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悄藏心底的“感謝”

　　小時候，我有一個疑問。為什么橢圓的橢字這么難寫呢？為什么我們要先學“圓”呢？

　　先學直線后學曲線，先學橢圓后學圓，這好像是一個亙古不變的約定。

　　后來，我逐漸明白，因為曲線和橢圓更復雜呀。

　　就像我們對人都認知一樣，一開始，我們只能評判出他是好人或是壞人，之后，我們才逐漸看見他的多面性。

　　語文文學中，我們把單一人物性格所刻畫的人物稱為圓形人物，反之為扁形人物。扁形的圓——不就是橢圓嗎？

　　這，也是我對周相宜的認知過程。

　　在我與他的相識之初，我自動給他帶上了濾鏡，從此，我就認為他是最好的。在幫我拿書時覺得他是好人，在幫我拎起包時覺得他是好人。

　　優(yōu)秀、帥氣、干凈、真誠。在我眼中，他一直是個完美的人，直到六年級我又一次跟他坐了同桌。

　　“別唱了，難聽?！?p>　　在我心情愉悅，忍不住開始哼歌的時候，他總是毫不客氣地潑我冷水。

　　是不是真的難聽我不知道，但，我可以保證，我唱歌是絕對不跑調(diào)的。

　　他的草稿本放在桌子上，封面上畫滿了植物大戰(zhàn)僵尸。好有意思，我想到，無意中伸手去翻。

　　“嘿！不準碰我的草稿本！”

　　一抬頭，就發(fā)現(xiàn)他怒目而視，他從我的手中搶過草稿本，摔在桌子上，哐一下坐下，一言不發(fā)。

　　一時間我不知道怎么辦才好，看著他橫眉冷對的樣子，只好訕訕轉(zhuǎn)身去做自己的事。

　　某天，肖婷柯的身影在走廊一晃而過，帶著我二三年級的記憶——那張被我撕碎的小人畫像一起走出來。

　　“肖婷柯”，我喃喃到，說實話，那個時候我對她稱不上喜歡，畢竟她怎么著也算董卓漣的半個幫兇。跟她成為朋友事——是后話。

　　我轉(zhuǎn)頭問周相宜：“肖婷柯，她成績好像一般吧？但是美術挺好的？”

　　周相宜，沒有正面回答我的問題，他說：“肖婷柯是我的朋友，你不許說她?！?p>　　不是吧，大哥，你哪只耳朵聽見我在說她啊？感情我就是一個愛嚼舌根的人嘛？

　　“我沒有要說她的意思！”我鄭重且嚴肅地告訴他，這種卑鄙小人，我是一點都不想當。

　　那天，我真的很生氣，可以說是惱怒——對周相宜。

　　有時候我就在想，這個同桌我真是當不了一點，我要換座位！然后緊接著，就是一場暴風驟雨。

　　類似的事件引發(fā)的爭吵比比皆是，有時候我真覺得他簡直時一個固執(zhí)冷漠，毫不在意他人想法的自大狂！

　　但我又不得不承認，他確實是一個合格的同桌。

　　會在比我早到時幫我拉開凳子，會在我考試失利時給予安慰和鼓勵……啊，談及這一點……

　　我依然記得，那天班級小測結(jié)束后，數(shù)學老師在講臺批改試卷的情景。

　　“顏疏影！”我心說不好，數(shù)學老師繼續(xù)大吼到：“你就考90分?。俊?p>　　我惴惴不安地向講臺上面走，毫不意外地被痛批了一頓，還挨了板子。我看見周相宜的試卷了，一百分滿分。

　　等我再往回走的時候，眼眶里面已經(jīng)蓄滿眼淚，連路都看不清楚了，我甚至覺得自己的腳步都有些搖晃。

　　我坐回位置上，竭力保持平靜，不想讓眼淚掉下來，可惜，我失敗了。

　　周相宜側(cè)頭看了看我，突然從桌柜中拿出一張面巾紙，直接替我擦起眼淚來。

　　我愣了愣神，那個瞬間，本想控制不哭的我忽然有了要嚎啕大哭的沖動。

　　后來再去想，其實并不是什么大事，但被老師罵完的那一刻，我感覺天都塌了。

　　但，周相宜跟我說：“沒關系……”

　　我悄聲說感謝。

　　那個時候一周一次的大掃除活動還沒有被取消，我剛好被分到和許焱焱與肖婷柯一組。他們倆把我死死地摁在墻上，問我到底喜歡誰。

　　我說我真的沒有喜歡的人啊，她們死活都不信，偏要在我嘴里翹出一個名字來?！安徽f？那你今天別想走。”

　　在權(quán)衡了心中各個人選后，我說：“周相宜?！?p>　　好奇怪，她們有一種果然如此的表情，甚至還幫我找了原因：“哎呀，正常正常，上次好像還看見周相宜幫你擦眼淚了呢?！?p>　　不是，到底在正常什么??？我可能只是在眾多男生中比較欣賞他罷了，真的稱不上喜歡啊！

　　但是，說出口的話就像潑出去的水，收不回來。

　　小學高年級乃至整個初中都是很奇妙的一個年齡段，對什么都懵懵懂懂，又自以為什么都懂。三觀像還在抽芽的小樹，受外界影響無比之大。

　　我六年級所在的班級，是語文老師擔任班任，語文，學科主要學科，背誦性很強，但題目倒不會特別難。

　　有些簡單題目錯的人就會被拎出來公開批評，每到這時，班內(nèi)所有人就會哄堂大笑。

　　我只記得又是一次這樣的事件，班級里又是笑聲一片，我也在開心地跟著笑。

　　突然間，我耳邊傳來周相宜的聲音，他說：“這有什么好笑的，不是誰都會犯錯嗎？”

　　我立即愧疚地收起笑容，轉(zhuǎn)頭看他。他當時并沒有看我，也不知道我在笑，他只是冷冷地、直勾勾地盯著老師，皺眉。

　　我沒有答話，但記下了他的話。確實，盡管有些笑聲并沒有惡意，但仍然會給人帶來負擔與痛苦。這么來說的話，這些笑聲不該存在。

　　有人說，人笑著的時候總會不由自主地看向自己喜歡的人。

　　但這句話對我倒不怎么適用，有時候我看看周相宜，只是在以他為準繩，考慮場合是否合適罷了。

　　他也不會知道，那天他無意中的一句話，給了我好多關于人生的啟發(fā)。迄今為止，我想說謝謝。

　　六年的生活很快就匆匆結(jié)束。沒有想象中的離別的傷痛，沒有分別的不舍，只有對中學的新生活的憧憬與喜悅。

　　這次，我真的要轉(zhuǎn)學去湖城了。我喜歡去更遠的地方，去見更多的人。

　　周相宜的爸爸媽媽說，讓他也一起去吧，還做同學，一起當我爸爸的學生。

　　我有些淺淺的驚訝，有些淡淡的喜悅，又有些薄薄的疑惑，為什么呢？為什么總和我在一個班呢？

　　我們倆很熟悉對方是一方面吧，世上總有好多小孩子不明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