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小露一手
自從來了大晟,楚頤就和王翠梅沒日沒夜的在地里忙活。
正趕上農(nóng)忙,要搶著割麥子,天天都要割到天黑才能回家。
今天也是踩著夕陽的余暉回家,天快黑了路都有些看不清,楚頤背簍里的麥桿摞得冒尖,用一根麻繩綁著。
她背著背簍,深一腳淺一腳的跟在王翠梅后面走著。
王翠梅肩上挑著的擔(dān)子更重,一根棍子插入兩大捆麥稈,擔(dān)在王翠梅肩頭,壓得她直不起腰來。
這些本該是男子做的事,她做起來也得心應(yīng)手,用堅韌的身姿撐起了家里的半邊天。
到家后,王翠梅把一捆捆的麥子放到屋檐下靠著,趕緊去灶房生火做飯。
晚飯弄得隨意,將早上剩下的饅頭蒸熱了幾個,又弄了兩個小菜,這就是今天的晚飯了。
八月的天氣熱得要命,中午在田里割麥子,麥芒兒又長又戳人,扎得人又癢又疼。
進了院子,楚頤馬上就放下背簍,跑去打井水擦洗身上。
打了一盆水終于把黏在臉上的麥芒給洗掉了,可算舒服多了。
胡亂擦洗了一下身上,聽見王翠梅招呼吃飯,她趕緊把東西收拾好進屋。
到了灶房,自己抬個凳子站上去,踮著腳去盛鍋里的雜糧稀飯。
第一碗給了王翠梅:“娘,你吃?!?p> 王翠梅笑著接過碗,又將她從凳子上抱下去:“瑾娘乖,去桌邊坐著,娘來弄?!?p> 盛了一碗雜糧稀飯放在楚頤桌前,又將饅頭掰碎了給她放在碗邊,這饅頭硬,用稀飯泡一泡才好吃。
桌上就是一碗咸菜,一碗地里挖的野菜,看不見半點葷腥。
他家吃的實在太寒磣了,但據(jù)楚頤觀察,不光他家這么吃,村里其他家差不多也是這么吃,看來大家都窮。
王翠梅一邊吃飯一邊絮絮叨叨的說話,鄉(xiāng)野小民,也沒什么食不言寢不語的規(guī)矩。
“……明個兒把麥子割了脫粒,后天你就不要跟著我下地了,你在家里好好守著麥子,這幾天天晴得好,正好曬麥子。”
楚頤一邊艱難地咽下饅頭,一邊點頭。
看著女兒這樣乖順,王翠梅感嘆道:“你三歲那年,有個云游到村里的道長非要給你看相,說你先天缺了一魂一魄,所以呆傻?!?p> “那道長說不打緊,等你滿了九歲,丟失的一魂一魄就會回來。我原先以為他誆我,還怨你爹非要拿些供奉給他。”
“沒想到那道長說的竟然是真的,你掉水里那天剛好過了九歲生辰,燒了一場醒來竟然真的不傻了……”
王翠梅絮絮叨叨的念叨著,也不知那道長住在哪個道觀里,也好去捐點香油錢什么的。
楚頤表面平靜吃飯,內(nèi)心卻思緒翻飛,沒想到原身身上竟然還有這一出,看來原身也不簡單。
也不知那老道是胡說的,還是真算出了她會穿越過來占據(jù)這具身體。
缺的那一魂一魄難道指的就是她的靈魂嗎?
“娘,那道長真有那么厲害嗎?”楚頤嘗試搭話。
“可不是,說的半點不差,都靈驗了。”
“那道長還說了什么沒有?”
王翠梅艱難回憶:“很久之前的事了,都有些記不清了?!?p> “我就記得那道長最后還摸著你的小腦瓜說了句話,叫‘大道五十,天什么四九……還有什么什么其一’,可拗口了,學(xué)不來?!?p>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
——這是周易里的一段內(nèi)容,不知那老道說這句話是什么意思。
*
晚上躺在床上,楚頤掛念著田里還剩下那么多麥子沒割,就開始思索起來。
那些沒收回來的麥子得抓緊時間收。
他們家里只有兩個女人,楚頤人小力氣也小,算不上什么勞動力,到麥田里吭哧吭哧割半天,麥田只受了輕傷。
找個男人來幫忙肯定也不行,楚頤看她娘為人很謹(jǐn)慎,從不單獨和外男相處,應(yīng)該是怕別人講閑話。
看來只有從工具方面入手改善效率了。
現(xiàn)在他們所用的割麥工具是鐮刀,使用時要蹲著,一天下來,腰酸背痛苦不堪言。
割麥時還得用上力氣,連割帶扯的才能把麥子割倒,等到周圍的麥子沒了,還得站起來挪地方,總之不算方便。
楚頤回想著前世自己的專業(yè),心里有了一些想法。
第二天早上起來,王翠梅沒叫她去地里,讓她在家守著曬麥子。
楚頤拿出家里剩下的一把鐮刀就開始操作起來。
先把鐮刀的短木柄退下來,這一步比較簡單,接著找一根半人多高的木柄替換上去。
找來找去,楚頤終于在灶臺旁找到了一根合適的木棍,是一根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燒火棍。
將燒火棍一頭燒焦的痕跡削掉,再削成圓錐形,插進鐮刀把里。
接口還有些松,她就削了幾塊木片鍥進去,這下總算穩(wěn)固了。
這還沒完,她又找了兩根木棍來,用布條豎著綁在刀背上。
布條是纏在鐮刀上的,時間長了肯定會被割破,即使楚頤在布條和刀刃接觸的地方包了一些木片也不大行。
不過沒辦法了,以目前的條件也只能做成這樣了。
等到王翠梅從地里送麥子回來時,楚頤就將這把改造得怪模怪樣的鐮刀遞給她,讓她用用。
王翠梅看著遞到眼前的長柄鐮刀,哭笑不得,這……瑾娘怎么弄出這么個東西來了,可別割到手了。
她忙著割麥,就隨口敷衍楚頤到了地里就用,但到時候哪能真用,正忙著呢,耽誤不得。
楚頤早就看出她娘在敷衍她,等王翠梅喝完涼水回地里時,她就鬧著要一起去,大有不給去就要在地上打滾的趨勢。
王翠梅沒辦法,只你讓她跟著去。
目的達(dá)成的楚頤感嘆:看來變成小孩子了,也不是什么壞事嘛。
到了田里王翠梅還是用原來的鐮刀,楚頤就鬧著讓她用長柄的那一把來割。
鬧不過楚頤,王翠梅真用長柄鐮刀割了幾下。
一割之下,才發(fā)現(xiàn)這是個好東西。
長長的鐮刀柄能讓她站著就割到麥子,刀背上兩根豎著的木棍又能將割倒的麥子給攔住。
隨著鐮刀往回收,就可以把麥子帶到空地上堆著。
不一會兒王翠梅就掌握了這把鐮刀的割法,割的時候不需要過度用力,而是要從一邊掄過去,借著慣性順勢將麥子割倒。
今日這把鐮刀沒有磨得很鋒利,王翠梅能想象到,若是一把鋒利的鐮刀,那割起來還會更快。
不一會兒麥子就倒下去一大片,她回頭看了看,暗自高興。
平日里半個時辰才能割完這么多麥子,今日不到兩刻鐘就完了。
而且今日是站著割的,腰也不酸,沒有那么累人,割到下午,原本要明天才能割完的麥子也都割得差不多了。
只是鐮刀上綁著的布條也被割斷了,看來像這樣綁著只能暫時用一下,這把鐮刀無法用了,就被王翠梅放在了一邊。
剩下的麥子不多,她還是換回了原來的鐮刀,蹲著割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