洗澡怎么睡覺?要不你幫我擦擦?”
宋佳死乞白賴地抓著我不肯松手,無奈,我只能小心地替她擦了擦身體,盡可能地避開了傷口,完事還不忘將藥膏抹上去。
也許是適應了藥膏的味道,入手推開后,我甚至還聞到了一股薄荷的清香。
“這藥膏黑乎乎的,看著怪嚇人的?!?p> 宋佳看著手臂上的藥膏,鼻子湊近聞了聞。
“我之前來的時候,就聽他們說有的寨子里的苗醫(yī)特別厲害,不比市里那些醫(yī)院的大夫差,這回還真是長見識了……”
我沒吭聲,再放下藥膏后,只覺得身子越來越累。
那股疲憊感好像是從骨頭縫里滲出來的一樣,讓我連抬眼的力氣都沒有了。
宋佳后面說的話我更是一句沒聽清,人就這么靠在椅子上睡了過去。
等我再睜眼,已經是第二天上午了。
宋佳生龍活虎地站在窗子邊上,一臉興奮地和外面的人比畫著。
“冉冉還沒醒呢,你等等哈!”
“什么事讓你這么高興?傷好了?”我一句話出口,那嘶啞的嗓音,把我自己都嚇著了。
宋佳更是愣了愣,不敢置信地看著我,“你嗓子咋了?”
“不知道……”我話還沒說完,就覺得嗓子眼里一陣生疼。
刀片拉嗓子的感覺讓我當即閉上了嘴。
宋佳遞了杯水給我,“要不先喝點水?昨天晚上不還好好的嗎?著涼了?”
天氣悶熱,外頭的太陽大得能把人給烤熟了。
這么熱的天,別說著涼,不中暑就不錯了。
我白了她一眼,猛灌了一口水,那小到刀拉嗓子的感覺消減了不少,可還是覺得累,人干什么都沒勁。
但本著出來玩就不能掃興的原則,我還是收拾好東西,跟在宋佳身后出了門。
站在太陽底下,那種疲累感更明顯了。
白羽一眼就瞧出我的狀態(tài)不對,“昨天沒休息好?臉色怎么這么差?”
“冉冉昨天累壞了,人剛回來就睡著了,害得我和空氣說了好一會兒話?!彼渭燕洁熘?,顯然還為昨晚的事情不滿。
可惜,我對睡著之后的事情全無印象。
“我都睡著了,還能跟你說話才怪?!蔽覐姄沃?,沒走兩步就蹲在了地上,完全沒有注意到白羽的視線落在了我的手腕上。
他沒急著催促,只說起了今天的行程,“今天天氣不錯,原定的計劃是上午我?guī)銈內ド嚼镛D轉,釣個魚,但你這狀態(tài),進山有點難了,要不今天先休息?”
宋佳也有些擔心我,“反正也不差這一天,身體要緊,先歇著……”
我沒同意,“來都來了,不玩?zhèn)€夠本,多虧呀?!?p> 更何況,我這次出來主要的目的是采風,為接下來的設計找尋靈感。
要是一直留在寨子里,就沒意義了。
我和宋佳上了車,門剛一關,白羽就把冒著涼氣的水果遞了過來。
“那你們先歇會兒,到了地方我叫你。”白羽說道。
我們再次進了山。
可這回我卻睡不著了,眼神直勾勾地盯著窗外的景色,再次感慨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一路上拿著相機各種拍照。
終于,車子停在了一處山路下。
“上面有個吊橋,一會咱們得步行上去?!卑子鹉弥烎~的設備,關上了車的后備箱。
轉身后,目光再次落在了我的手腕上。
“你的紅繩呢?”白羽問道,“山里的蚊蟲多,還是把紅繩帶上吧,驅蟲效果不錯。”
我笑了笑,沒應聲,只用隨身帶著的驅蚊噴霧,把自己從頭到腳噴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