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小產(chǎn)
裴玉照難以有孕的消息很快傳遍了后宮。
鐘粹宮里，淑妃正坐在美人榻上，而江婕妤坐在下邊兒的椅子上。
“娘娘，如今婉美人如日中天，倒沒想到她自給兒不爭氣?！苯兼バΦ?，生不了孩子的寵妃，再得寵也不過白忙活。
“生不了子嗣，不會搶嗎？”淑妃斜倚在榻上，漫不經(jīng)心地說，只要得了皇上寵愛，什么都可以得到。
“嬪妾愚鈍了?！苯兼ナ諗苛嗣佳坶g的笑意。
淑妃的手撐著額頭，金色的步搖微微擺動，她斜睨著江婕妤，“你可不愚鈍，這愚鈍的擱宮里呆著不敢見人呢?！?p> 淑妃一開始便是瞧中了崔宣華的蠢笨，如今最討厭的也是她的蠢笨，“她那邊怎么說？”
江婕妤聲音有些小的說：“昨日晚上回去就見紅了，太醫(yī)說差點(diǎn)兒就保不住了?！?p> 昨日其實(shí)崔宣華已經(jīng)算是被抬回來的，一路之上，被數(shù)不盡的宮人瞧見，真是顏面盡失。
淑妃端起桌子上的茶盞，微微吹氣，喝過一口，抬眼笑道：“崔宣華現(xiàn)在恐怕是對裴玉照恨之入骨了吧?！?p> “定然，崔姐姐性子本身就傲氣?！苯兼ナ锹斆魅耍稽c(diǎn)就通。
……
裴玉照整整睡了一天，到了晚間才醒了，瑤草立刻拿上靠枕為她墊上，詢問道：“小主感覺如何了？”
“好多了。”如今不是在裴府，連一碗劣質(zhì)的湯藥都難求，鐘太醫(yī)如此好的藥喝下去，見效地倒是快。
而腦子清明的壞處是，裴玉照想起來了今日早上對著明禎帝的那一頓撒嬌，而明禎帝竟然沒弄死她，看來下一次她還能再靠近些。
至于孩子，在沒有扳倒裴蘭璧之前，有孩子反而不好，她的恩寵本就是為了裴蘭璧，日后有子嗣也不會屬于她，只會喚裴蘭璧母妃。
她何必自己受苦，給別人做嫁衣？
“信春呢。”裴玉照詢問道。
“信春姑姑去給小主煎藥去了，小主有什么事嗎？奴婢去喚她?！爆幉菁?xì)細(xì)地為裴玉照掖好被子。
“不了，等她來吧?！迸嵊裾瘴⑽u頭。
不一會兒，信春便端著一碗黑漆漆的湯藥進(jìn)了來，苦澀的氣味彌漫，“小主，喝藥吧。”
裴玉照直接一口悶了，這些藥喝的越慢越苦。
信春像是變魔術(shù)一般拿出一顆飴糖，放到了裴玉照的手中，微笑間眼角的細(xì)紋透著暖意，“這藥苦，小主吃顆飴糖吧?！?p> 裴玉照剝開糖紙，將糖塞到嘴里，甜絲絲的，沖淡了嘴里的苦味，信春倒有心。
這云光閣中的一切事都是信春在辦，她現(xiàn)在急需確定信春能不能成為她的人，這樣下頭的人就好辦了。
“信春姑姑，我有一件事情托你辦。”
裴玉照笑意盈盈，可信春總覺得別有深意，她掐住自己胡思亂想的心思，想的多了，反而壞事，恭敬地答道：“小主請吩咐?！?p> “近日，可勞煩姑姑注意些云光閣宮女太監(jiān)的走動。?！?p> 如今她與崔昭儀的梁子肯定是結(jié)下了，她這一胎未必保的住，可難免讓人把事兒栽在她頭上。
信春立刻就明白了，怕是有人要害小主了，她目光堅(jiān)定，小聲回復(fù)道：“奴婢定當(dāng)竭盡全力?！?p> ……
這日裴玉照正在修剪花枝，信春急匆匆地從外面過來，和裴玉照附耳說道：“崔昭儀小產(chǎn)了?！?p> 裴玉照的眼神凌厲了一瞬，下一刻又柔和了眼底的光芒，她剪下那從花盆中探出頭的花枝，枝椏上的花朵開地正盛，隱約有凋零之意。
瑤草在一旁收起掉落在桌子上的花枝，給了旁邊的一個(gè)小宮女，囑咐其扔掉。
忽然，云光閣中踏入一群陌生的人，他們個(gè)個(gè)面色冷淡，瑤草緊張地站在了裴玉照身邊。
信春突然心慌地很，但她并沒有害怕，反而第一時(shí)刻迎了上去，擋在了裴玉照身前，“幾位公公來云光閣所為何事？”
那公公見了裴玉照，姿態(tài)放低，臉上帶了點(diǎn)笑意，只是皮笑肉不笑，“淑妃娘娘讓奴婢來尋婉美人去一趟長春宮。”
長春宮是崔昭儀的住處，看來這一趟可不簡單。
“煩請公公帶路?！迸嵊裾盏箾]慌張，她放上手中的剪刀，就這樣面目鎮(zhèn)定地出了云光閣。
忽然下起了小雨，空氣變的潮濕粘膩，雖有撐傘，但是到了長春宮，裴玉照的裙擺還是濕了一片。
長春宮里一片凄涼，就連門口的花也被風(fēng)雨吹打，七零八落，裴玉照未進(jìn)門就聽到哀凄的哭喊聲，她頓了頓腳步，才進(jìn)了門。
“嬪妾。”
裴玉照話未說完就被迎面而來的人打了一巴掌，白凈的臉上瞬間浮現(xiàn)紅印，瑤草立刻向前一步護(hù)在了裴玉照身前，而裴玉照卻死死地拉住瑤草，在她威脅的眼神中，瑤草不甘地回到她身后。
江婕妤連忙拉住滿目怨恨的崔昭儀，她面上慈悲，“崔姐姐，我知你滿腔憤恨，可如今未有確鑿證據(jù)，你怎好打了婉美人?！?p> 可崔宣華此刻就如脫韁的瘋馬一樣，見誰都得咬上一口，她狠狠甩開江婕妤，嘲諷道：“你在這兒貓哭什么耗子，我小產(chǎn)，不都隨了你們心愿?！?p> 她穿著素衣，披散著頭發(fā)，眼底一片猩紅，宛若瘋子，手指一個(gè)個(gè)指向在場的每一個(gè)人。
江婕妤哀婉道：“崔姐姐，你怎可說這樣的話，嬪妾從未有這樣的心思?！?p> 崔宣華冷笑一聲，她現(xiàn)在沒功夫和她們閑扯姐妹情，她一定要抓住害她孩兒的兇手。
她緊緊抓住裴玉照的胳膊，聲音尖利泣血，她眼角的淚一直流，“裴玉照，你這個(gè)賤人，自己生不出孩子，就來害我的孩子。”
崔宣華說的話難聽的很，不過所有人都未阻止，任由她哭喊辱罵。
裴玉照蹙著眉，眼底泛起霧氣，似乎也在為那不曾出世的孩子而悲痛，哀哀說道：“昭儀何意，嬪妾怎么會害了您的孩子？”
她的一副模樣，真叫是崔宣華也忍不住懷疑她是不是懷疑錯(cuò)了，當(dāng)真是心機(jī)深沉，惡毒的很。
“你裝什么，太醫(yī)說我是食多了玉蘭花酥才落胎的，偏偏你前兩日在宮中說過吃多了玉蘭花會有損身體，天底下哪有這么巧的事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