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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創(chuàng)小說陽元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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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創(chuàng)小說陽元石 成貓咘咘 13237 2024-06-26 08:25:48

  到底人的一生要怎樣用心經(jīng)營才能過上稱心如意的日子?王鳳喜老人夜間暗自還在不停揣摩的時候,其矛盾思想的的確確無不充滿了巨大艱辛與困惑。那么,試問有誰能親自走上前告訴她答案呢?回答顯然是沒有。這顯然跟她清苦心田一早禁錮了大面積的艱難秘事有關(guān)聯(lián)。由于她向來不會輕易跟外人流露出絲毫內(nèi)心痕跡,她的艱辛和困惑注定只會重重壓制住她那塊極其荒蕪的心境。不過,人的一生當中只要歷經(jīng)一場波難沒準便會淪落到萬劫不復的地步!那是千真萬確的事情!更何況她這一輩子可謂命運多舛,要想徹底領(lǐng)悟出這其中的道理,對她來說并非難事。只是,這輩子大概還需要趟過多少次人生渾水才算完結(jié)?人生到底還有沒有其他盼頭呢?估計連王鳳喜老人一時也無法替自己精準預算下來。人生風雨飄搖大半輩子,解放前經(jīng)歷了好幾場心酸無奈的“桃花劫”,一對雙胞胎兒子得以問世,可他們至今尚未弄清楚自身家世如何更搞不懂他們的親生父親到底是誰?由于她早前死活不愿透露真實原因,秘密最終得以保存下來;解放后等到日子陸續(xù)安穩(wěn),沒想到始興娘家那邊又突發(fā)狀況,唯一的長兄因過失殺人犯下重罪而被判重刑,直接導致家庭失散流離的人間慘劇。人生確實太難!人生選擇的關(guān)鍵地方一旦出錯,一步錯,步步錯。那么事關(guān)愛情,沒有愛情的人生等于一潭死水,而她也最終意識到,她的這輩子幾乎都快要在“死水”中完成度過……她并非完全沒有得到過愛情對她的青睞,相反,有人說由于她“命犯桃花”,從而莫名令她在愛情的漩渦中陣陣掙扎且痛苦欲絕……愛情首先是苦澀的。由于一錯再錯,年輕那陣尚沒來得及真正品嘗愛情那固有的甜美滋味,事情便弄得一團糟?;蛟S當初只是盲目,聽天由命且不會主動安排,導致愛情對她漸行漸遠。是的,她一直都在渴望愛情,又或許,她至今都尚在期待一份被隔阻已久的陳年愛情,人生只剩下這份愛情一直還沒讓她心死,從情竇初開到愛情枯萎,自己的確也一直在盲目堅守從而艱難趟過了幾十年,傻傻的一直等到現(xiàn)在?;蛟S世上只有她一個人知道,她的心中一直都在默默裝著那么一個人,她的五龍哥哥。事實上她幾乎等了他半個世紀,最終也快等到他了,歷經(jīng)四五十年的滄桑與磨難,也總算等到他服刑完畢回來了,她也相信對方心里一定還會保留出她的位置,哪怕并不多,一點點就夠了。要知道,過去那段既驚心動魄又曲折爛漫的“綁票”之旅對她來說,何嘗不是一場嚴肅的愛情考驗呢!并且,何嘗又不是一場從大面積揪心恐慌中得來的噩夢呢!

  那場揪心恐慌的噩夢至今仍然揮之不去:

  ……

  ……當年駱順斷然離去不再回頭的殘酷事實輕易告訴她,某些浮淺于表面的愛情現(xiàn)象由于缺乏根基,又加上相對來得太快,實在太輕易,猝不及防丟失的時候,幾乎不容她及時作出半點耐心的解釋。她始終還清晰記得,當天夜里偏偏下了一場小雨。到了次日,仍然還沒及時止住雨腳,上午又連續(xù)下過幾場毛毛雨,中午雨暫時停了之后,地還沒法干透,連漂浮的空氣感覺也是濕漉漉的味道,幾乎快一個白天了,傍晚迷蒙時分里她還依然等不到胡子哥回來的身影,因此計劃從青磚老屋走下碼頭,可她手里并沒有帶上半把雨傘,倉促的出來之后就再也不想往回走了,除去反復思索著同一個問題,剩下來的,反正去西南角也就不到三兩分鐘的路段,她想單獨找梅媽盡快地說上幾句話。還沒走幾步,上空又飄著一陣風,等風過去,接著雨絲細細密密再次交織起來,很快女人的頭發(fā)和衣服悄然被雨打濕,女人倉惶在某處泥濘中剛剛抬步,突然感覺頭頂上空多了一把紅紅的油紙傘,同時身后多了一個人,回頭一看猛嚇一跳,竟然是那張緊迫的男子面孔,白凈的額頭上幾綹頭發(fā)早已給雨絲印濕,青色的長袍,袍腳系在腰間,一雙布鞋沾滿了泥巴星子。掌傘的是一個二十左右的貴少,在這荒寂的岡子底下,貴少的出現(xiàn)著實讓她受了一嚇:“二少爺,怎么是你?”

  “鳳兒丫頭,我找你好辛苦----”貴少將傘干脆移到鳳兒上空,一只微微顫抖的手伸向鳳兒臉龐,“我四處向人打聽你的消息,知道你被賊匪擄去,我連夜睡不好覺,第二天一早我就偷偷從賀家祖屋溜出來找你,我發(fā)誓死也要找到你的,我后面這一路沿著湞江河岸尋找過來,想不到居然在這里碰見你,我----”

  不等貴少說完,鳳鳴急切地開口說:“可是,你要去外面念書的呀,賀老爺花了多大心思托人替你找學校出路,你怎么就執(zhí)意違背老爺意愿呢!你看你出來都快兩個半月了,家里的人不替你著急得要死才怪!二少爺,你現(xiàn)在就快點回去吧,你打老遠跑來這里找我,老爺知道了會更加罵你沒出息的,你這么做簡直太傻了!”

  “出息?”貴少睜著布滿血絲的紅眼,冷笑著說,“算了吧!我出來就是為了找回你,你居然還跟我講出息?我不管那么多,鳳兒,你跟我走吧,現(xiàn)在就走,我們一起回桑麻地去?!?p>  貴少說著一把將鳳鳴攔腰抱住。然而她卻死命地掙脫了貴少的手,說:“求你了,別這樣,你回去吧,我現(xiàn)在可是有自己男人的村婦了,放開我,求你放開我。”

  “男人?”貴少怔住一會,轉(zhuǎn)而抑制不住內(nèi)心的怨恨與蒼涼,說:“你騙我!鳳兒,你太不應該這樣對我,難到我對你還不夠癡心嗎?你說,這是為什么?現(xiàn)在短短兩個月過去,你就跟我講你有了別的男人,你這不是等于要直接拿把刀子來捅我的心嗎?為了找你,我從桑麻地出走到今天,鞋子都快磨爛了兩雙,腳也早流了不知多少血,可我都不管!我一心在跟老天求你快點出現(xiàn),可是等我找到你了,你居然對我說出這樣令人傷心的話,你心腸未免也太狠太硬了吧!”

  “求你了,二少爺,我們是萬萬不可能的,我求你回去吧,快點回去吧,你就聽我的,啊?”

  “我不走!要走大家一起走!”貴少口氣很堅定。

  “唉,你要我怎么說你才好,其實我是你死去哥哥名分下的童養(yǎng)媳,我也是你名分下的嫂子,盡管我也已經(jīng)死去過一回了,信不信由你,你還是走吧,為了替養(yǎng)父還債,我重新變作是你們賀家的一個丫鬟,頂多我現(xiàn)在跟著你回去桑麻地,那我還得重新回到柴房那里繼續(xù)受奴役之苦,好歹我現(xiàn)在也叫自由了,我要在這里過我想過的日子,而你則有你大好的前途,你還是一名男人你得爭口氣,你還要面對你父母給你的命運,總之我們?nèi)f萬不可能走在一起的了——”

  “凈是胡說八道,鬼才相信你這把嘴,——那好吧,既然你說你曾經(jīng)是賀家的童養(yǎng)媳,那你照樣是我賀家的人,你遲早就是我的人,你少啰嗦,你走不走?你不走也得跟我走——”貴少瘋狂的撕扯著鳳鳴的頭發(fā),一路餐風露宿的癡情男子此時激動得仿佛是一頭失去了理智的公獅子,恨不得將內(nèi)心積蓄已久的怨憤和苦悶一下子統(tǒng)統(tǒng)發(fā)泄到對方的身上,只聽見女人幾句驚悸的求饒聲:“不可能的哦,哎呀痛死我啦,二少爺,別打啦,求你別打啦!”駱順此刻正濕漉漉躲在一處殘蝕墻角,他不知道是什么時候從對岸過江來的,其實他一早就躲在那里靜靜在看著前面那對“狗男女”在不停的推搡跟糾纏,終于竭制不住膨脹的怒火,霎時也瘋狗似的朝他們身邊躥過去。兇神惡煞般從天而降!

  天就快黑了,雨點也更大了,除夕之夜的雨水又密又稠,苦煞行人。

  不遠處傳來青年男子聲嘶力竭的嚎叫以及女人急促渾濁的告饒聲。“龜孫子,搶我的女人,老子揍不死你!老子揍不死你!”

  ……油紙傘給一陣風掀翻了,浸泊在雨水里。

  接下來是女人歇斯底里的叫喊:“胡子哥,求你別再打了,別打了,……救命啊,要殺人啊----”那時從西南角廟堂里剛好走出一個老女人,見了此景,嚇得連忙躲在原地不敢動彈一下,當她真的瞅見眼下有人快要被殺死,在雨中她便慌亂地念上一通阿彌陀佛,耳邊突然繼續(xù)傳來一聲女人尖利的叫喚,為此深信不疑地走了出來,走到前面,沒想到在雨中不遠的地方證實了一個血泊物體已經(jīng)轟然倒在地上,而駱順的妹子那時還在呼天搶地的叫喊:

  “天民啊,你別嚇我,你醒醒,你醒醒啊,過年了,我要帶你回家,快點醒醒啊……”

  此時,屋外天空剛剛泛起魚肚白。過沒多久,屋內(nèi)一雙走讀的孫女亦緊隨著娭毑早早地醒過來,兩人盡快爬起身,忙著穿衣洗漱。由于路途稍遠,她們計劃還要趁早回到學校,為此娭毑提前幫孫女們備好了路上吃的早點,包括番薯、芋頭跟韭菜糍粑。又見彤彤低聲跟娭毑央求說,每天看到外邊的其他同學經(jīng)常都有雞蛋吃,我們自己家不也養(yǎng)了好多雞嘛,家里長期卻偏偏吃不上一個雞蛋……娭毑則說家里雞蛋還得拿去換錢用啊,要不等你們用功讀書期末考試考上一百分,定會獎勵其他更多好吃的東西,更別說到時還會有雞蛋……于是讓她們一人一個小袋子拎手上出了門,并告誡她們來回的路上務必要走馬路邊邊,要時刻注意馬路中間來往的行車,萬萬不可粗心大意。今日安保夫妻倆難得在屋內(nèi)睡上一個好覺而稍微有些晚起。父親安保原本也想盡快爬起來穿上衣服并打算要跟一對姐妹花臨時送別,顯然已經(jīng)來不及了,衣衫不整沖出大門那一刻,竟然連半句話也來不及捎上,原本還想好好鼓勵鼓勵她們上課該如何用功聽講的那幾句話也變得荒廢了……姐妹花早已走遠且?guī)缀蹩床坏诫p雙人影,估計早已回到學校了。那時刻的屋外一角,站在豬圈外圍的阿娘一手抓著勺子的同時,又用另外一只手使勁拍打家里這只不太聽話的老母豬,想要盡快制止它貪吃,但似乎毫無辦法,連大聲呵斥也根本無濟于事。分明是這只黑黑的龐然大物剛才因為吃相難看,同時遭到老人的責罵,它委實不該公然搶走幾口正在進食的那窩渾圓小豬仔們的特殊口糧,畢竟農(nóng)家的大豬小豬一般都得分開喂食,眼看小豬仔離出窩日期越來越近,大人通常的做法是想讓它們盡快增點肥,屆時運送至農(nóng)貿(mào)市集出售,十拿九穩(wěn)就能賣上個好價錢,因此很有必要提前精心熬制出上好的小豬食糧一日三餐用以喂制,有時喂食次數(shù)甚至還更多。瞅見老母豬由于剛才過分貪吃而遭受打罵,但依舊是一副處之泰然的樣子,老人為此頗為不滿的大聲吼道,“你個鬼東西,臭豬婆,你要再不乖乖聽話,你等著,我遲早賣掉你——”聽到此言之后的安保眉毛緊蹙,似乎神經(jīng)反射那般,便立在門框外邊斜歪著身子大聲喚了一句“阿娘——”,見得不到回應,也就懶得過多理會,徑自回了屋。

  等到后生夫妻倆洗漱完畢,阿娘招呼兒子兒媳一塊坐下來,三人這才一起共用早餐。

  “早飯之后就該動身啵,阿保,今日跟娘去趟始興,不過還得提前從門外這邊走到月嶺車站趕早班車,回始興的道路就在那頭?!?p>  “曉得。”安?;貞赣H。

  “我還有一包東西得一塊稍過去,我都事先準備好了的,主要是我平時穿的一些衣物,我是打算先去那邊住上幾晚回頭再說,對了,月華,阿娘今天得拎只雞一塊走,畢竟家里能拿得出手的也沒其他什么像樣的東西了,阿娘這次好歹也算是回趟始興娘家,你就讓我?guī)е浑u過去唄?!崩先艘陨塘康目谖歉鷥合苯徽?。

  “娘,別說一只,拎兩只都行,阿保你一會就幫幫我到屋外抓雞去,聽到?jīng)]有,要抓兩只公雞回來,母雞得留著下蛋,還有,要專挑大一些的,重一些的,隨便抓哪個都行,不然它們鬼精,我一個人辦不來?!蹦┝嗽氯A又馬上對著陷入沉思當中的丈夫埋怨道,“阿保,我說你個死人頭,你看你,剛才不應答我出去抓公雞也就算了,哎唷,連剝個番薯皮還那么翹個蘭花指,慢慢吞吞的,你煩不煩,我就根本瞧不慣你那種死相,我問你還是男人不,動作能不能再利索點,還有,剛才到底聽沒聽清楚阿娘說什么來著?你倒是說句話呀——”

  “娘……,昨晚您到底是不是在編故事?……害我一夜也沒睡好……您先原諒兒子我不孝順,當然兒子孝順不孝順,阿娘您心里應該也是有底的,不是我存心要說阿娘壞話,問題是,我早就被你們以前‘所謂的故事’搞得迷迷登登了,況且這么多年阿娘您一直都捂著不愿透露半句實話,甚至,當初我雖然還小,可是我打那陣就一直想知道以前家里到底發(fā)生過哪些糟心大事哇,阿娘您卻一直都在阻攔我!那好吧,我向來一直沒話說,其實我早猜到阿娘您身世可憐,可我的半點家世,我至今都還沒完全搞懂搞明白!……”以往過于隱忍的安保這回本想盡量將話說得委婉些,但呈現(xiàn)出來的言語效果則意外變得略帶了一點火藥味,分明那就是在埋怨……雖然依舊小心翼翼的以免直接傷了阿娘的自尊,本來他還想當面責怪阿娘到底內(nèi)心究竟是不是隱藏了一類見不得光的個人隱私,一直緊張忐忑生怕哪一天它們就會被提前暴光出來,那既然阿娘如此小心謹慎,其背后究竟是在提防什么呢?“娘,先不說我的親生父親是誰,我印象中,似乎從來沒有見過任何一個熟人親戚,我就說奇怪,我也快大半輩子的人了,我現(xiàn)在就想知道一點真實情況,還有關(guān)于我的雙胞胎哥哥,他是不是早就不在人世了……對了,以前姐姐……她到底是什么來頭呢?她的來歷總覺得對不上號嘛……”

  “——別胡說,她才不是你什么姐姐不姐姐的!她本來就是一個沒人要的小野鬼!是你瘸腿大叔當年從衙門牢倉逃出來之后,有意在路邊撿她回來幫忙要飯的一個小乞丐,她哪里肯將你當成弟弟看待,以前偏要那么惡毒咒罵你,還狠狠當場甩過你一巴掌,——你這叫出息!顯然你都快忘了是不?難為你還口口聲聲叫她姐姐。那個蠢東西!她簡直沒任何天理可講,雖然她并不是我的親生骨肉,可是,一個沒爹又沒娘的鄉(xiāng)下窮小姑娘,從八九歲開始好歹也算跟隨我過上了好幾天安心日子,撇開其他不說,光是有吃有喝還不用臟兮兮露宿街頭,對她已經(jīng)是造化了,……她總共跟隨我一起生活了五六年,這五六年時間,就算我沒功勞也有苦勞呀,唉……不提也罷!阿娘還真不想再說她了,……現(xiàn)如今,她和老娘所有恩恩怨怨老早就算一筆勾銷了,不許你以后在我跟前再提起她,一提到她我可就滿肚子氣!真是氣死老娘了?!卑⒛镟倨鹱鞈崙康拇驍鄡鹤影脖5膯栐?。

  “娘,那我哥哥呢?到底是生是死?我很想知道啊,娘,您不該這么隱瞞我呀,您看我都四十好幾了,太多太多東西,您再說不清楚,我找誰問去?難道還想隱瞞我到老去那一天嗎,一開始我還誤以為是由于解放前家里實在太窮,養(yǎng)不起太多孩子,才狠心把雙胞胎中的一個賣掉拿去換錢,后邊似乎還一直等不到哥哥的音訊,要說我小的時候算不太懂事,可大了之后我始終是記得我還有個哥哥給弄丟了,而我一直該有多難受啊……哪怕就是到了今日,這一刻,我心頭照樣還有一大塊陰影給霸占著……娘啊娘,您能不能直白告訴我,當年難道又是大叔將我哥哥害苦不成?”

  “那還用得著懷疑嗎,你大叔肯定加害過你哥哥,只是我至今還弄不清楚他生前耍過哪些骯臟手段來殘害你哥哥,我想那死鬼簡直太陰毒!……保啊,阿娘是不該隱瞞你哥哥的事,可阿娘也有阿娘的苦衷啊,何況你哥哥現(xiàn)在可是好好的,是的,哥哥還在世,不過你哥哥,他……阿娘最擔心的……唉,保啊,錯就錯在,他萬萬不該被你大叔害慘嘍……?!卑⒛镌厩邦^還斬釘截鐵的語氣,只是到了后邊卻欲言又止。

  “真的?娘,哥哥現(xiàn)在怎么啦?”

  “哥哥還活著?”月華也湊上前問道。

  “他目前就在東湖坪,在你們大舅家里……”

  “真的假的?哥哥目前就在東湖坪?嘿嘿,娘,你可別再兜我啊——”又驚又喜的安??磥磉€是充滿急切的語氣。

  “兒啊,接下來阿娘可要把話說白了,你可要仔細聽著,……當年打一出生,你的阿娘就注定是要泡在苦水里存活長大,雖說阿娘一大堆兄弟姐妹,可是他們至今是死是活,又有誰能夠告訴我啊,……以前我的父母天天在外邊拼死拼活,可家里最終能有幾個破錢,還不是照樣窮得叮當響!阿娘的命,真的好苦哇!嗚嗚……舊社會那時,真正被賣掉拿來換錢的,是我,是我啊,你說憋屈不憋屈,阿娘六歲那年,就給賣斷到始興江口一戶有錢財主人家那里當童養(yǎng)媳,我的親生爹娘可是一紙契約就將我推進火坑里差點出不來,……那年,財主家的大少爺就成了我名分下的“小丈夫”,他才一兩歲大,盡管那時,他已經(jīng)學會說點話,還知道周圍走動,小小人兒平日就只知道叫我四姐、四姐……可能是我在原生家庭排行老四吧……而我,就得沒日沒夜負責照顧他,陪他玩,陪他睡,原因是他娘親隔年又幫他生出個弟弟來,大人除了坐月子,大多時間都還得要細心照管好那個更小一點的,自然就沒法理會這個大兒子,最終還不是只能交由我來幫大人貼身照顧可憐的小家伙??墒?,時間長了,大人也非常放心一直由我照管他,私底下都在說(童養(yǎng)媳)這錢花的太到位,主意倒是真沒錯,還真沒白買我回來……晚上我哪里能睡足覺,有時白天會瞌睡,加上小孩子多動靜,多多少少就會出點差池,錯了我就非得挨罵,后邊我也差不多給罵習慣了,況且人家以后也沒當成一回事,可到底還算是我的嚴重過失吧,小家伙稍長了一歲,膽子也變大了許多,有一次瞌睡之中又沒看緊他,他竟然偷偷從大院溜出去門外,那陣外邊剛好有個水塘,水塘邊有好多蜻蜓,飛來飛去,怪就怪蜻蜓不該去招惹了他,要不他可能是著急想用小手去抓吧,結(jié)果噗咚掉進水塘里,就給淹死了,……阿彌陀佛,當時才不到兩三歲啊……財主老爺事發(fā)當日氣憤得咬牙切齒,眼睜睜看著大少爺給撈上來卻救不活了,轉(zhuǎn)頭就恨不得立馬要把我生吞活剝吞下肚子里去,那時我才多大,我頂多才不過是六七歲的小姑娘嘛,后面好幾個家丁輪流過來揍我,還拿鞭子狠狠地打,我哪受得了這份苦罪,事故現(xiàn)場再不停穿插有其他女人的叱罵跟恫嚇,大人那種種威嚴陣勢一早不把我嚇暈才怪,更別說拳打腳踢了,后面財主老爺索性就扔下一句狠話,說要把我關(guān)黑房子里活活餓死了得,死了就干脆扔出去埋掉……后面真正救活我的正是你們始興大舅那一家人,他們一家子都是好人吶!……

  “郭姓外公那時還尚在財主家當長工,按說他很早就在江口經(jīng)營竹木排生意,還發(fā)了一點財,家境算是過得去,可惜的是,當年結(jié)婚連同生下第一個孩子,他就是你大舅,之后,郭家就開始走下坡路了,后面更是時運不濟!都說大水沖了龍王廟,他可是經(jīng)一場湞江大水就被徹底打回了原形,后邊還因欠了重債償還不起,真是阿彌陀佛!……江口在河岸下游,由于兩條河流在這邊及時交匯,聰明人很早就學會利用水上運輸?shù)谋憷?,在江口沿岸大搞特搞竹木排航運,人家都知道得往下游的韶關(guān)、廣州、佛山那一帶運送山地物資才有更多的發(fā)財機會。其實當年的始興,分別沿著兩條河流的上下游各處河岸,那里的村寨還不都是靠這些水上貿(mào)易發(fā)展起來的嘛,‘有村必有圍,無圍不成村’,始興境內(nèi)基本上到處都是圍屋,相當氣派啊……那就再說說東湖坪吧,首先它是你們雙胞胎哥倆的出生之地,那邊的沿岸碼頭上下不止兩三里地,早年基本成了人家曾氏子弟的專屬碼頭,那陣誰不想盡快發(fā)點財呢,人人都不遑多讓,東湖坪墨江河岸碼頭大宗大宗的水上貿(mào)易那是做得相當出色,其他不說,光是靠販賣毛竹木料之類建材交易就可以賺得盆滿缽滿,錢到手了,財大氣粗,村子各處大大小小的圍屋、祠堂、房屋建筑自然就越蓋越多……其他外姓人,要么就得想辦法找曾氏人家聯(lián)姻,因為還得靠著那層關(guān)系才有可能插進來碼頭尋求發(fā)展機會,因此,有樣學樣,郭姓外公寧可選擇在江口經(jīng)營的竹木排生意,起初還算是得心應手,只可惜有一年,春夏交替季節(jié)湞江連續(xù)發(fā)了幾場大水,由于時運不濟,或缺乏經(jīng)驗,再者人力又不足,頭一場洪水到來,就惡狠狠跟郭家的命運開了個天大的玩笑,不僅打亂了郭家原有的計劃安排,那些剛剛采購回來尚未及時被完整扎成竹排木排的毛竹木料,只因臨時草率堆放在岸邊低矮地方,幾乎就在一夜之間白白被洪水卷走嘍,任你呼天搶地,也根本搶不過洪澇災害,便難以全部收拾回來,這場意外難免會造成損失慘重??!既有天災,后邊更有人禍。好巧不巧又遇到賊匪清盤,由于勢單力薄,剩留的家產(chǎn)幾乎全被搶掠一空,為了重整昔日的雄厚家業(yè),仍不死心的郭姓外公也不經(jīng)和外婆仔細商量好,他就私自一早跑到桑麻地找了賀家財主老爹借錢,當場盲目簽下貴利契約,可惜后邊的生意呀,真是一落千丈!……可是,欠下的賀家重債怎么辦呢,該找誰來幫忙呢,誰又能幫得上這個大忙呢,畢竟‘隔行如隔山,同行是敵國’,后邊又因償還不起,一旦超過了期限,迫在眉睫之下,頗有擔當?shù)墓胀夤椭缓昧滔吕掀藕⒆营氉曰貋砩B榈?,從此便順理成章淪作為賀家的一名打雜長工,這么一干,就足足耗上十幾二十年光陰,他所欠下的錢,息滾息,利滾利,哪怕到了財主家下一代還是沒辦法一塊還清,就問那些錢冤不冤吶!……

  “我被痛打之后的幾天幾夜沒吃沒喝,管家看到我餓得已經(jīng)昏死了,許久都沒動靜,就趕快去稟報完老爺,結(jié)果要求郭姓外公先將我背出去外邊山腳處理完‘后事’再回來,我呸,真是大吉利是,幸好我當時還沒真正闔上眼,你們的外公心善,可能知道我那時只是餓昏了,據(jù)他以前說,他那時已經(jīng)將我背去山腳并提前挖好了坑,后邊才發(fā)現(xiàn)異常的,主要說我這可憐小人兒突然就睜開了眼睛,當場他也被嚇得不輕,看到我還剩一口氣,自然不敢繼續(xù)將我給填埋掉,真要活活埋了那可是造孽的事啊,于是就假裝在原地弄成個小墳堆,再將我扛上背,特地從后山繞個大圈有意避開別人眼線就獨自偷偷將我背回東湖坪郭家村,他們家人見狀趕忙輪流給我灌姜汁和米湯,又四處找來草藥細細碾碎敷我身上,看著我滿身被打爛的傷口就快要化膿,看到我嘴巴干裂得冒血絲……他們都在心疼跟嘆息,最后總算好生幫我撿回一條性命來,直到后邊等我真正醒了,大家才長長吁上一口氣,主人家當場就有心私下想收養(yǎng)我,后面郭家還真的一直把我當成自己的親生女兒看待,郭家算是行善積德,救下我還把我撫養(yǎng)大,可是老天卻對郭家也并不怎么長眼啊,哎!……”

  說到這,阿娘潸然淚下。

  “娘,先不要哭,哭也沒用,不都是舊社會的愁苦事嘛,如今什么年代了,是,舊時期平民百姓哪家哪戶沒少吃過苦頭呢,大家不也總算熬過來了嘛,就連以前安保跟我讀小學課文,那陣大家略莫都讀過‘……我們新中國成立了,連續(xù)推翻好幾座大山,從此人民翻身當家作主’……那么,娘,還得趕緊回始興大舅家那邊看看,知道哥哥在,我們可就安心多了,始興那邊到底還有哪些親戚呢,怎么平時雙方都沒走動,娘你剛才要不說明白我們也一直都不知道呢,否則早該去那邊走走關(guān)系了,免得人家說我們閑話……對吧?可惜丹丹跟彤彤當天得需要回家吃中飯晚飯,不然我也可以跟著一塊過去。娘,那您要不先喝杯水吧?!币娮约旱哪腥嗽谝慌阅阒赣H流淚,月華又實在不忍心再這么下去,才想起要馬上打斷婆婆的講述,并給婆婆端來一碗水。

  “既然阿娘今日肯把過去那么多的苦難主動說了出來,想想也是憋屈了太久,快一輩子,那痛痛快快哭出來也好,——還是由她接著講完吧,遲點就遲點咯,到時再去趕班車?!卑脖ky過的表態(tài)說。

  “……原本你們外公身體還沒任何大礙,突然說病就病了,而且后面病得還不輕吶。由于舊時期郭家在東湖坪村子是單姓,扛不住人家大姓氏哇,郭家勢單力薄,你們大舅那時盡管還是家庭單苗,按照當時的理解,本來家庭單苗是不應該被拉出去外邊充軍的,沒想到,到頭來還是由曾姓鄉(xiāng)長在“壯丁花名冊里”指定讓郭家額外占用當中一個名份,因此那一年東湖坪免不了還有好幾個窮苦人家的成年男子一塊被拉去外邊沖當壯丁。大舅年紀足足比我大一輪,20歲開始就被迫加入了縣里的國軍自聯(lián)隊。由于郭家受到了不公平對待,外公一時給氣得當場吐血,從那時起他的病根估計就是那樣落下來的,當然除去心病之外,在大院終年勞累,也是不可忽略的問題。直到后面幾乎快撐不下去了。債既然還沒還清,就得繼續(xù)償還呀,那年我在郭家約莫是十三四歲光景,既然還得償還家中債務,而你們大舅常年又回不來,遙遙無期,那難不成要使喚你外婆出去頂債嗎?當然萬萬不可啊,假如外公能提前釋放回來家里,那就得得到家人的細心照顧,而我呢,我那陣也已經(jīng)挺懂事了,既然郭家對我恩重如山,我是完全沒有出自逼迫,馬上表示樂意離開,只要你外公能平安回來東湖坪家里安養(yǎng)身體,我心甘情愿回桑麻地去頂替他。于是我就回到財主圍屋大院那邊重新當上一名奴婢,還被分派在大院廚房做柴房丫頭,晃眼也很快就過完三四年,大院那邊始終還沒有一個人能夠認出我是誰來了,估計女大十八變的緣故。真正到了后邊當我第一次見到你們大叔,我那時年紀也快二十三四歲,已經(jīng)足足在大院呆上十年的光陰了。還有,你們的大叔以往并不壞,一開始他是在縣城一家土特產(chǎn)店號當跑腿的,四處幫老板采購土產(chǎn)物資回來包裝改良,低價進,高價出,因而幫老板賺了好多好多的錢,并不斷得到人家老板對他的賞識,當年他還被派到桑麻地財主家沙壩果園收購沙梨,果園特別大,加上那年沙梨的收成也不錯,中午剛好是由我做好飯菜并親自送去果園給他們吃,以方便當天能完成沙梨的所有采購,哪知道就被大叔這個家伙私下趁機相中我,后來哪怕他做了賊,對我還是念念不忘啊,是的,偏偏那次在回縣城的路上撞見他的北山老表,姨娘那邊的表親,平時就呆在深山老林的土匪窩,必要時才下山,偷雞摸狗,偷蒙拐騙,攔路打劫,他們什么壞事都干得出來,他被老表屬下人馬攔截下來不讓回程,是怎么回事呢,老表需要他親自到賊窩當一個賬爺咯,管管賬,主要是他的一手算盤打得好吧,可是一旦跳進賊窩還是心有不甘,還是計劃想要趁機遛出來,重新過來大院再找我的。他后面偷偷獨自下山,還擅自挪用了人家賊窩大把大把銀票和首飾珠寶,當中就包括一塊翡翠玉鐲,成色好好喲,好通透,當然還有其他比較值錢的東西,翡翠玉鐲說是要專門拿來送給我,還說以后就當傳家寶傳給子孫后代。他一心一意想要討好我,可我敢要嗎,才不敢,因為我那時心里還不是一直裝著你們的五龍大舅嘛,郭姓外公當初背我回來不也是有私心考量的嘛,計劃是想日后等我長大就可以將我跟你五龍大舅配成一對新人的……那會郭家窮嘛,好不容易才白手撿了個兒媳婦回家來,雖說還是小小個,且年紀尚幼,日后多花點心思照顧,再耐心等等,屆時難道不是一樁好事么。大舅真實名字本叫郭民,郭五龍才是他的小名,初初我并不知情嘛,而我后邊在郭家為避人耳目名字則叫郭鳳喜。當我重新進去財主大院,大太太執(zhí)意要將我名字改叫鳳鳴,她偏偏討厭“喜”字,認為“鳳鳴”更吉利更合她意。對呀,六歲以前我還記得我名字應該叫青蓮,我爹姓何,六歲那年進去大院之后,停留時間很短很短,也就不到一兩年吧,當時在大院里面才沒人樂意叫我真實名字,沒人會叫我青蓮,他們一般都只叫我四姐四姐的,畢竟那時我就得照管弟弟呀,人家學著弟弟口氣叫我的,對吧,既然后邊也沒人能夠再認出我,叫鳳鳴就鳳鳴吧,我也沒份挑選,難不成還非要告訴人家我就是原來的四姐,才沒那么傻,要不然……可你說好巧不巧,財主家那個頭腦沒長進的二少爺,一開始自以為是,就想接近我,才打著幌子,他以好心好意私下想主動教我念書識字為由,就開始不斷跑來廚房下間癡纏我,便直接害得我被別人誤會,一個管家婆子甚至還專門溜去大太太面前刻意誣陷我,簡直令我苦不堪言吶,既然人家二少爺是大太太生的寶貝兒子,他想‘近水樓臺先得月’也有他的理由,以往只要有任何好處地方自然都少不了他,而且都必須由他先到手,嬌生慣養(yǎng)唄,被爹媽寵的不行,我一開始拿他沒辦法,也不知道該往哪里躲開他。他比他死去的哥哥僅僅小一歲,他還有個同父異母的姐姐,是側(cè)房二太太那邊同一年所生。我說哎呦喂,真好笑,那一年財主家爭寵的兩個太太簡直是要比拼生孩子,自然是大太太命好唄,又再次抱回一個小胖墩小肥崽來,當時大太太那邊歡喜陣仗呀……可是后來沒過多久則又是要死要活的,還不是因為老天收走了她的大兒子嘛……哎,說來說去那都只能怪我咯。同一年二太太則生了個脾氣刁蠻的大小姐,我為什么非要提她,肯定是由于她是大小姐,有任何故事還能少得了她一份嗎,不都湊著一塊來嘛。啊對,財主家的事我不都基本知道嘛,畢竟我一早還是財主家的童養(yǎng)媳,雖說打后邊才再次回來大院的,你想想,我那陣哪能亂了輩分跟著他瞎鬧呢,他其實是我輩分中的小叔子吧,萬一做出傻事,我哪還有臉見人嘛?其實我無時不刻都在防備人家二少爺,可是又不敢隨便透露說,我就是那個還沒真正死去的四姐,所以他私下照樣會找不同的機會跟我動手動腳,還死纏爛打追著我不放,據(jù)說某一次甚至還偷偷用‘蒙汗藥’放倒我,妄圖跟我行好事。沒得!人算不如天算呢,你們的死鬼大叔不是提前混進大院來了嘛,其目的就是沖我一個人來的,因此他早早有心布置好眼線,正好那晚就直接從二少爺房中及時搶走我!對,由于眾多大院家丁不一早認識他么,光知道他是商辦采購人員,哪知道他后面還只是個賊,所以當時沒人會阻攔他,不然他哪能順利混進大院將我拐跑呢??墒侨思叶贍斶€沒死心,后邊一個人追著跑出去外頭,見誰都沒打一個招呼,甚至根本也來不及親自跟自己爹媽稟報一下下,草率的只留了張小紙條說要找人去!哪怕丟了性命也非要將我給找回來不可,你看他當時就那么一丁點出息……后邊大院亂成一鍋粥哇,哈哈,他爹媽當場不氣死才怪。依我來看,他只是貪玩,沒其他本事,不學無術(shù)嘛,又任性,又專橫,自小得不到的東西非要搶到手為止,真要到手了又未必曉得拿來珍惜,那品性從小看大,就是一個德行。他本來已經(jīng)被送去韶州念書的,書沒念完,鬼子后面占領(lǐng)了韶州,才不得已被家人提前接回來始興鄉(xiāng)下,人一接回來,學業(yè)就開始荒廢咯,剛剛不是說過人家不學無術(shù)嘛。他真是不到黃河心不死,不見棺材不掉淚,可那樣做值得嗎,他也太傻了,遍地尋找我,家人則前前后后找了他一兩個月,大家始終碰不上面,環(huán)境多惡劣多艱難呀,外邊到處兵荒馬亂,所以都著急死了,結(jié)果呢,結(jié)果他跑來月嶺,老天開眼還真被他找到我了,就在湞江邊纏著我,揪住我不放,死活要拉我回始興那邊去,我說我不要回去,他不管,硬生生要拉扯我頭發(fā)……我想,他一個人在外邊那么長時間,風餐露宿的肯定是要撞上不好的東西了,對吧,什么是不好的東西?不就是撞邪嘛,也估計他老早就被色鬼纏身,給蒙了眼,要不然呢……哪怕我當時就如實告訴他我本來是四姐,以前大院給買回來的童養(yǎng)媳,可他就是不信我的任何解釋啊。恰好你大叔撐著船剛從河對岸過來,火冒三丈,他當時還始終誤認為是我主動跟這個有錢少爺在一直糾纏不休,從那時起他就不該種下那么大條大條的怨根來了,多大的怨氣啊,反正我以后怎么解釋也解釋不清楚……當時他一面數(shù)落我水性楊花,還問我那么做對得起他的良心嗎,一面又在地上隨便揣起一塊大石頭便狠狠往人家二少爺身上砸,還存心死勁要砸在少爺頭上,人家受得了那頓砸呀,肯定不行喲,你大叔他當場怒火攻心失去理智,人家二少爺?shù)菚r頭破血流,流的滿身都是血呀,哎喲喂,連我身上也沾滿了血,當場把我給嚇得呀,哎呀,我說你的死鬼大叔那陣干嘛沒將我也一塊砸死呢,還算手下留情,我那陣要是一塊死了,日后可就沒你們雙胞胎弟兄倆咯,不過要是一早死了就簡單了,兩腿一蹬,日后也就不用受那么多的苦罪,唉……”

  “原來大叔當年下手真的那么狠,——那他可闖下大禍了!那就得趕緊逃命咯,干脆重新跑回去土匪窩當土匪算了?!卑脖p堄信d趣附和道。

  “跑回去不也是死路一條嘛,私下挪用了土匪窩那么多金銀財寶,那人家愿意嗎,人家也不傻,個個兇神惡煞的能饒得過他嗎?”

  話說阿娘說到此處,安保正打算繼續(xù)接過母親的話茬往下套,不巧門外邊接連傳來好幾聲急促叫喚,

  “王安?!?p>  “喂,王安保在家嗎?”

  “王安保在不在?你有重要事趕緊到村委會一趟?!?p>  妻子月華反應較快,聞訊之后立馬沖出去大門口,只見一個村干部正使勁朝大門這邊招手,月華趕忙回應叫了句:

  “炳根叔!——你那么早,安保在家,昨天到家的,不過他正打算還要出趟遠門呢,有什么緊要事找他呢?炳根叔你要不進屋坐坐?!蹦谴甯刹烤驼f不坐了,得趕緊叫王安保去趟村委會聽電話,說周田鎮(zhèn)上正有人家找他有要緊事,還說人家前面到處查他家庭住址想核對一下是不是本人身份,最后才聯(lián)系上村委會,所以別耽誤時間,得快點!

  妻子月華聽后臉色大變,以為自己男人是不是一早在外邊犯大事了,不然鎮(zhèn)上人家干嘛那么著急追過來找他呢,又是查住址又是打電話,還偏偏那么巧,自己男人昨天才到的家,狀況真有那么嚴重?那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大事呢?……因此黑沉著臉重新進屋來,“王安保,我問你,你到底做了什么好事,人家都快找上門來了,算了我現(xiàn)在也懶得跟你計較,來不及了,你快點去村委會聽電話!”

  安保霎時也覺得莫名其妙,好生安慰阿娘跟妻子之后,便沖了出去。氣踹噓噓趕到村委會那里,炳根叔叫他稍等會,說電話很快就會再次打過來,果然不到十分鐘之后電話響了,渾身熱汗的安保提心吊膽接過電話,心頭還滿是被捏得緊緊的,“喂——請問你是哪位?我是王安保,你找我有何事?”

  “喂——保哥,你聽得出來我是誰嗎?”是一個女的聲音,可安保一時辨認不出到底是誰,估計人家那端亦察覺到這邊納悶無所表示,電話那頭很快又傳來聲音說,“保哥,我是枚枚啊,聽出來沒有?我跟我老公目前就在周田鎮(zhèn)政府接待辦公室,保哥你方便不方便馬上過來一趟呢?我們想找你有正經(jīng)事?!?p>  “枚枚,真的是你嗎?可是電話中我還是不太聽得出你的聲音哦,對了你能不能說出你的真實姓名來呢?不然我……”

  “我叫曾玉梅,那你到底是不是王安保呢?”

  “對呀,我是王安保,枚枚,怎么,你今天明明不是還在東莞麻涌那邊上班嗎?很難想象你會突然一下子閃現(xiàn)在周田這里哦,太神了!如果你真的是曾玉梅,那么我前天離開之前,我倆去過哪里?你能再說說?”

  “哎呀,保哥,你是不是又在考我呀,前天我們不是一塊去了麻涌市場那邊嗎,對了我還買了個藍色塑料桶回來,這下你該相信我是枚枚了吧,——是這樣的,昨天你前腳剛走,我老公后腳就從始興趕過來東莞麻涌找我,說有急事得跟他馬上走,所以我們也是昨天下午急忙趕上火車才回來韶關(guān)這邊的,我們昨晚到的SG市區(qū),今天一早又從市區(qū)趕過來周田,我們這次特意是要過來周田想跟你核對一下身份,是,有些事情電話不方便說,啊對,我們這邊不也著急嘛,就想盡快知道一些結(jié)果嘛……是,我老公也是在一個星期之前才曉得自己身份原來這么特殊,是的,都是過去四五十年前的事,我們都完全還不知情,不怪得……那好吧,保哥,前面你不是問過我要我解釋說你像誰嗎,哪要不你現(xiàn)在趕緊過來我們這邊看看嘛,你跟我老公是不是……啊對,周田鎮(zhèn)政府接待辦公室,對對,那要不我們就在鎮(zhèn)政府大門這邊等你喲,不見不散,好滴,保哥你馬上過來,我掛電話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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