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甘之如飴
破碎可憐的聲音持續(xù)不斷鉆入耳中，沈策的情緒也跟著變化。
以往只會覺得哭哭啼啼的女子實在叫人煩躁，這還是第一次有種微妙的，想要將人擁入懷中輕輕哄的感覺。
“公主……”雖說對于樓初瑤的行為感到詫異，可是看著她泣不成聲，小離逐漸變得手足無措起來，很是心疼。
公主很少哭的，很多時候為了顧及皇室的面子，就算受了委屈也會忍著，先皇疼愛公主，可也從小培養(yǎng)公主堅韌的意志。
來到北齊，得多委屈。
沈策眼中閃過異樣，自己的身體仿佛不受控制動起來。
“咚！”
跪下的動作干脆利落。
心底有個聲音在說：跪一下而已，以后都會從她身上討回來的。
樓初瑤的哭聲戛然而止，濕潤的眼眸探尋似的從自己懷里探出去，正好對上沈策深邃的眼眸，戴上了掩飾的面具，他比她還驚慌失措。
亮晶晶的眼眸，如同受驚的小鹿，然后……
樓初瑤緩緩起身，玉指輕輕抬起，拭去臉上的淚珠，唇角勾起一抹妖冶的笑意。
連一個簡單的起身動作都透著貴氣優(yōu)雅。
“你是心甘情愿的嗎？”
沈策彎下了背脊，跪在地上，連頭發(fā)絲都服軟。
樓初瑤心中其實沒底，要是玩脫了怎么辦，三個月的時間，要是沈策登上皇位，反過來報復她怎么辦。
一個臨滄王已經(jīng)夠棘手，再來一個暴君，將她項上人頭掛在城墻上示眾都不為過吧。
她在沈策身邊緩緩踱步，他衣服包裹著的果子已經(jīng)隨著他一聲跪下散落了一地，正如他曾經(jīng)的高貴。
沈策頭更低，一副哪敢說“不是”的模樣，軟弱的聲音傳來：“是。”
樓初瑤撿起腳邊一個果子，在沈策衣服上蹭蹭，擦干凈后，緩緩送到唇邊，張嘴，小小咬一口，復雜的滋味在唇齒之間蔓延開來。
有酸，甜，但更多是苦。
秀眉微微擰起，這般難吃。
沈策竟然還一下子摘這么多，為了在臨滄王眼皮子底下裝得毫無野心也是豁出去了。
咬了一口的野果子在手心里未扔掉，樓初瑤蹲下身來，另一只手撥弄沈策額前亂糟糟的發(fā)絲，讓他面容展現(xiàn)在眼前。
沈策典型的丹鳳眼，毫無情緒的時候也會給人帶來震懾，其實細細看來，還真有傳聞中帝王之相，從前樓初瑤不相信玄學，可她竟然都能重活一世，氣運這種東西又有什么不能信的。
“阿策……”親昵的稱呼在她清脆如銀鈴的聲音中緩緩流淌，沈策身形怔住。
就聽樓初瑤繼續(xù)調(diào)戲他，手指勾著他的頭發(fā)玩弄起來，“可以這般喚你嗎？”
沈策脖子發(fā)熱，這樣近的距離，她的手段層出不窮。
“嗯。”男人在錯愕之后緩緩點頭，臉頰染上羞澀的紅暈。
“阿策，真乖?！睒浅醅帗炱鹨粋€野桃，放入他手中，像是獎賞自己聽話的小狗。
指腹輕輕劃過他寬大的掌心，激起一股電流，沈策想要抓住，卻被她不經(jīng)意躲過。
樓初瑤勾唇：“看來三皇子很喜歡這野果的味道呢?！?p> 她見他握住果子的動作如此之快，滿意笑出聲。
樓初瑤不知道，多年后沈策最喜歡的就是今日她的笑，如春風般和煦，帶著暖陽的溫度，耀眼得格外勾人。
回到營帳，沈策和樓初瑤都默契地沒有將桃樹下的事情向任何人提起，懦弱的三皇子和不受待見的人質(zhì)公主，也無人在意。
只有在夜深人靜的時候，蕭明跳出來，質(zhì)問：“殿下，你實在是太縱容著那個女人了！”
尊貴的殿下怎么能對人下跪，還是一個戰(zhàn)敗國的人質(zhì)公主，這要是被人知道不知道又如何奚落殿下。
白天的一幕蕭明看在眼里，心中憋著怒氣，彼時他就在暗處，只要殿下有所指示，他能立馬解決了那個滄月國長公主。
然而，殿下遲遲沒有給他信號，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蕭明，你為何看起來比本皇子還生氣？”沈策端了一杯水，湯勺舀一勺蜂蜜，加入摘來的野生桃子搗碎成的汁，攪拌在一起。
“殿下，您是何等身份，咱們又不是怕了那滄月國公主，別人欺負您需要忍著不暴露便算了，憑什么一個戰(zhàn)敗國的公主也來殿下頭上撒野！”蕭明就是對樓初瑤不滿，要是給他一個機會，一定殺了樓初瑤泄憤。
沈策不緊不慢道：“那可是滄月國長公主?！?p> 蕭明聽不懂：“很了不起嗎？”
然后就見沈策不緊不慢地，將手中的瓷杯端過來，遞給蕭明。
他從容不迫道，眼中染上點點的笑意：“滄月國長公主，滄月第一美人?！?p> 那模樣，真像著了魔。
蕭明忍不住翻白眼，“等殿下大業(yè)一成，什么樣的美人何愁尋不到，何至于受這苦?！?p> 說著，毫無防備地將接過的東西一飲而下。
剎那間，蕭明的臉色變了又變，口中，實在五味雜陳。
殿下又開始研究這些折磨人的茶飲了。
他想吐了這水，卻聽沈策含笑：“賞你的，味道如何?！?p> 蕭明慌忙打消念頭，艱難地咽下，苦澀道：“多謝殿下，味道……甘之如飴?！?p> 睜眼說瞎話。
沈策卻深沉一笑：“我也是?！?p> “也是什么？”
甘之如飴？
蕭明瞥一眼手中的瓷杯，整張臉擰在一起，看著杯子都覺得苦，殿下是真變態(tài)，別看他一天無所事事，可沒少研究這些難以下咽的東西。
“殿下，屬下真是沒什么好說的，只能說，您好自為之?！笔捗鞴笆?。
“你在教我做事？”
蕭明嚇得直接消失在營帳中。
沈策看著他放在桌上的杯子，里面還殘留著一些液體。
想到蕭明那一臉痛苦的神色，沈策咬一口手中的果子，不解：“有那么難喝嗎？本皇子明明加了許多蜂蜜。”
果子入口，酸的，苦的。
沈策像是沒察覺到一樣，不知不覺快速解決了一個果子，手中只剩下核。
回味，甜。
他默默將桃核埋進桌上花瓶的土里，然后躺床上滿足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