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鬧出人命
她身著一襲素白長裙,發(fā)間僅插著一支簡樸的木簪,上面鑲嵌著鄭成晏最愛的白梨花,那蒼白的花朵在她青紫的臉龐映襯下,顯得格外凄美。
脖子上纏繞的白綾,透出一種難以言喻的悲涼。
冷風穿堂而過,桃杏的身體輕輕搖曳,面容平靜。
頭頂?shù)慕鹕曝疑?,“德澤桑梓”四個大字在微弱的光線中閃爍著刺目的光芒,仿佛是對這悲劇的諷刺。
微風中,點點金光透過牌匾的縫隙,灑在桃杏的臉上。
她烏青的臉上仿佛有淡淡的黑氣縈繞,緊閉的眼瞼在光影交錯中反射著微妙的光澤,仿佛在訴說著未盡的故事。
云意與司棋站在門邊,頭顱低垂,不敢直視這令人心悸的一幕。
而蘇婉毓卻定睛凝視,直到一陣尖銳的驚叫打破了這份死寂。
“哎呀!”
庭院中,春風拂過,落葉紛飛,明明是早春,卻彌漫著深秋般的蕭瑟與凄涼。
不久,鄭老太太、鄭侯爺、郭氏、錢氏,以及府中各房的子女、侍妾、丫鬟紛紛趕來,院內(nèi)頓時人聲鼎沸。
當他們親眼見到堂中那令人震撼的一幕,無不震驚得目瞪口呆。
“這……這是怎么回事?!”
鄭老太太手指顫抖,指著那駭人場景,渾濁的雙眼在三角形的眼眶中驚恐地跳躍,雙腿一軟,幾乎跌倒在地。
前堂,長平侯府的正廳,原本是接待賓客的莊嚴之地,如今卻成為了悲劇的舞臺。
以往,后院的風波總能被悄然掩蓋,但這一次,事情發(fā)生在前院,一旦消息泄露,長平侯府的聲譽將面臨前所未有的危機。
鄭侯爺?shù)哪抗馊缤h利的刀刃,深深嵌入正堂上方懸掛的牌匾之中,那鐵青的面色如同烏云密布的天空。
他的胡須因憤怒而不受控制地顫抖。
隨著一聲嚴厲的命令劃破空氣,“來人!快!快把她解下來!立刻!”
小廝們聞聲,迅速行動,腳步雜亂卻急促地朝桃杏懸掛之處奔去。
然而,正當他們小心翼翼地接近,準備解開束縛時,一陣不祥的風吹過,一張密密麻麻寫滿字跡的紙條,悄然自遺體上滑落,無聲地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人群瞬間炸開了鍋,驚恐與不解交織的低語四起。
鄭侯爺?shù)呐鸩⑽匆蜻@意外而稍減,反而愈發(fā)猛烈,“還不快動手!”
他幾乎是咆哮著命令,那聲音在大堂內(nèi)回蕩,震得人心神不寧。
小廝們面面相覷,最終只能遵命,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拾起那張紙條,雙手如捧圣物般遞給了鄭侯爺,隨后才繼續(xù)完成了解下桃杏遺體的任務。
桃杏的身軀緩緩落地,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沉重。
鄭老太太用絲帕緊緊捂住口鼻,試圖阻擋那股死亡的氣息,同時,她的目光銳利,直指一旁的蘇婉毓,“身為正室,怎就連個妾侍也管不???”
蘇婉毓低眉順目,以最謙恭的姿態(tài)行了一禮,隨后,她將昨日發(fā)生的種種,不加任何修飾地敘述了一遍。
講到最后,她的聲音不自覺地提高了幾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挑釁,“老太太,此事您應有所聞,昨晚桃杏的丫鬟可是到您房中求助過的?!?p> 鄭老太太聞言,一時語塞,臉色微變,旋即轉(zhuǎn)移目標,對郭氏抱怨道:“姜家那丫頭真是能耐,進府沒幾日就鬧出了人命!”
郭氏的臉色同樣陰沉,昨日還深陷于自己庶妹的風波中無法自拔,今日又面臨如此變故,她的眼神中閃過一抹冷漠,“娘,此事還是等晏兒來了再說吧?!?p> 此時,府中人已悉數(shù)聚集,唯獨鄭成晏與姜瀅瀅遲遲未露面。
鄭侯爺緊握著那張紙條,反復審視,似乎要從中尋找答案。
直至鄭成晏匆匆趕到,他才猛地將紙條擲出,狠狠地打在鄭成晏的臉上,伴隨著一聲怒斥,“看看你干的好事!”
鄭成晏與姜瀅瀅正沉浸在彼此的世界中,突如其來的消息如冷水澆頭,讓他們瞬間清醒。
手中展開的紙條,是桃杏留下的訣別書,字里行間,前半部分是對鄭成晏深情的傾訴,后半部分則是她對自身清白的極力證明,以及對姜瀅瀅手段狠辣的控訴。
鄭成晏讀著這些文字,手指開始不受控制地顫抖,心中五味雜陳。
鄭侯爺?shù)穆曇粽鸲@,“看清了嗎?!”
鄭成晏連忙點頭,聲音中帶著幾分顫抖,“爹,看清了?!?p> 鄭侯爺?shù)囊暰€轉(zhuǎn)向姜瀅瀅,怒意未減,手指直指鄭成晏,斥責道:“整日不好好讀書,心思全放在女人身上,這才成婚幾年,就納了四個妾!你還有沒有點分寸!納妾也就罷了,還學著寵妾滅妻那一套!這個姜氏今日害的是府中的妾侍,明日害的可能就是你我!”
鄭老太太的臉色一沉,索性扭過頭去,不愿再看這令人痛心的一幕。
郭氏的余光掠過不遠處的郭三小姐,嘴角那抹冷笑在轉(zhuǎn)瞬之間消失無蹤,她也隨之轉(zhuǎn)身,將情緒隱藏得更深。
姜瀅瀅身體蜷縮成一團,恐懼與不安讓她全身顫抖,幾縷散亂的發(fā)絲無力地垂在額前,顯得格外無助。
鄭侯爺?shù)挠柍庠俅雾懫?,刺骨而無情,“若是真有閉月羞花之貌也就罷了,怎料竟是個紅顏禍水!”
這句話讓姜瀅瀅徹底失去了方寸,慌忙跪倒在地,口中囁嚅著,卻未能說完就被打斷。
鄭侯爺?shù)呐鹞礈p,厲聲呵斥:“公府正堂,哪有你這等賤婢插嘴的份兒!”
姜瀅瀅的身體再次一抖,手中的帕子滑落,她急忙拾起,頭深深地埋進地面,聲音細弱蚊蚋,“……是老爺說的對?!?p> 出身的卑微,讓她在這場風暴中顯得格外渺小,一個七品官家的女兒,哪里經(jīng)歷過這樣的場面,此刻,她連抬頭的勇氣都喪失了。
鄭成晏投來的一瞥,充滿了厭惡,與往日的維護截然不同,讓姜瀅瀅的心沉入谷底。
鄭侯爺?shù)呐瓪馊晕雌较?,手指直指鄭成晏,再次發(fā)出警告,“別以為你大哥一走,你就能在我這長平侯府為所欲為!科舉在即,若不能金榜題名,這輩子都別想成為長平侯府的繼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