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張氏
張氏從出事以后就沒碰過脂粉,更沒想到再見到自己妝容滿面的模樣??墒翘K荷會去鋪子買上好的脂粉,裁最好的綢緞,拿回來給她打扮的美美的。
清晨的朝陽最有光彩,她會坐在輪椅上,任由蘇荷將自己推向府上的各個角落企業(yè)轉(zhuǎn)悠。秋日的湖心亭最蕩漾,蘇荷會煮酒燒茶,帶著她去看楓葉滿山,落霞晚歸。
可忽然有一天,她悄無聲息不來了。
聽婢子們說,是因為蘇荷嫉妒少爺帶回來的外室兒女雙全,自己卻三年未曾有孕,還因此提出和離。
張氏喜歡蘇荷做陸府的主母,做自己的兒媳,凡是她執(zhí)掌上下,無一出錯。
至于那位妾室柳萋萋,是見一面也嫌惡心。
她當(dāng)年那雙腿,不就是因為妾室才被陸成業(yè)打斷的?
張氏躺在床上不能動彈,腦海里亂七八糟想著,直到柳萋萋出現(xiàn)在床邊,挺著肚子裝模作樣說要照顧她。
幾秒后。
柳萋萋捂著口鼻從屋子里跑出來,一想起從張氏床上發(fā)出來的惡臭又忍不住干嘔。
明春拍著她的背遞水過來:“姨娘,還是遣下人們?nèi)プ霭??!?p> 干嘔過后,柳萋萋靠在柱頭邊上大口喘息著,晃晃腦袋讓自己忍住不去想屋內(nèi)的情形。
可她要是不拿出憫懷婆母的慈悲心態(tài),陸硯修如何會更加將她放在心上?
柳萋萋看了看天色,估摸著陸硯修回來的時辰,咬著牙道:“你先進去,我隨后就來。畢竟她是我的婆母,少夫人能做的事情,我也未必做不到?!?p> 明春咋舌,心里默默吐槽。
作為丫鬟,她稱呼柳萋萋為姨娘是看在孩子們是陸府血脈的份上。
直到現(xiàn)在,少夫人還沒有喝過柳萋萋敬的茶,就一口一個夫君婆母喊的歡,真是不害臊!
明春進入屋子,用熱水給張氏洗了把臉,擦拭著四肢。再環(huán)顧一圈屋子內(nèi),看到堆滿灰塵的窗臺時,不禁抱怨起悠然居的丫鬟們。
“少夫人呢?”
張氏暗淡的臉上沒有一絲笑容,唯有在提起蘇荷時還有點希望。
“少夫人回家省親了,至于何時回來……奴婢不清楚?!?p> 張氏又問:“她當(dāng)真要和離?與硯修一刀兩斷?”
“奴婢不清楚?!?p> 主子們的事情明春不好多嘴,低下了頭不再說話,默默收拾起屋子。
張氏知道蘇荷性子雖然軟糯,可一旦決定了的事情,怎么也改變不了她的想法。
既然如此,蘇荷以后就不會是她兒媳婦了。
柳萋萋整理好情緒跨進屋內(nèi),臉上一改嫌棄的表情,凝著一抹微笑來到張氏床前,強忍住惡心難聞的味道:“婆母,少夫人不在,今晚由我來伺候,您可有哪里不舒服的地方?”
張氏瞅著她那張妖艷生冶的臉,緊緊盯著,“你叫什么名字?”
“兒媳名叫柳萋萋……”
“放肆!蘇荷才是我的兒媳,你是從哪里鉆出來的狗東西?竟然也敢來陸府攀親帶故?”張氏橫眉冷對,眼神滿是不屑。
柳萋萋沒想到她反應(yīng)那么大,明明自己也沒說過什么,可張氏顯然已經(jīng)將自己當(dāng)成了敵人。
之前從明春提到過,蘇荷對待張氏比任何人都上心,她知道了蘇荷要離開陸府的消息,肯定會心有不滿。
柳萋萋暗自慶幸,幸好張氏是個殘廢,府上沒人敬重,否則還真是個攔路虎!
既然她說話夾槍帶棒,柳萋萋也不再裝模作樣。
“婆母怎得這樣說話?難道是看我好欺負(fù)嗎?”
她端起床頭的水盆從張氏的頭頂澆下,溫?zé)岬乃畯陌l(fā)縫里滑落到衣服里,溫?zé)徇^后冰冰涼涼的,張氏哇哇大叫,隨手拿起身旁的燈盞朝柳萋萋砸去!
明春見狀大叫道:“姨娘小心!”
她是老夫人指派給貼身侍奉柳姨娘的人,要是腹中孩子出了什么差錯,老夫人和少爺肯定會第一時間處罰她!
“??!”
柳萋萋尖叫著出聲,手掌捂著小腹不敢動彈,聽見燈盞哐當(dāng)一聲掉在地上,這才松了口氣。
所幸張氏手臂沒多少力氣,燈盞扔歪了,否則砸中了后果不堪設(shè)想。
剛剛歸府的陸硯修聽見柳萋萋去悠然居的消息,便馬不停蹄的跟過來了。誰知,剛一跨進院門,就聽見里面?zhèn)鱽淼募饨新暎?p> 他趕到屋子里一看,柳萋萋站在一旁委屈巴巴的流著眼淚,手上扶著肚子,一副驚險后怕的模樣。
“我就是想為大夫人擦一擦身子,都怪我沒出息,不小心打翻了水盆……”
方才明春背對著她們,只聽見了對話,并沒有看到發(fā)生了什么。柳萋萋知道陸硯修會向著自己,在沒有實質(zhì)的證據(jù)面前,張氏根本辯解不了什么。
張氏氣極,剛要開口訴說柳萋萋的罪狀,卻沒想到兒子不分青紅皂白的指著濕漉漉的她,目光冷冷道:“萋萋懷有身孕,一心還想著伺候你,就算手滑不小心將水灑了出來,你作為長輩,對她寬容一點都不行嗎?”
“你真是個瞎眼睛的!我都濕成這樣了?她居然還不是故意的?”
張氏當(dāng)真是后悔從鬼門關(guān)生下這個沒心肝的兒子!
“都是我的錯,是我不好……”柳萋萋抹了一把眼淚,眼角一抬,看到怒火中燒的張氏莫名覺得痛快,繼續(xù)帶著哭腔添油加醋道:“想來是少夫人伺候的更加周到,不像我,總是冒冒失失的,惹得大夫人不高興?!?p> 不提蘇荷還好,一聽到她的名字,陸硯修呼吸一重,語氣里滿是不屑:“你身懷六甲,怎能與她相比?生兒育女已經(jīng)夠辛苦的了,不必承擔(dān)伺候母親的職責(zé),交給丫鬟們?nèi)プ?。?p> 聽到這番話,張氏止不住淚目。
兒子能體諒一個賤妾生養(yǎng)兒女的不易,怎么不能體諒她這個做母親的不易?
“母親,既然你不愿意看見萋萋,那她以后便不會踏足悠然居一步。明日蘇荷回府,我會叫她來看一看你?!标懗幮廾鏌o表情的交代,仿佛張氏跟柳萋萋有不和是天大的事情??申懗幮拊谕馊嗣媲帮@露出來的,是極為熱忱的一顆愛母之心,沒曾想心根里卻是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