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裴小孩挨家挨戶的給人家認錯。
老老實實的叫著爹娘,聽劉仁本和裴珠的話,甚至給他們捶背,端洗腳水。
誰語重心長的勸她什么,她都會笑瞇瞇的說“我知道您是為我好,我一定會乖的,我以前不太懂事,現(xiàn)在我都懂了,是的,我知道,在外頭可苦了,我要飯都要不到,還是家里好。”
裴珠和劉仁本很高興,都說她是悔改了,懂事了。
說的好像她原來一直都是錯的一樣。
裴小孩也不反駁什么,只是很不好意思似的垂著眼臉紅。
說起豬。
她也說:“養(yǎng)那些東西也沒什么用,家里也不缺那點錢,奶奶都說了咱家要多吃素積福,娘不喜歡就都賣掉好了。”
裴珠逗她說:“都能賣呀,那把你的貓也賣了好不好?”
裴小孩笑著說:“娘要是高興,把我賣了都行?!?p> 裴珠呵呵的笑:“這孩子,什么時候變得這么會哄人了?!?p> 裴小孩不僅會哄人,她還會哄孩子呢,百福不是很想和她一起玩,她還是會拉她出去,走一走轉(zhuǎn)一轉(zhuǎn)。
裴珠樂見其成,只要她們把該干的活都干了,就不會攔她們。
裴小孩也因為百福認識了不少村里的小孩,聽了不少或真或假的閑話。
轉(zhuǎn)眼就到了秋收。
劉家請了不少人來割麥子。
裴小孩每日也忙的團團轉(zhuǎn),家里要管他們的飯,又請了幾個廚娘來,她跟著燒火添水,給劉仁本送飯,唯一的娛樂是坐在麥垛上,看地里的人有沒有偷懶。
劉家的麥垛又高又瓷實,站在上面能看好遠。
她看到地快收完了就去問裴珠還要多久。
“再有個一兩天吧,怎么?你累啦?”裴珠摸摸她長了些的頭發(fā),“乖小孩,別犯懶,等賣糧的時候,叫你爹帶你一起去,到時候給你買珠花回來扎頭發(fā)。”
裴珠把食盒交給她,讓她提著給劉仁本送去。
裴小孩看著她笑,很期待的說好。
問她自己下午能不能去割蒲草,她想編幾個籃子,到時候一塊賣掉。
裴珠說:“費那個勁干什么,家里有蒲草,你去拿就行了?!?p> 裴小孩不樂意道:“那是家里的,賣了也是家里的,我想要我自己的。”
大概是覺得她貪玩,裴珠還是答應了:“行吧,你帶百福一起去吧?!?p> 裴小孩忙說:“我自己去,她還沒有草高呢,去了也幫不上忙,我還得看著她?!?p> 其實裴小孩也沒草高,不過她說的挺像那么回事的,跟要去做正經(jīng)事一樣。
“好吧,那你早去早回,可別太晚了?!?p> 裴小孩自從跑過一次后,這還是第一次被同意自己出門。
提著食盒往外走,心在胸膛里砰砰的跳,她有點發(fā)抖,不是累的,是為了她將要做的事。
她把食盒交給劉仁本的時候又和他說了一下。
劉仁本笑她是個財迷,呼嚕了她腦袋一下,一拍她的背道:“去吧?!?p> 于是裴小孩去把他吃完的碗筷收了,又送回家里,這才拿著鐮刀跑出去。
秋收了,四處都是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要下地。
她也沒指望能躲過所有人,反正只要鉆進水邊的蒲草叢里,誰也看不見她,她把身上的首飾都摘了,扔在地上。
然后偷偷摸摸的回到村里。
打開了豬圈的門。
豬肚躺在又臟又臭的豬圈里,一身肉,甩著尾巴不知道在想什么,裴小孩沖它招招手,它亮著眼睛湊過去。
哼哼唧唧的。
叫的難聽,豬長大了叫的都是這么難聽。
“噓!不要叫,快跑!”
裴小孩知道這家人都在地里干活,可她也不確定他們會不會突然回來。
她揪著豬肚的耳朵把它從柵欄的缺口處扯出去,叫它往山上跑。
豬肚沒太明白,傻乎乎晃著一身肥肉湊過來,把耳朵往她手上蹭。
裴小孩踢它一腳:“別跟著我,快跑!再不跑就被人吃了!”
這話不知哪里觸動了它,它往山上跑去。
裴小孩如法炮制的放出了豬肺,以前看它有點呆,可它跑的比豬肚可快多了,她才指了個方向,都來不及傷感一下,它就沒影了。
之后是豬肝,這個有點難,因為這戶人家的圈里不止一只豬。
她的手才放到圈門上,它們就似有所感的全都湊了過來。
要這么做嗎?
裴小孩想了一下,打開門,它們?nèi)紱_了出來,撞門撞墻或悠哉悠哉的啃起院里曬的菜。
她有點認不出哪個是豬肝了,這也不是她能控制的了,她跑出去,沒多遠,就聽見有人喊:“豬!老竇,你家的豬跑了!”
她加快了腳步,去找豬心,這家是有人的,幾個孩子在家里做飯。
不過外頭亂了,她們就去門口看熱鬧了,裴小孩從后頭溜進去,豬心和一只不認識的豬湊在一起,也不知在做什么,這家原本是沒有這只豬的,應該是借來的。
前幾日她聽說,她們要給豬配種,這樣就能生好多小豬了。
她去拉豬心,可它不愿意走,聽見她們要回來了,裴小孩只能把圈門開著,人退了出去。
最后回到劉家,把豬血放出來,回屋抱起裴南瓜就要走。
栓子站在豬圈前頭,拎著一桶豬食看她。
豬血慢騰騰的走進圈里,南瓜閉上眼,假裝自己不存在。
裴小孩:……
栓子一言不發(fā)的把豬食倒進槽子里,也沒去管四敞大開的圈門:“你現(xiàn)在帶它們跑了,就都知道是你了,你去哪兒都會被逮著的,豬不便宜,他們不會放過你的,你自己也沒法活,我說真的,小姐,你該留下,能做的你都做了,剩下的聽天由命吧,別管它們了,你干嘛干嘛去,沒人知道這事兒,我也不會告訴別人。”
他也不多勸,說完就走了。
裴小孩看著老老實實坐在豬圈里的豬血。
聽天由命嘛?
裴小孩關上門,帶著南瓜繞了一個大圈,回到蒲草叢里,好不容易才找到自己丟掉的首飾,她把它們放在水里洗了洗,洗去粘在上頭的泥沙,重新戴上了。
又割了一大堆的蒲草,在上頭躺了好久,久到太陽都快落山了,她才把它們綁好,背在背上。
她拎著鐮刀往劉家走,手里攥著幾支紫色的鳶尾花。
裴珠喜歡把花戴在頭發(fā)里。
南瓜跟在她腳邊。
有人在哭嚎:“天殺的,活不了了,我的豬啊!”
是竇家的大娘,她哭了許久了。
有人扯著一頭吱哇亂叫的豬過來:“讓讓,讓讓,看看這是誰家的?!?p> 有點眼熟,竇大娘和另外兩家丟豬的吵了起來,都說是自己的。
裴小孩目不斜視的走過去。
聽天由命嘛?
裴小孩拍了拍一個看熱鬧的人:“出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