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你是要造反
宋今今倒也沒順著她的話題反駁，只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三嬸是吧，你知道你強迫我嫁人的行為是犯罪嗎？要吃槍子兒的！”
“你放屁?。∥壹尬矣H侄女怎么成犯罪了?。≡僬f你是我親侄女，是我們宋家的人，我看誰敢管我們家事？”
宋三嬸七不平八不憤，指著宋今今唾沫星子橫飛地說道。
“你沒經(jīng)過同意把我賣到李家，還私自收了別人的錢，這怎么不是犯罪了？國家嚴厲打擊拐賣婦女犯罪，你竟然想用家事糊弄過去？
你把政府放哪里？你把公安放哪里？你是要跟國家作對？我知道了，你是要造反?。?！”
七十年代雖然沒有八十年代出嚴打的厲害，但現(xiàn)在局勢動蕩，屬于特殊時期，稍微有個風吹草動都能被人揪住把柄。
宋三嬸作為一個地道的七零年代農(nóng)婦，雖然大字不識一個，滿嘴只有屎尿屁，但她還是知道宋今今口中政府、派出所、國家這些重要性的。
再加上宋今今嚴肅的語氣加上振振有詞的態(tài)度，宋三嬸惱羞成怒，重新?lián)炱鸬厣系捏灾?，沖了上去。
“我讓你個小蹄子血口噴人?。《?，村里又不止我一個這樣嫁閨女的，按你這樣說，公安的花生米都用不過來了??！”
她說著高高揚起揮動笤帚的手臂。
宋今今看了一眼嘶吼尖叫的宋三嬸，再看一眼滿腿傷痕，臉色冷的駭人，抓起從商城買的魔鬼辣椒面就朝宋三嬸的臉上揚起了過去。
“啊啊啊啊啊?。。。 彼稳龐鹆⒖潭紫挛孀⊙?，發(fā)出殺豬般的尖叫，兩只眼球如同被放在油鍋里炸了一遍，疼辣無比。
“呵呵，這次是辣椒粉，下次就是熱油了??！大柱，現(xiàn)在就去派出所報案，我是不是血口噴人等別人公安去你家搜一圈就知道了，再說，別人嫁女兒最多就收三塊錢，你金額太大，就是犯罪?！?p> 宋今今擲地有聲地吩咐著最大的弟弟，居高臨下地看著癱倒在地上的宋三嬸。
“好嘞?！?p> 宋大柱答應完，一溜煙地跑了出去。
“別別別！”
宋三嬸想拉住正要跑的宋大柱，可她眼睛被辣椒蟄的只能睜開一小條縫，宋大柱更是像個小泥鰍，蛇形走位硬是躲開了宋三嬸油乎乎的胖手。
宋三嬸頓時滿臉雪白，鼻涕眼淚橫流，一臉狼狽地盯著宋今今，咬牙切齒道：“我現(xiàn)在把錢退回去行了吧！”
宋今今點點頭，補充道：“還有三轉(zhuǎn)一響?！?p> 宋三嬸饒是心里不服氣，但只能點點頭答應，哆哆嗦嗦地伸手去夠放在臉盆架子上的濕毛巾，敷在眼睛上，借著模糊的視線，跌跌撞撞走出去。
等出了籬笆門后腳步飛速地朝家趕，再也沒了往日的囂張。
走時心里還嘀咕著當初那個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的宋今今怎么變得牙尖嘴利的了。
宋今今對著宋三嬸臃腫的背影翻了個白眼，這個宋三嬸在村里不是攆狗就是偷雞，看誰家曬的干豇豆好都得順手抓一把，是村里人嫌狗厭的存在，
不僅如此，她還嘴賤心毒，前年造謠人家十六歲的小姑娘跟男人鉆稻草垛，害得小姑娘跳河自盡，
被小姑娘七大姑八大姨差點打死后居然還不老實，敢造謠她跟那個什么陶知青有一腿。
宋今今眼睛瞇了瞇，等著吧，趙翠玲（宋三嬸大名），惹到我，你算是踢到鐵板啦。
“今今啊，灶臺上有你爺出去給你熬的草藥，你趕緊喝了吧，喝了頭上的傷就能好?！?p> 宋老太太躺在干草榻子上，用手指了指廚房的方向。
宋家二老身體不好，宋老太太腰部底下沒有知覺，只能躺在床上，
宋老頭子稍微好一點，還能拄著老木頭梆子做的拐杖下床走一走，那碗草藥湯就是他得知孫女被打后去后山采的。
可他的雙腿也支撐不了太久，在他艱難地熬完草藥湯之后，兩條老腿再也受不住，又重新回到了床上。
“好的奶，我現(xiàn)在就去喝。”
宋今今剛才又從商城買了一些止痛藥跟消炎藥，傷口早就不疼了，但想著不能辜負兩位老人的心意，只能走去廚房，端起灶臺上豁口的瓷碗，將里面墨綠色的草藥一飲而盡。
宋家的土坯房子很小，廚房、里屋、堂屋都是連著的，里屋用碎布隔開，外面是老兩口的休息區(qū)域，里面就是宋今今跟五小只的。
草藥又苦又澀，宋今今屏住呼吸才能喝得下去，即便聞不到，一些沒切碎的藥材殘渣還是把她的嗓子磨得生疼。
“咕咕咕~”
大概是這具身子很久沒吃東西，宋今今肚子像打雷一樣叫了起來，而且胃部還餓的直抽抽。
她掃了一眼廚房，土灶上架著一口泥巴封的不牢固的鍋，鍋邊放在由木樁做的切菜板，菜板已經(jīng)開裂，看樣子是很久沒有用了。
宋家有八口人，她上面有爺奶，下面有五個弟妹，分別是宋大柱、宋二柱、宋三柱、宋小柱，以及今年剛滿五歲的妹妹宋小花。
八口人，但是菜板旁邊只放了四個豁口的瓷碗，可想而知家里窮成了什么樣。
她看了一眼爺奶，又看了眼睜著純真的大眼睛，一臉期待地盯著自己的弟妹，不禁嘆了口氣。
“爺奶，你們二老好好休息，我去后山挖野菜做糊糊吃?！?p> 宋今今走到宋家二老的面前，把那層薄棉被往他們身下掖了掖，確認不透風后這才背上竹簍子，拿上工具走出門。
再外要走出籬笆墻后，宋今今這才想起來自己不熟悉野菜，于是又折回去喊上宋二柱，“二柱，你跟我一起?！?p> “哎，來啦！！”
宋二柱喜不自勝，他心疼大姐，很想幫大姐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但是大姐每次看他們幾個干活都會黑著臉訓斥，
說什么他們在長身體這些，如今聽到大姐主動要他幫忙自然是高興壞了，連忙拉著三柱一蹦三尺高的跟了上去，畢竟人多力量大。
臨走前還不忘叮囑小柱跟小花好好看家，別有小偷進去。
其實宋二柱根本沒有必要擔心小偷，他家窮的叮當響，小偷見了都心碎。
等宋今今姐弟三人走遠了，宋小柱主動拿走大姐喝過草藥的碗，從門口蓄水池的里面舀一小把水，把碗洗干凈。
而宋小花也沒閑著，先是搬個板凳從缺口的鍋里拿出半塊發(fā)硬的黑面饅頭，掰成小塊遞給宋老太太，又跑去給爺爺奶奶捶腿按摩。
“小花小柱真乖?！?p> 宋家老兩口笑得欣慰，但布滿溝壑的臉上始終有一團化不開的哀愁。
他們這兩個老不死的實在太拖累這個家了，太拖累今今了。
半個小時后，宋今今帶著兩個弟弟抵達了后山。
她默默放緩了腳步，人也來到了宋二柱跟宋三柱的身后，看著兩個弟弟麻利地挖著野菜，宋今今也有樣學樣地拿起工具就是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