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得知方軒要殺了我的時候,我就給他留好了后路。
在海底時,我主動摘掉氧氣管松開了他的手。
主動赴死,是我留給他最后的愛意。
1
我老公談戀愛了。
這幾天他總是抱著手機笑的春心蕩漾。
我不介意,我只當這是男人都會犯的錯。
我開始對他加倍的好。
我本準備慢慢將公司的職權放手給他。
方軒性子急于求成,直到這些年才漸漸趨于穩(wěn)定。
直到聽到行車記錄儀里的對話。
他竟然謀劃著要殺了我。
“寶貝,等她死了,我就娶你?!?p> 濃情蜜意的輕易幾乎從屏幕里溢出來。
我將內(nèi)存卡清空,妥善處理他留下來的蛛絲馬跡。
笨蛋,想要殺了我,手段還這么粗糙拙劣。
我不動聲色的回到家,親手為他做好晚飯。
方軒在做銷售的時候,喝酒壞了胃。
我擔心保姆做的飯不合他的胃口,便去考了營養(yǎng)師證。
給他做飯這件事,我堅持了七年。
七年之癢,馬上就要到我的死期了。
方軒今天回家格外的早。
他握著我的手,說要帶我去海底潛水。
“你不是想看海底星空嗎?”
我沒錯過他眼底藏著的一抹緊張,笑著點了點頭。
“好,聽你的。”
他松了口氣,抱著我,下巴墊在我的肩膀上。
“老婆,你對我真好?!?p> 我拍了拍他的后背,大腦有些放空。
我心臟不好,在半年之前他就開始帶我嘗試各種極限運動。
蹦極、跳傘、爬山。
一次又一次,每次我的心臟病都會更加嚴重。
其實我想說,你不用著急的,我今年都五十幾歲了,活不了多久,以后都是你的。
而這次,他徹底動了殺心。
在去海邊的飛機上時,方軒一直抓著我的手。
他對我的態(tài)度更為熱絡,話里話外套著我還有哪些基金在哪個機構。
好像就在半年前,方軒就對我越來越冷淡了吧。
我曾在他手機上看見,那個小姑娘給他發(fā)的消息。
“你不許碰那個老女人,我討厭老人味兒?!?p> 很老嗎?比起他們的確是這樣。
方軒為了表明忠心,在臥室裝了個監(jiān)控。
美其名曰,擔心我心臟不好一個人在家危險。
我知道這是裹著蜜糖的砒霜,卻依舊笑著夸贊他。
“你很貼心?!?p> 每當紅燈閃爍的時候,方軒都會刻意跟我保持距離。
想著過去的事兒,我睡了過去。
在酒店休息的當晚,方軒開始局促不安起來。
畢竟是親手殺人,現(xiàn)在刑偵技術這么發(fā)達,我猜他終究是怕了。
我嘆了口氣,坐起來看著他。
“你有心事嗎?”
他被我嚇了一跳,手中的煙掉在了地上。
剛開始在一起的時候他會特意避開我抽煙,不知什么時候開始無所謂了。
我笑了笑,起身從后面抱住他。
我的時間不多了。
“若是我哪天心臟病犯了去世,所有的存款密碼都是你的生日?!?p> “你還年輕,以后的日子還光明著,不需為一些事自責擔憂?!?p> “好好生活,我會在有限的時間陪著你?!?p> 方軒沉默許久,沒在說話。
去潛水的時候,他拉著我的手游的越來越深。
我比劃著心臟的位置,表示我很不舒服。
海水壓迫我的心臟生疼,鼻腔流出鮮血。
方軒興奮的朝著下面的位置指了指。
不顧我蒼白的臉,抓著我的手越來越緊。
真好啊,要是他愿意一直這樣牽著我的手該多好。
我將手中用塑料袋包好的紙條塞進他的手里。
海水太冷了,我不愿讓他沾染上罪孽。
甩開他的手,我親自拔掉了氧氣管。
冰冷的海水瞬間嗆入鼻腔,我看著他不可置信的瞪著我。
那雙曾經(jīng)飽含愛意的眼睛從驚懼變得狂喜。
他丟下我,瘋狂的向上游去。
2
我腦海中閃過初遇方軒的場景。
他還是一個醫(yī)藥代表,為了業(yè)績在桌上喝的滿臉通紅。
我欣賞他的拼勁,將單子放給他。
后來方軒主動追求我。
我何嘗不知道他愛的到底是什么。
但我還是同意了,那年我四十五歲。
周圍的人勸我,他只是想吃軟飯。
我無所謂,他讓我感受到久違的溫暖。
我在爾虞我詐的商場待太久了,孤寂冰冷,無兒無女。
只要他愿意一直欺騙我,我的錢就都是他的。
可惜,他還是沒忍住,下手太早了。
公司里那些反骨我還沒有肅清。
在意識模糊渙散的時候,我還在想,給他留的后路,是否足夠。
方軒跪坐在岸邊,痛哭流涕。
也許此時此刻,他或許有些許的真情流露。
救援隊開始派人下去,他死死的捏著我給他的那張紙條。
上面只有一句話。
“好好活下去,這是我作為你陪伴我七年時光的報答。”
看著他通紅的眼圈,或許我的死也不是絲毫價值都沒有。
有人過來,他一把將紙條揉成一團塞進口袋里。
在偏僻地方隨后扔到了垃圾箱。
我知道方軒一直介意別人背后叫他小白臉。
他的情人吳娜我也認識,畢竟當初那小姑娘也是我手下的秘書。
她太愛鉆營,卻不務實。
我將她調到了別的部門,卻不曾想她跟方軒勾搭到了一起去。
我看著方軒在眾人面前哭的幾近抽搐,卻依舊時不時拿出手機回復著那邊的消息。
人們散去,方軒回到家里。
他將我的東西都扔到客廳中央,保姆李媽不忍的開口勸道。
“先生,夫人的遺物還是留一些吧?!?p> 方軒猙獰著臉,一把將我的照片狠狠砸在地上。
“一個老不死的,留著她的東西招晦氣嗎?”
說著,又吼著叫李媽收拾東西滾蛋。
我的靈魂看到這一幕,有些難過。
李媽跟了我十幾年了,到落得這個下場。
當整個家只剩下方軒一人的時候,他坐在沙發(fā)上,開始跟吳娜打起了視頻電話。
“寶貝,你過來吧,我想你了?!?p> 3
沒有了我,方軒徹底放飛自己了。
他開始游走于各大娛樂場所,揮金如土。
帶回來的女人從夜店女到女大再到三線小明星。
他玩的越來越刺激,卻越發(fā)的空虛。
就在這時,吳娜找到他,說自己懷孕了。
我與方軒結婚多年,遲遲沒有懷孕。
這也是他芥蒂的地方,得知自己做了爹,方軒欣喜若狂。
他摟著吳娜,撫摸著她尚且平坦的小腹。
“我找大師算命了,大師說一定是個男孩兒?!?p> 吳娜是南方姑娘,一口吳儂軟語將方軒哄的神魂顛倒。
方軒心臟怦怦跳,“若是這樣,我們就結婚?!?p> 他很精明,不愿將好不容易得到的財產(chǎn)拱手于人。
而今天,在他得知升級成準爸爸的時候,剛好是我的頭七。
我的閨蜜趙真真給他打電話,被方軒直接拉進了黑名單。
“都是死人了,能別找我晦氣嗎?”
吳娜轉了轉眼珠,突然捂著肚子哎呦哎呦的痛呼起來。
“方哥,肯定是我們兒子被這個老女人嚇到了,她真是死了也不安好心啊?!?p> 方軒憤然起身,嘴里罵罵咧咧。
“老不死的,死了也不讓老子過好日子?!?p> 吳娜起身,拉著他打了個電話。
等到被人發(fā)現(xiàn)的時候,我的墓碑潑上了刺眼的紅油漆。
正當方軒要潑黑狗血的時候,被趕來的守墓人給攔了下來。
“夭壽了,你這樣做死者是不能入輪回的嘞?!?p> 方軒一把搡開年老的守墓人,將黑狗血淋在我的照片上。
腥臭的味道熏的人幾欲作嘔,方軒哈哈大笑著。
這一幕被不遠處吊唁的人拍下來發(fā)到網(wǎng)上。
方軒不以為然,用重金聘用一個公關團隊將這個視頻從網(wǎng)上刪除。
可即便如此,依舊被我的閨蜜看到了。
她與我相識二十余年,看到這一幕直接心臟病突發(fā)進了醫(yī)院。
她打電話質問方軒,卻被他污言穢語一頓臭罵。
“難道你也想試試我的功夫?你是不是羨慕趙枝枝能找我這么年輕的人?”
掛斷電話后,方軒滿臉痛快。
很顯然,他將跟我關系親近的人都看做了敵人。
他摟著吳娜,你儂我儂。
我曾說過,吳娜是個很會鉆研的人。
方軒自認為聰明,卻遠不及她的段位。
她哄著方軒給她開了副卡,光是產(chǎn)檢,就花了小一百萬。
當方軒看到賬單怒不可及的質問時,她便泫然欲泣,說自己也是重視他們之間的孩子。
“方哥,集團那些老家伙就等著找你麻煩,要是這個孩子不能平安生下來,怎么拿捏他們?!?p> 方軒咬著牙,認下了這件事。
吳娜摟著他的脖子,又百般討好起來。
“寶貝你說的對,這點小錢算什么?!?p> 于是,吳娜更加肆無忌憚起來。
她開始暗地里轉移公司的財產(chǎn),收買公司中反骨的老員工。
可偏偏,方軒卻認為吳娜對他情根深種。
再一次吳娜醉醺醺深夜回家的時候,方軒揉著朦朧的睡眼。
“寶貝,真是辛苦你了,還要幫我應付這些老家伙。”
公司里的高層對待方軒態(tài)度十分冷淡,尤其是看到他大鬧墓地的視頻。
久居安樂的方軒自然無法承受老狐貍們的冷嘲熱諷。
再一次董事會中被噎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還是吳娜嬌滴滴的開口為他解了圍。
從那以后,他對吳娜更是百依百順。
“當然了,你的就是我的,我當然要好好愛你了?!?p> 吳娜摟著他的脖子,艷紅的唇在他額上吻了一下。
4
我暗暗嘆了口氣,可惜現(xiàn)在我再也無法為他做什么了。
我給他留了那么多后路,怕是要被這小姑娘給摧毀的一干二凈了。
在我死后的半個月內(nèi),方軒便將家中的現(xiàn)金流花去了三分之二。
可他沉浸在吳娜編織的溫柔鄉(xiāng)里,期待著她肚子里莫須有的孩子。
直到有一天,吳娜給他介紹了一個投資人雷鳴。
他操著一口流利的粵語,將方軒哄的暈頭轉向。
“只要投資一個億,回報率是百分之三百?!?p> 他豎起三根手指,信誓旦旦。
方軒還有些懷疑,吳娜摟住他的手臂撒嬌著搖著。
“方哥,你還不相信我嗎?”
酒過三巡,方軒腦袋一熱答應了他。
他喝的迷迷糊糊,并沒注意兩個人眼神交換間的鄙夷。
等到方軒酒醒之后,身旁的吳娜早就沒了蹤影。
他拿起手機,卻發(fā)現(xiàn)吳娜將他所有的聯(lián)系方式都拉黑了。
他來到公司,被告知名下的股票都被賣了出去。
他,不再是這個公司的股東。
接連而來的打擊讓方軒瞬間紅了眼。
他打開銀行軟件,看到上面零星幾位的余額,跌坐在地上。
之前他多囂張,此時就多挫敗。
“不對,娜娜還有我的孩子,她不會這樣做?!?p> 方軒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跑去去產(chǎn)檢的醫(yī)院。
醫(yī)生莫名其妙的看著他,反問了一句。
“你就是吳娜的家屬?她宮外孕你不知道嗎?胎兒都兩個月了,再不手術就遲了?!?p> 方軒腦袋轟的一聲,兩個月?
那時候他正陪我在國外旅行,所以,這個孩子也不是他的?
我看著他跌跌撞撞的坐車回到別墅,卻發(fā)現(xiàn)屋子里多了許多搬家公司的員工。
他瘋了似的沖了上去,一把推開他們。
“誰允許你們進我家里的?擅闖民宅我可以報警的!你們趕緊給我滾!”
二樓下來一個戴著金鏈子的光頭,暴發(fā)戶氣質十足。
他摘下墨鏡,一口濃痰吐在方軒身上。
“媽的,老子最看不起你這個小白臉,現(xiàn)在落魄了,別逼老子打你。”
原來他也曾經(jīng)看過那個視頻。
他叫人將方軒丟了出去,只給他留了一根手機的數(shù)據(jù)線。
方軒如喪家之犬孤零零的站在門外,死死的瞪著屋里的男人,抬手報警。
當警察來的時候,方軒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他們私闖民宅,還跟我動手,快把他們抓起來?!?p> 他如瘋狗一樣嘶吼著,警察微微蹙眉。
“先生冷靜,我們會調查清楚的?!?p> 警察過去,跟光頭核實了房產(chǎn)證信息,回過頭嚴肅的告訴方軒。
“這個房子是屬于這位先生的,你不要鬧了。”
方軒不可置信,沖過去要看,卻被人攔住。
他憤怒的臉猙獰可怖,沖著警察喊道。
“你們都是一伙兒的,他給你什么好處了!”
掙扎之間,一腳踹在了最近的警察的身上。
當即,他便以襲警的罪名被關進了派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