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伙本來就互有競爭，眼看著自己的魚跑到了他人的碗里，心里本來就壓抑。這次比美之風(fēng)，正好成為了一個宣泄口。
后面的故事，是一次聚餐的時候，海哥講述出來的。
與大多數(shù)打工人一樣，孩子都放在了老家，張金泉夫婦也是這樣。海哥的那個干姐姐看食品廠是淡季，也就把小孩接過來帶一段?？蓻]有想到的是，孩子在逛超市的時候居然丟了。
經(jīng)他這么一說，我還真有點印象。三信人事說張金泉心神不靈的，一直要請假，問什么事，又不說。等我急急忙忙趕過去的時候，張金泉用烙鐵把自己的手臂燙了很大一個水泡。我趕到現(xiàn)場時，整個人都傻了，只能一邊安排他上醫(yī)院，一邊一個勁地給人事道歉。
海哥將他的長袖卷成了半截袖，點燃一支煙，“對于我們這些外鄉(xiāng)人來說，遇見這種事了，真可謂是五雷轟頂。
我聽到后，也是麻的，不知道該不該管。管嘛，我就一個中介，也認識不了幾個人。不管嘛，心里是真過不去?！?p> 同桌的同事出了主意，“報警?。 ?p> 海哥搖搖頭，“失蹤24小時才能立案”
【最后是怎么解決的呢？】
海哥接著講述，“有什么辦法呢？我去打印店做了傳單。三個人是逢電線桿就貼，逢人就問?！?p> 【找到了嗎？】
“我前些天給楊金泉打了個電話，他說他老婆的瘋病仍然沒有治好，一直準備再要一個孩子，也沒有要上。”
【當時楊金泉自離，還被扣了半個月工資...唉...】
“我怎么就稀里糊涂入了中介這一行呢...兩口子的入職提成，總共才四百塊錢。找孩子的時候，吃的住的，都是我的。臨了，他們不找了，也是我給他們買的車票。一分錢沒有掙，還貼進去了，最后落了個啥？一生的心理陰影。”
同事們見他真情吐露了，提起酒杯敬他，“都過去，忘了吧...求職者千千萬萬，用完我們，轉(zhuǎn)身就扔的也是大把?！?p> 海哥提起酒杯，和他們喝，“忘不掉啊，忘不掉...”
他的心情，我完全能體會，我也是無數(shù)次想退出這個行業(yè)。后來，我磨掉了所有棱角，用最佛系的心態(tài)才勉強做下來。
整個市場的從業(yè)者也非常多，有人是用心在做中介，有人是用腦子在做中介，而有的人只是時代浪花中的浮萍。
海哥重義氣，所以能聚齊那么多鐵粉，誰來也挖不走。而所謂的選美，殺豬盤，賣各種各樣的東西，無非是乘上了時代這艘船而已。工廠用工需求旺盛時，做啥都對；用工需求降下來時，做啥都錯。
所以我自始至終都不羨慕重義氣的，也不羨慕投機取巧的，因為欲戴皇冠必承其重，要得到和他們一樣的成果，必須承受他們承受的代價。
這種摸別人“熊熊”公仔的行為，也存在在求職者身上。
很多人罵我們，你們就一群招普工的，還真拿自己當獵頭啊？他們殊不知，很多創(chuàng)業(yè)的小老板就愛找我們駐場。一來，他進不去工廠，誰能滿足他的需求，他不清楚；二來，他直接與目標對象談薪是不好談的，需要我們從中斡旋。
東莞橫瀝的一家汽車線束廠就是，老板就一個要求，會全套的線束生產(chǎn)流程。
我依然還記得，我把候選人照片和簡歷拿給老板看的時候，他驚訝不已，“才24歲，是不是太年輕了?！?p> 雙方僵持階段，我們提議讓他請兩天假，直接去廠里試工兩天。
他也是厲害，從裁線、打端子、插段子、質(zhì)檢、返工全部演示一遍，最后還能自己調(diào)設(shè)備、修設(shè)備。老板看了，喜歡的不得了，當即準備給他股份。
小伙子當時不知道廠里的盈利情況，心里打鼓，于是最終用了我們中介的方案：年薪20萬，再用技術(shù)占10%的股份。
那個老板后來又開了好幾個分廠，依然找我們要人，我也時不時去一趟他們那里。
從他們員工嘴里也聽到了不少關(guān)于他的言論，員工們那個嘴酸的喲：有人說他是老板的親侄子；也有人說他大學(xué)是學(xué)這個的；甚至還有人說，他色誘了老板娘。
也是，該他們酸。他們中不乏跟著老板從零開始的，也不少有學(xué)歷的，但真正能融會貫通的，還真沒有。看著這個年輕仔蹭蹭地往上爬，擱我，我也酸。
他的情況，我最清楚了，16歲高中都沒有讀完，跑來廣州打工。最開始，工廠說他沒有18歲，還是買的身份證上的班。后來，不忙的時候白天干活，晚上陪機修的老師傅修設(shè)備。整整8年，都在一個廠里上班。
看著他在東莞娶妻生子，車都換了好幾次了，也曾與他聊過。
【你在東區(qū)買假身份證的時候，有想過會有這么一天嗎？】
“別說了，別說了，說出來丟人，買身份證的錢還是撿垃圾撿出來的。當然，也想過...起碼做夢的時候會想嘛。只不過，沒有想過會來的這么快?！?p> 【現(xiàn)在很多人想像你一樣，快速成長起來，你有什么心得嗎？】
“務(wù)實唄，機修班的師父教的。”
【能不能詳細一點】
“就像這個線束一樣，很多時候，我們只做了其中的一步。如果我們想清楚下一步，上一步是怎么做的。這樣，可以把整個工序全部串在一起了，我們的知識就是系統(tǒng)的，完備的。另外，用設(shè)備的時候，也要知道，它不會一直是新的，功能也不會是一直正常的。它也有不聽話的時候，我們要知道怎么去配合機器?！?p> 【你都做到副總了，總領(lǐng)一個分廠的所有事物，現(xiàn)在是做些什么呢？】
“當廠長，和做流水線也差不多。站在生產(chǎn)部的基礎(chǔ)上，要想采購的事，銷售的事，財務(wù)的事，人力的事。最后再融匯貫通，形成完備的知識體系，再去想該怎么做，怎么維修?！?p> 【受益匪淺。我在寫個小說，能不能把你寫進去呢？】
“可以！但必須是里面最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