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我看青山多嫵媚

　　故影做了一個夢，她夢到小時候在冷宮時遇到的一個老宮人。

　　她被宮墻困了一生，當(dāng)了一輩子下等人，卻仍懷憐憫之心，六歲那年，故影發(fā)了燒，她那時幾乎決要死去。是那個宮人不知從哪里求來了湯藥，一勺勺喂下去，她叫故影撐下去，在極冷的夜抱了她一晚，就像是母親，母親？故影不知道自己的母親長什么樣子，她在她出生之后就死了，她不知道自己的母親是否愛著她。他在恍惚間聽到那個宮人對

　　她說：

　　“活下去，公主殿下，您的母親會希望您活下去的?！?p>　　故影仿佛大夢一場，緩緩睜開眼，眼前是一片巨大的浴池。她正在其間，她的思緒還未理清，尚不清明，只是感覺許多人在她身邊，有人正擦拭著她的手臂，她偏過頭，一位面若桃花的女子對上她的眼。見她醒了，女醫(yī)官松下一口氣，對著故影輕淺地笑

　　“姑娘醒了？可還有不適？“

　　“你是誰？“

　　故影的聲音有些沙啞，她被人從死亡的境遇拉回來，還是沒有緩過來，有幾分茫然

　　“姑娘，我是這里的女醫(yī)官，叫含杏，是陛下叫令我醫(yī)治你?！?p>　　含杏收好了所有銀針，又將手搭上故影的脈搏。故影聽到她的回答，這才恍然想起，那位少年，他說帶自己走，她答應(yīng)了，所以他應(yīng)該是什么人？為什么叫他陛下？

　　他應(yīng)該是一位仙人

　　這是故影在昏過去的最后一個念頭，她記得那人帶著自己，乘著仙鶴飛在空中，緊緊地將自己抱在懷中，她那時以為，自己出現(xiàn)了幻覺，也許抱她的男子是白無常，正拘著她的魂去地府，又或許是某位仙人，帶她上天界，可現(xiàn)在，她徹底的清醒后，發(fā)現(xiàn)不是夢，不是幻覺，她能真切地感受到溫?zé)岬乃€有面前女子的手指，真切地能碰在她的肌膚上。

　　“我沒有死………“

　　故影喃喃道，聲音極低，含杏是靈界人，自然聽到了故影的呢喃，她早在心中猜測這位姑娘大約是被尊上從人界救回來的，如今她更加了然。

　　“姑娘醒了之后，身子也沒什么大礙了，只需靜養(yǎng)，不出半月就可痊愈了，姑娘出浴后，好生歇歇“

　　含杏又囑時旁邊的宮婢幾句話，故影對她點點頭，輕聲道謝，含杏轉(zhuǎn)身出了內(nèi)殿，故影垂下眼，她原先想問問含杏這里的一切，但全身無力，她又在浴池中，有些不便。想著問旁邊的宮人也是一樣的，就再沒開口說話。含杏出了殿門，向著弦燼的閑絮殿去。

　　“陛下，那位姑娘已經(jīng)醒了，身子已無大礙，只需靜養(yǎng)即可?！?p>　　弦燼點點頭，修長的手指間把玩著一塊寒玉。

　　“你跟在她身邊，直到她病愈“

　　弦燼沒有抬眼，含杏瞥了一眼那玉，色澤通亮，世所罕見，她行禮叩首，弦燼揮揮手，她退了下去。

　　行至殿外，她才敢松口氣，對于靈尊，這位靈界的陛下，宮中人人懷有畏懼之心，大約是他在前朝的狠厲手段，可陛下天人之姿，她在靈界帝宮中為奴多年，也見過許多仙人，以及仙界，花界的各位上神。但論起姿貌，似乎無人可比陛下。尊上如清風(fēng)明月，芝蘭玉樹，尤其是他的眼睛，含杏無法形容，只是覺得，那種感覺很像雨后青山間飄蕩的云煙。他很冷淡地看著一切事物，沒有一絲的不潔與欲望。

　　含杏壓下紛擾的心緒，輕輕嘆息，她想著要回去備些藥，陛下將那位姑娘安置在枕月殿中，那是內(nèi)宮里很安靜雅致的宮殿，她一邊想著，一邊去藥閣取藥。

　　弦燼垂著眼，手中的寒玉隱隱有寒氣，縈繞在他指尖。這玉太寒了，做成玉佩戴在身上對凡人的身子無益，他皺皺眉，將玉又扔回了匣子里，他以前的那只鳥兒最喜歡玉石，他找人打好精巧的小玩意兒放在它眼前，它便開心地轉(zhuǎn)來轉(zhuǎn)去。

　　他突然想，他為什么要帶那個女子回來呢？大約是她像那只鳥兒一樣。他是想要一個能陪他消磨時光的寵物嗎？他想到這里心中有些不快，不知是為什么，他仿佛不是想將她當(dāng)寵物，可為什么要帶回來一個凡人？

　　他一時不明白，便也沒有去想，天上地下，沒有人會敢置疑弦燼的決定，他起身，朝著枕月殿走去。

　　故影恢復(fù)了些力氣，宮婢們想替她穿衣，她拒絕了，她雖是公主，但從前在冷宮中長大，不習(xí)慣有人服待她，剛才是昏睡著，又沒有力氣，如今她自己可以穿衣，便沒法心安理得的讓別人再幫，她宮們見她堅持，便將衣物放在她身邊，退了下去。

　　她站起身，仔細(xì)地將穿上里衣，但不知為什么，外衣的帶子怎么都系不上，她想許是她的手指不夠靈活，又許是外衣的裝飾有些繁雜，她還沒穿過這么漂亮精細(xì)的衣服。素白的里衣，漸漸向下的裙擺，是漸深的青黛色，外衣綴著瑩白的珍珠，衣帶上又掛著細(xì)長的茉色流蘇，她一時著急，流蘇成了結(jié)，她只好將外不搭到屏風(fēng)上，仔細(xì)的研究起來。屏風(fēng)繡著連綿的青山，她就站在越其后，從外面看起來，像是一朵云籠于青山之上。

　　弦燼到時，就看到了這般景象。他行至內(nèi)殿時，看宮人都在門外，心中思襯她大約是已經(jīng)沐浴好，穿衣睡下了，于是想進(jìn)去看她一眼，輕聲些大約不會吵到，于是推開了門，言人們想著時間早夠里面的姑娘穿好衣服，又想著，陛下帶回來她，以后大約是會封那位女子為妃的，這樣沒什么不妥，再者，無人敢阻弦燼。

　　于是當(dāng)他推開門時，故影只穿了里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