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中了北疆敵人俺答冷箭,箭上抹了嗜寒毒。從此太子殿下身體每況愈下不得出宮,至今無解,這也是他此次獨自來荊州尋人的原因。
傳聞陸徐仙醫(yī)術精湛,曾炮制出生機丹,生機丹顧名思義能起死回生,若是太子殿下因此獲救,順利登基,那便是大周百姓之福。
為了百姓福祉,好友情誼,霍家興衰,他都務必找到陸徐仙。
“怎么,是要找他看病嗎?”見半天沒聲音,任掌柜笑問。
霍云景頷首:“正是。”
“是給家中長輩求醫(yī)吧,”任掌柜猜測道。
霍云景抿唇,沒有說話。
任掌柜只當他不便多說,并不深問,又道:“你是來求醫(yī)還好,有些外地人更甚者,一面詢問陸徐仙的下落,一面又問什么生機丹,什么寒毒,語氣森森的,可把我們這些老百姓搞懵了?!?p> 霍云景黑眸上挑,眼底如深水幽譚一般,讓人猜不到他的想法。
他輕笑道:“那倒是稀奇,這世上還有生機丹!”
“那可不,我在萬寶坊呆了多年,沒見過什么生機丹這種玄之又玄的東西。”
查不到想要的信息,霍云景不再逗留,微微頷首:“告辭!”
任掌柜連忙上前作請的姿勢:“公子慢走?!?p> 霍云景轉身邁步力氣,身姿挺拔如松,直至消失在樓梯處。
薛朝顏還在原地一動不動,周遭的聲音宛如此刻屏蔽了似的。
腦海里師傅悶不做聲的削瘦臉龐清晰明朗,記憶中他平日里最多就是“這個你帶著,這個拿去背熟,去把藥材曬了”等等之類的話。
師傅很少情緒涌動,只有炮制出幾味丹藥,師傅常年繃著的唇角揚了揚,除此之外,便是收到女兒的來信。
她記得那是個微涼的清晨,有人送來一封信,師傅拆開一看,下一瞬眉眼彎彎,連帶渾濁的眼都明亮起來,那是她記憶中師傅唯一開心的時刻。
當天師傅把這些年的整理的醫(yī)案合丹方給她,并且包括那張缺了角的生機丹,隨即出去跟幾個人走了,說要去上京,找他分離多年的女兒。
那時事發(fā)突然,師徒倆平日里甚少交流,因此薛朝顏只能眼睜睜看著師傅頭也不回離開,說不出離別傷感的煽情話來。
兩年后,她獨立給了許多人看病,才知道師傅對她簡直是傾囊相授,藥性針灸婦人隱疾小兒啞疾等等,師傅統(tǒng)統(tǒng)都毫無保留,臨走時那些醫(yī)案和丹方,更是價值連城。
不僅如此,她手上有機關的鐲子,改變聲線方便出行的丹藥,師傅皆是為她而制作,師傅在失去女兒的二十多年里,把她當成了自己的女兒細心雕琢呵護。
可當時身在其中的她渾然不覺!
師傅,你如今在哪?可安好?
薛朝顏臉上充滿憂戚,怔愣半天不語。
一旁的流珠感知到小姐情緒不對勁,連忙捏了捏她的掌心,溫聲道:“小姐,別想太多,陸師傅定還活在世上。”
薛朝顏驀地回過神,定定望著流珠。
是呀,她一直不敢打探師傅的消息,是害怕聽到噩耗嗎?
明知道一波又一波來路不凡的人找?guī)煾悼床。裢◤V大的他們都不曾找到......
薛朝顏不敢去想,她總希望某一天師傅穿著他的木屐鞋,忽然出現在她眼前......
直到回到家中,趙氏拉著她的手,一張溫婉可親的臉笑意晏晏:“顏兒,你此行可順利?為娘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p> 什么事能把母親高興成這樣?
薛朝顏收回思緒,任由母親拉著自己的手,惑道:“陸知府的小妾生了大胖兒子,陸府上下喜氣洋洋,怎么?咱們家能有什么好事?”
這是什么話!
趙氏嗔怪地看了女兒一眼,含笑道:“自然是你的終身大事,為娘就你一個孩子,最憂心你的終身大事?!?p> “啊”,薛朝顏唬了一跳,下意識把雙手從母親那里抽出,蹙眉道:“我才滿十六,嫁什么人?”
這會子流珠也瞪大眼睛。
倒是管事奮進面帶微笑上前,高興道:“二小姐,方才老爺來信了,說敲定了你與霍家世子的婚事,命咱們即刻啟程上京呢!”
霍家世子長得什么樣?什么品性?是好是壞?
這分明的盲婚啞嫁。
“娘,我不嫁,”薛朝顏不假思索道。
她本就還沒有嫁人的念頭,況且是要嫁個根本不認識的人。
趙氏臉色大變:“你這孩子,混說什么胡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況且是你外祖父當年定下的婚事,豈有違抗之理!”
薛朝顏不置可否:“婚嫁之事,可進可退,退掉就行了,難不成那霍家我不嫁進去,他就要孤獨終老不成?”
歪道理一套套,卻凈做不省心的事!
趙氏又急又怒:“你可知那霍家是什么門第?那霍家世子是五年前的文武狀元......”
“那跟有有何關系?”薛朝顏滿不在意打斷,學醫(yī)一樣那股執(zhí)拗直沖沖冒上來,“娘,我雖然沒見過真正的簪纓世家,可猜想也知道,里頭的日子定沒有我在外面舒坦,所謂的功名利祿門第高低不過鏡花水月,你若是在意,那東西便重要,你若是不在意,那不過是看不見摸不著的玩意?!?p> 薛朝顏主動上前拉起母親的手,苦口婆心道:“娘,我不喜歡那些什么尊貴生活,連出個門都要跟長輩報備,我呀,就想安安穩(wěn)穩(wěn)地做我的大夫,然后讓您頤養(yǎng)天年。”
薛朝顏說這些的時候,眸光閃閃,唇角彎彎,雖然她六歲被迫來到荊州,可眼下看來,她并不埋怨誰,反而很喜歡想著的生活。
管家奮進在一旁看在眼里,二小姐是她看著長大,老太爺命他跟來荊州照顧這母女倆。
這些年二小姐出落得直率大方,招人喜歡。
可二小姐畢竟才滿十六,一直在薛家的庇護下生活,哪里會知道世事難料,生活艱難!
呂首輔死后,老太爺被圣上多番敲打,明升暗降,前些日子,圣上要抄呂首輔家,剛正執(zhí)拗的老太爺題本上奏,為呂首輔說話,惹得圣上勃然大怒,直接勒令老太爺回京閑職,只留一個金吾大將軍的稱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