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做過一個光怪陸離的夢,夢里我成了別人劍下的亡魂。
我出現(xiàn)在戰(zhàn)場上,無數(shù)的吶喊聲以及刀光劍影,讓我跌跌撞撞站不住腳。我身旁站著一個男人,他渾身浴血,我甚至看不出他的容貌,他麻木地一劍刺中敵人的身體,同時自己也受了傷。
我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個地方,我只知道我離不開男人手里的那把劍,劍在哪兒我就在哪兒,若在十步以外便會痛不欲生。
抬眼望去,滿目瘡痍,我不禁悲涼的笑了笑,心里蔓延出不盡的荒誕與惆悵。
此戰(zhàn)是最后一戰(zhàn)。
鳳翔國與天啟國開戰(zhàn)數(shù)年,民不聊生,國庫虧空,終于宣布了雙方停戰(zhàn),約定在嘉峪關(guān)會晤,簽訂百年內(nèi)兩國中任何一方不許再主動發(fā)生戰(zhàn)事。
長達十年的戰(zhàn)爭迎來了結(jié)束,將士們臉上都洋溢著喜悅,我依舊面無表情得跟在他身邊,簽訂合約時全程他也沒有任何情緒。
回程時,有人來報,嘉峪關(guān)的杜鵑花開了,身后的將士驚異道:自兩國開戰(zhàn)以來,嘉峪關(guān)的杜鵑便從未開過,竟在今年開了,說著后方的將士便提議要去看看。
他只是淡淡囑咐了幾句,而后自己策馬回城。
屋中幾乎沒有任何裝飾,他點著昏暗的燈,劍放在一旁,獨自一人坐在桌前飲酒,我覺得甚是無趣,抱著膝蓋蹲在劍旁發(fā)呆。
不知過了多久,我聽到了幾不可聞的哽咽聲,男人在外總是一副冷冷不近人情的樣子,每次在屋內(nèi)酒喝多了總要哭。
我都有點煩他了,一個大男人有什么好哭的。
次日便起啟程回京,馬不停蹄用了一個月余才趕到京城。
他將劍放置在了自己居住的院子里,此后我便沒見過他,在一次家仆打掃房間的時候,我才聽到了關(guān)于他的消息。
回朝復(fù)命后,皇帝體恤他要給賞賜,他全都拒絕了,求了去京城外的古佛寺剃發(fā)為僧。
他倒是樂得清閑,我只覺得此后時間無限漫長,索性沉沉地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已是幾千年后,我被罩在一個玻璃柜里供人觀賞。
身著奇裝異服的人們打量著我,旁邊有一個女孩在講什么,大家都一臉認真的聽著,一邊還看看我。
索性無聊,我直接從劍中出來也站在一旁聽。
“這把玄劍的主人是鳳翔國的一位將軍,名為江墨,十六歲時由其外祖父贈送,便帶著這把劍游歷周國,后鳳翔國與領(lǐng)國兵戎相見……”
“江墨?”我喃喃自語道,這個名字為什么感覺這么熟悉?
下一秒,我頭痛欲裂,失力滑倒在地。
這一切我都想起來了。
我是天啟國的公主,他是鳳翔國的小世子,十六歲的他意氣風(fēng)發(fā),游歷山水,勵志要做一名江湖俠客。
一次我偷偷跑出宮玩,卻不小心遇到歹人,江墨正如話本子中的天降玉面郎君解救了我。我對他一見鐘情,他帶著我到處游歷,我們游山玩水,我們在一起了一個月,直到他看了一封家書。
他問我可愿跟他回鳳翔國,望著他殷切的目光,我猶豫了,我離開皇宮這段日子哥哥他們一定到處在找我。
瞧見我眼里的為難,他溫柔的揉了揉我的腦袋,承諾一年后他一定來天啟找我,到時候他會與我求婚。
我答應(yīng)了他,他被一封家書召回了。
后面沒想到再次相見是在他鄉(xiāng),鳳翔與天啟開戰(zhàn),三哥在一場戰(zhàn)役中殉國了,父王母后悲痛欲絕,我奔赴戰(zhàn)場去嘉峪關(guān)為王兄收尸,不料中了敵國埋伏。
我沒想到他竟成了敵國的副將,他看見我時震驚地說不出話,望向我的眼中似有千言萬語。
敵方將軍知道我的身份欲拿我做要挾,我不愿讓自己的父王進退兩難,趁江墨不注意,取過他的玄劍自刎了。
我回過神,博物館里已經(jīng)沒了人,只余幾盞昏暗的燈,靜靜的照射在玻璃罩中的展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