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楚國最不受寵的公主。

　　原以為嫁給李國質(zhì)子后，我的生活會有起色。

　　但質(zhì)子野心勃勃，不僅要逃走，還想吞并我的國家。

　　就連我身邊的丫鬟，也是李國權(quán)臣的嫡女，是質(zhì)子青梅竹馬的白月光。

　　我被逼得國破家亡，無奈跳下城樓。

　　質(zhì)子卻悲痛欲絕，甚至為我誅了白月光九族。

　　1詔獄

　　一桶冰水倒頭澆下，我猛然驚醒。

　　環(huán)顧四周，牢房的鐵柵欄閃著寒光，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霉味。

　　昔日俯首隨侍的丫鬟，竟衣著華麗，珠光寶氣地站在跟前。

　　上官瑤俯視著我，得意地說。

　　「好好記著?！?p>　　「在詔獄，你不是楚國公主，而是一名低賤的俘虜?！?p>　　「在李國，我也不是你的丫鬟，而是國公府的嫡女?！?p>　　「而且！我已經(jīng)被圣上賜婚給李江楓了。以后我便是逸王府的正妃。」

　　她還示意婢女來撕扯我的衣服，要給我換上囚服。

　　我是在入宮覲見的路上，被人敲暈擄走的。

　　此刻，身上仍穿著楚國的朝服。

　　在這異國他鄉(xiāng)，這身朝服是我與故土唯一的聯(lián)系，也是我的臉面和尊嚴(yán)。

　　我死死地護著，不想讓他人搶走。

　　爭執(zhí)間，哧溜一聲，朝服四分五裂，珠串也迸裂一地。

　　上官瑤一腳把我蹬翻在地，冷笑一聲。

　　「楚羽藿，沒了楚國公主的身份，你什么都不是。」

　　「我和江楓青梅竹馬，患難與共?！?p>　　「只有我才能與他相配。娶你，不過是他為階下囚時的緩兵之計。」

　　「他的心上人從此至終都只有我?！?p>　　原來，上官瑤一直對李江楓芳心暗許。

　　難怪在楚國的時候，每當(dāng)李江楓夜宿我房中，她必定板著臉。

　　那時，我還以為是她厭惡李江楓，沒曾想?yún)s恰恰相反。

　　畢竟，楚國人都瞧不起李國質(zhì)子。

　　不然，也不會把一個不受寵的公主嫁給他。

　　理智慢慢回歸腦海，我冷冷地回擊上官瑤。

　　「我再怎么落魄，也是中原大國的公主?！?p>　　「李江楓再不情愿，我也是他三書六聘，明媒正娶的妻子?！?p>　　「事關(guān)朝政，事關(guān)國體，我還輪不到你來發(fā)落吧？」

　　「又或者你們李朝允許女流干政？」

　　上官瑤果真是未經(jīng)通報，私下來的詔獄，聽我這么一說立馬吃癟。

　　她命人打了我一頓出氣后，就急沖沖地走了。

　　上官瑤被李王賜婚給李江楓當(dāng)正妃，那我又算什么呢？

　　難道我真的要以囚徒的身份，在這一方牢籠里，度過余生嗎？

　　我一邊撿著散落一地的碎布和朝珠，一邊回想我和李江楓的大婚。

　　2大婚

　　我的天家姊妹，都期望著嫁與只手遮天的權(quán)臣，亦或是馳騁沙場的將軍。

　　沒人看得起這個軟禁在楚國的質(zhì)子。

　　所以這個苦婚事，就只能落到我身上。

　　其實能嫁給李江楓，我的內(nèi)心是竊喜的。

　　因為我在后宮左右不過是一個受盡白眼，備受冷落的公主。

　　我原以為兩國聯(lián)姻的婚事，就算不隆重，也至少會有體面。

　　沒成想，大婚那日雷雨交加，電閃雷鳴。

　　沒有聘禮嫁妝，沒有隨行儀仗，更沒有奴仆侍婢。

　　一頂紅轎把我抬進公主府，就算禮成了。

　　賓客宴席總共就擺了三桌，卻無一人觀禮，擺了個空席。

　　屋外大雨傾盆，院子里紫紅的勒杜鵑打落一地，碾落成泥。

　　無邊黑夜，李江楓穿著正紅色的婚服，踏花穿雨，直入我房中。

　　一股潮氣鋪面而來，勁風(fēng)拂過，我的頭紗被凌空掀起。

　　李江楓俊朗清逸的臉龐，映入眼簾。

　　他烏黑柔順的長發(fā)上，墜掛著細密的雨滴，在燭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

　　李江楓似笑非笑地，撥開我的裙擺，落坐在我身側(cè)。

　　語氣極盡嘲諷。

　　「楚王給了你什么好處？」

　　「竟能讓你犧牲掉后半輩子的幸福，來監(jiān)視我。」

　　驚雷乍起，銀光閃過，照亮夜空。

　　借著那一刻光亮，我瞧見李江楓寬大的袖袍后，藏著一把匕首。

　　我腦子飛速旋轉(zhuǎn)，后宮已無我的容身之地。

　　得到李江楓的信任，在公主府立穩(wěn)根基，才是我今后唯一的出路。

　　我一把拉過他的手，把那把匕首，抵在我纖弱的脖頸上。

　　「與其在宮中受人約束，不如嫁給你，搏份自由。」

　　「殿下怎知，你不是我最好的選擇？」

　　「我是罪妃所出，在冷宮出生的公主?！?p>　　「就算不嫁給你，怕也是要嫁給五品小吏。那還不如嫁給你?！?p>　　李江楓抽回手臂，哐當(dāng)一聲，把刀拋到床邊。

　　「哦？這么說，你其實是在利用我？」

　　我垂下眼眸，溫順地說。

　　「求殿下給我一隅以安身?！?p>　　「你跟其他惺惺作態(tài)的楚國公主不同，很對我胃口?！?p>　　李江楓嘴角上揚，壞壞地說。

　　「這好辦，只要你不背叛我?！?p>　　「那要怎么證明，當(dāng)我的王妃，你心甘情愿呢？」

　　見他扔了刀，我才舒了一口氣。

　　顫顫巍巍地靠近他，替他褪去被雨露沾濕的婚服。

　　「讓妾身伺候殿下安歇吧。」

　　李江楓呵呵一笑，攬上我的腰。

　　側(cè)身一滾，將我禁錮在松軟的臥榻之上。

　　驟雨停歇，院中屋檐滴雨，叮叮咚咚，輕快悅耳。

　　3暗戀

　　李江楓以為我嫁給他，只是為了擺脫宮中枯燥又憋屈的生活。

　　但真相不僅僅是這樣。

　　為了促成這段婚事，我甚至多有謀算。

　　與他初遇，我便認定了他。

　　那年舅舅涉足黨爭，母妃也因此受到牽連，被褫奪封號，打入冷宮。

　　母親入冷宮時，已懷有六個月的身孕。

　　我在冷宮出生，自小就過著吃不飽，穿不暖的日子。

　　十二歲那年，京都連降三月的大雪。

　　母親不幸染上了風(fēng)寒，高熱不退。

　　一個路過的小皇子，把他的暖爐和手頭的食物，都留給了我娘倆。

　　這個小皇子就是幼年的李江楓。

　　于他僅是舉手之勞，于我卻是雪中送炭。

　　他是這世上，除母親外，第二個對我好的人。

　　雖然母親沒能熬過那個寒冬，但這份恩情我銘記于心。

　　直到十八歲那年，聽聞父皇舍不得將自己的寶貝女兒，嫁給李國質(zhì)子。

　　我將母親留給我的珠寶銀錢，盡數(shù)賄賂了大太監(jiān)。

　　只為求他提醒父皇，冷宮里還有一位公主，可解燃眉之急。

　　三年的朝夕相處，李江楓逐漸放下了對我的戒心。

　　李江楓在楚國，給自己立了個花花公子的人設(shè)。

　　京都的煙花柳巷，勾欄瓦舍，茶樓酒肆，他都是?？?。

　　人人都當(dāng)他去花天酒地，但我篤定他不是這種人。

　　雖然他每次回府都醉醺醺的樣子，還要小廝攙扶著進院。

　　但我每回給他送醒酒湯，身上既無熏人的酒氣，也無女子的香氛。

　　晚上行周公之禮時，像匹餓極的野狼，命我于他身下承歡。

　　跟傍晚時分的孱弱浪子，判若兩人。

　　孔武有力，張馳有度，根本不像是被娼門女子消耗過的樣子。

　　種種跡象表明，他去這些地方，只是為了掩人耳目，好與李國暗衛(wèi)聯(lián)系。

　　這些地方雖然魚龍混雜，卻是消息流通之所。

　　我很早就猜到，他一直謀劃著逃離楚國。

　　比起辛辣的烈酒，李江楓其實更愛品茶。

　　母親來自江南，炒茶、制茶、點茶的手藝，在宮里算得上頂尖。

　　冷宮的日子乏味難熬，母親便把這一身技藝傳授給了我。

　　到了公主府，我將西域進貢的牛乳，加到明前龍井中，再佐以蜂蜜，制成牛乳茶。

　　芬芳馥郁，唇齒生香，李江楓對此贊不絕口。

　　閑來無事，總要到我院中討幾杯牛乳茶喝。

　　4謀反

　　我記得很清楚，楚國歷三十二年冬至。

　　李江楓在府里設(shè)宴，款待賓客。

　　我第一次見他毫無節(jié)制的開懷暢飲，想必心情很好。

　　宴席散后，他借著酒勁，興沖沖地闖入我院中。

　　抱著我又親又啃，最后不由分說地，把我攔腰抱起，就往屋里扛。

　　情濃時，我在他耳邊低語。

　　「殿下今日為何如此高興?！?p>　　李江楓只顧著腰間發(fā)力，笑意吟吟地挑了挑眉，沒做解釋。

　　「羽藿，為我生個孩子吧?！?p>　　事后，李江楓倒在枕邊酣睡。

　　我如往常一樣，打水替他擦拭身子，換上干凈的貼身衣物。

　　衣物褪到腰間，卻摸到到內(nèi)層有一封密信。

　　我本不該看，但好奇心驅(qū)使我打開了它。

　　正面是楚國京都的兵力布防圖，還準(zhǔn)確記錄了守衛(wèi)值班輪換的時辰。

　　背面用朱砂御筆，赫然寫著「滅楚興李」四個大字。

　　原來，他這么高興，是因為終于可以離開楚國了。

　　楚國于他而言，確實是巨大的牢籠。

　　但他的謀算不僅僅是逃回李國便罷了，還要攻下楚國的都城。

　　年少初遇，夫妻恩情，國仇家恨，在我腦中輪番拉扯。

　　我很愿意看到李江楓得償所愿，歸于故國。

　　但我終究是楚國人，我也不愿看到亡國的景象。

　　還沒等我想出頭緒。

　　三日后，李江楓被皇帝召進宮中，徹夜未歸。

　　形勢不妙，我十分擔(dān)心李江楓的謀算被識破，引來殺身之禍。

　　成婚時，我孤身一人來到公主府。

　　李江楓把他的貼身婢女上官瑤給了我，說她是個忠心的，因此我也很信任她。

　　上官瑤獻計，讓我進宮面見圣上，為李江楓求情。

　　出了大門我才知道，府里一團亂，府外已然硝煙四起。

　　京都的巡防軍比往常多了數(shù)倍，街邊還有中箭倒地、被刀劍所傷的士兵。

　　這是已經(jīng)公然開戰(zhàn)了？

　　我心急如焚，命轎夫加快腳程。

　　但還沒到宮門口，就被人從后面敲了一記悶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