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楚有空的時候,總喜歡往郊區(qū)跑。走在湖邊,踏在田埂時,生活給她帶來的垃圾情緒總能釋放給自然。春天的時候,閆楚很愛欣賞路邊隨處可見的各種小野花,它們總是朝氣蓬勃,即便遇見碎土渣石,它們也能撥開萬難,堅毅而立,綻放自我。閆楚很欣賞這些有著堅韌生命力的植物,這些小小的無名花從不畏懼糟糕的環(huán)境,它們樂觀向上,它們逆境生長,雖不似牡丹、玫瑰那般美麗耀眼,但在這平靜的田埂上,它們總是盡情開放,平凡卻有著獨特的生命美感。閆楚常說,人生就該如這無名花,雖陷入淤泥,而且它的綻放或許還不被人看見,但它的綻放卻讓它自己擁有了平凡而美麗的一生。何必在意別人的目光,聚焦自己的美麗,獨自快了吧!然而,閆楚雖這么說,可她自己卻沒這么樂觀。于淼常說她是個矛盾體,樂觀的時候仿佛真?zhèn)€世界都是她的,悲觀的時候卻像是被整個世界遺棄了。最近,閆楚又陷入了悲觀的循環(huán),她看著手中的照片,似是像要從照片中的人口中得到答案,似是只單純懷念。盯了好一陣子,她擦了擦照片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小心翼翼的將它放回了抽屜角落。
“只是尋常歲月事,書寫風(fēng)華雪月詩,愛你的每個秋日……”一陣悠揚的電話鈴聲響起,閆楚這才發(fā)現(xiàn)方才還握在手里的手機不知什么時候被遺忘在了客廳。她起身向外走去,拿起手機接通了電話。
電話那頭,艾米等的有些著急,在閆楚接通電話的瞬間,一串語音就迫不及待的鉆進(jìn)了電話內(nèi):“哎呀,你總算接電話了,剛才把客戶的方案發(fā)給你,你趕緊看下有沒有問題,沒問題我要出門了,我女兒培訓(xùn)班快上課了?!?p> “你有事先出去吧,方案的事交給我?!遍Z楚瞥見電腦上一封未讀郵件,她順手點開,但她并不急著確認(rèn)。
“你不確認(rèn)下嗎?外一有錯,我好及時調(diào)整?!卑紫肫鸱讲抛龇桨笗r被小家伙打斷了數(shù)次,生怕方案里有什么錯誤。
“放心,有問題我來調(diào)整。”閆楚不想耽誤艾米的周末。
“那行,如果有問題記得把調(diào)整過的版本回傳給我,周一我替換檔案?!痹掃€沒說完,小家伙開始拉扯艾米的手:“媽媽,我們快走吧,我要遲到了?!?p> “快去吧,你女兒都等著急了。方案的事就交給我吧,我電腦里備份了上次客戶會議上的資料,數(shù)據(jù)都在,不會有問題的?!遍Z楚一邊催促著,一邊給自己泡了杯咖啡端到電腦旁。
“行行行,那我們出去了,辛苦你多兜著點。”艾米邊說著邊拉上女兒往外走去,掛電話前還不忘補上一句:“閆楚,周末愉快!周一給你帶好吃的。”
“去吧?!遍Z楚笑著掛了電話,順手點開艾米發(fā)過來的方案細(xì)細(xì)審閱起來。閆楚為了手上幾個在談項目,已經(jīng)連續(xù)三周沒有享受周末的清閑了。而在匯華咨詢,這樣的情況再正常不過,為了拿下訂單,他們并不在意周末被工作填滿,因為拿下客戶那瞬間的喜悅更值得期待。
不知過了多久,玄關(guān)處傳來密碼解鎖的聲音,幾秒后門從外面打開。閆楚為了上班方便,在公司附近租了套公寓,除了周熙潔偶爾來訪,這棟房子里很少出現(xiàn)其他人。但此刻,她似乎對當(dāng)下的境況早已習(xí)慣,她視若無睹的繼續(xù)手上的工作,對擅自進(jìn)入家門的人毫不在意。
“嘖~大周末的怎么又在弄你那個破電腦?趕緊把手上的工作放放,過來洗手。我給你帶了野生鯽魚湯,剛煲好的,你爸說味道極好。哎喲,現(xiàn)在的野生魚啊,真難搞,不像我們年輕那時候,要吃魚到處都是?,F(xiàn)在要弄個野生的,還得碰運氣。這不你爸昨天運氣好,遇上了野貨,好幾個呢,我把最大的給你拿來了?!蓖踅ǚ家贿M(jìn)門就看到閆楚正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電腦,廚房就沒動過,干凈的跟新裝的一樣,心里不禁埋怨起這丫頭不會照顧自己。
“媽媽,你來啦!我好想你哦!”閆楚處理好工作后總算把目光從電腦上拔了出來,她朝母親做了個鬼臉,一臉討好的跟個孩子似的望著母親。其實,從母親剛到門口那會兒,監(jiān)控探測就把門口的畫面?zhèn)鞯搅穗娔X上。閆楚見來人是母親,便想趕緊完成手上的工作,她確定母親一定是帶好吃的來了。
“想我就回家住!你說你,開個車到公司也就半個小時,非得住這里,爸媽過來看你還得擠個地鐵?!蓖踅ǚ悸裨怪磽?dān)心閆楚不能把自己照顧好,又擔(dān)心這孩子一個人住會不會遇到什么壞人。
閆楚一聽,直搖頭:“媽媽,你是沒見過早高峰。路程雖是十幾公里,但它真需要一個多小時才能到。比起早高峰,我更迷戀我的被窩?!遍Z楚說著,走到母親身邊給她捏起了肩膀。
“行了行了,趕緊喝魚湯吧,再不喝要冷了?!蓖踅ǚ紵o奈的搖了搖頭,孩子大了也有不得自己了。
閆楚吐了吐舌頭,再給母親用力捏了幾下后才坐到桌子前準(zhǔn)備享用媽媽牌魚湯。
“哇,這魚湯真香,要被謝老板嘗到,準(zhǔn)追著您要配方?!遍Z楚一邊夸張的吹捧著,一邊從櫥柜里撈出了兩對碗勺到餐桌上。
王建芳拿過碗盛上滿滿一碗遞給閆楚,叮囑道:“快喝吧,涼了會有腥味?!?p> 閆楚端過來大大的喝了一口,一股濃香瞬間侵入味蕾,她忍不住咕咚咕咚喝了起來,活像一只餓慘了的小狼。
“吃有吃相,多大個人了,還跟個孩子一樣,小心將來沒人要?!蓖踅ǚ紝櫮绲挠?xùn)斥著,順手遞了張紙巾過去。
“哎呀,那就糟了,我得賴著你們一輩子了,我再也沒機會遇到婆媳問題,再也沒機會遇到育兒問題,人生這么輕松該怎么辦呢?”閆楚故意反話正說,但還沒說完,后腦勺上就被輕輕地拍了一下。
“媽媽,你開始嫌棄我了?!遍Z楚一臉委屈模樣,卻沒能騙過火眼金睛的母親。
“貧!”王建芳瞪了閆楚一眼,本想再訓(xùn)斥幾句,但隨即想到了什么,于是清了清嗓子一臉嚴(yán)肅的說道:“你下個周日的時間空出來?!?p> “干嘛?有什么大事嗎?這么嚴(yán)肅?!遍Z楚被王建芳突如其來的嚴(yán)肅搞得有點心慌。
“先別管什么事,時間你得空出來。”王建芳一臉嚴(yán)肅,還不忘賣個關(guān)子。
不過閆楚是個聰明人,她很了解母親的性子,這會兒雖然不知道母親葫蘆里賣的什么藥,但她能肯定,不是什么好藥。
“那個……下周日我有個項目得跟,恐怕沒時間?!遍Z楚面露難色,努力讓母親也感受到自己的為難。
“那周六?!蓖踅ǚ疾凰煽凇?p> “周六也不行,我已經(jīng)……和客戶約飯局了?!遍Z楚繼續(xù)張口就來。
“你這什么破工作,365天不著家的……”王建芳有些惱火,心想那事兒必須得搭上線。
“打??!”閆楚趕忙打斷媽媽即將開始的嘮叨,用最真誠的目光看向母親:“我這江山可是打了五年的,現(xiàn)在好不容易有這個業(yè)績,可不能自斷生涯?!?p> 聽閆楚這么說,王建芳急了,索性不再繞彎子:“我就直說吧,小區(qū)陳阿姨介紹了個不錯的小伙子,你必須得抽空見見?!?p> “媽媽,你好不容易消停了兩個月,這是又開始了?現(xiàn)在都什么社會了還相親,我們年輕人提倡自由戀愛!”
“這孩子,我能不急嘛?你也老大不小了,樓下蓉蓉和你一樣大,人家孩子都兩歲多了,那老李天天抱著孫子炫耀,酸的我啊?!蓖踅ǚ颊f著,氣不打一處來。
“媽媽……”閆楚還沒來得及辯解,話就被打斷了。
“我不管,這次你必須得去見個面,一頓晚飯也不過一個小時,這周日,不許拒絕。看得上看不上再說,陳阿姨是媽媽那么多年的麻將搭子,看在媽媽的面子上,去跑這一趟,如何?”王建芳心知游說無效,便耍起了無賴。
閆楚見狀,知道自己再拒絕下去必定會讓母親傷心,于是只好委屈巴巴的說:“那……我就去吃個晚飯……”閆楚嘴上答應(yīng)著,心里卻思考著這次該以什么理由來拒絕。
而這頭,王建芳見閆楚應(yīng)了下來,心里早樂開了花,她可是和老陳討論了很久,老陳說了,只要她閨女到場,這事兒啊就成了一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