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寧國公的態(tài)度
慕昭凝面色如常，“殿下不會的。臣女心知，殿下素來愛民如子，體恤家臣?！?p> “……”
江云澈聞言，眸中的笑意淡了幾分，他沒再接話，一甩長袖離去。
縱有五分相像，這性子卻相差甚遠。
一板一眼，和尋常的高門貴女沒什么區(qū)別，遠不及那人有趣。
這一幕，被站在不遠處的寧國公看在眼底，陳氏恭順地站在他身后默不作聲。
又下雪了。
白色的雪珠子悠悠墜落，嗚嗚的風聲回蕩著，冰霜拂面，守在附近的仆人不禁向后縮了縮脖子。
寧國公一手負在腰后，緩緩踱步而來，幽沉的眼眸深不見底，不知在盤算些什么。
慕昭凝很熟悉這樣的眼神。
當初乾封國還沒有一統(tǒng)天下時，各大家族的老狐貍都是這樣的眼神。
一副運籌帷幄的樣子，好像一切都在他們的掌握之中。
比如她的阿爹就是如此……
那時阿兄時常會學著父親老沉的樣子，分明年紀不大卻端著架子，她調(diào)侃他假正經(jīng)，故作深沉的樣子真好玩，肚子里沒墨水還要硬說的樣子真狼狽，裝高冷追姑娘把姑娘嚇跑后偷偷打臉的樣子真可愛。
他訓下屬的時候，她躲在后面，朝著他扮鬼臉，看著阿兄又氣又覺得好笑的表情她心底偷著樂。
“……”
短短的晃神間，寧國公已走至慕昭凝的對面，在幾步之遙的位置停下。
“昭凝與太子的關(guān)系似乎不錯？”
寧國公試探性地問道，面色可以稱得上是柔和，好像慈父一般。
“昭凝與殿下是第一次見面，何談關(guān)系不錯？父親說笑了?！?p> 寧國公不置可否地輕笑一聲，視線落在江云澈的背影，“好不好，可不是你說了算。”
“……”
慕昭凝沒接話，真是破天荒的“父女”交談。
原身回到府上五個月了，和寧國公見面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就算見面了，也只是簡單幾句問安，便再無話可說。
今日倒是稀奇，遇上寧國公之后，寧國公會主動搭話。
“妾身有一事，不知當說不當說?！币恢睕]開口的陳氏忽然道。
寧國公淡淡睨了陳氏一眼，“當不當說你都開了這個口，那便是想說。若真不當說，應(yīng)該爛在肚子里一個字都別提才是。”
“……”
陳氏面露尷尬，急忙欠了身道：“是妾身失言?！?p> “說吧，什么事？”
“這事兒和昭凝有關(guān)……本來不想在今日提的，只是若再不解決這件事，恐怕對寧國府的聲譽有影響。妾身本意是想私了這件事的，可對方不愿意，說是讓寧國府必須給他們一個態(tài)度……”
陳氏犯難地瞥了一眼慕昭凝，寧國公沉聲道，“到底什么事，直說無妨。”
懷里的手爐逐漸涼了下來，慕昭凝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陳氏輕輕嘆了口氣，“夫君有所不知，這事兒被妾身壓著了，已經(jīng)壓了快半個月，只因這說出去實在是不體面，還望夫君莫怪妾身先前欺瞞夫君?！?p> 寧國公沒說話，示意陳氏繼續(xù)說下去，只見陳氏瞄了附近一眼，壓低嗓音緩緩說道：
“夫君應(yīng)該知道，昭凝這段時間沒去學堂的事兒吧？妾身之前只當她功課學得吃力，需要休息一段時間，可妾身萬沒想到……昭凝不去學堂只是為了逃避錯誤?！?p> “唉，也怪妾身平時疏于教導，昭凝現(xiàn)在手腳不干凈，偷了尚書府小公子的傳家寶，妾身也是有責任的?！?p> “……”
此話一出，寧國公眉梢微挑，視線落在慕昭凝的臉上，目光暗含審視之意，不怒自威。
不遠處的仆人全都將頭埋的很低，大氣都不敢多喘一聲，周圍只剩下簌簌的風聲。
“照理說，今日畢竟是昭凝的生辰，妾身不該提此事的，只是……紙終究是包不了火呀。昭凝偷了那林小公子的寶貝不說，還不愿承認錯誤?！?p> “當時林小公子可是親自從昭凝的隨身包裹里搜到的，人證物證俱在，可她矢口否認。林家是看在夫君你的面子上，才遲遲沒有報官把事兒鬧大?！?p> “現(xiàn)在林家要向咱們寧國府討個說法，妾身現(xiàn)在很是為難……畢竟昭凝還是個小姑娘，若是被這件事影響了名聲，將來怕是難嫁出去呀?！?p> “妾身實在是拿不定主意，這才趁著這會兒提及此事?！?p> 陳氏輕輕說著，視線不斷在寧國公和慕昭凝之間來回游走，她刻意壓低了聲音，但在場的三人都能聽得門兒清。
也不知聲音到底有沒有傳進附近仆人的耳朵里。
寧國公深深地看了慕昭凝一眼，片刻后道：“今晚去祠堂跪著吧，明日一早就去林府請罪?！?p> “夫君，這樣處理是不是太輕率了些，昭凝的名聲……”陳氏一臉擔憂道。
“父親為何問都不問昭凝，就輕易給昭凝定了罪?！?p> 慕昭凝毫不畏懼地迎上寧國公的目光，淡淡說著。
“沒罪的人早在當初就能自證清白了，但很可惜你那時沒能為自己洗脫嫌疑?，F(xiàn)在時間過去那么久，所有人都認為你偷了林瑾瑜的東西，你憑什么認為你能找到證據(jù)證明自己沒有偷？”
寧國公露出一絲笑容，只是笑容沒多少溫度，他沒有因為這件事生氣，說話一如既往的平和，甚至很有耐心地為慕昭凝解釋。
“你有沒有偷林瑾瑜的東西對我來說沒那么重要，現(xiàn)在結(jié)果是所有人都認為你偷了，所以你需要向他們道歉?！?p> “父親這么說是因為父親從不覺得我能處理好這件事，倘若我可以找到證據(jù)證明自己的清白呢?！?p> 風雪中，慕昭凝面色蒼白如紙，狐裘隨著風顫動著，輕輕掃在她的下顎。
“哦？”寧國公負手而立，向前走了幾步，“蠢貨沒有說大話的資本?！?p> “真正的聰明人，在事發(fā)現(xiàn)場就能全身而退?！?p> “若是按照父親所言，那天下聰明人就不會做錯一件事了?？墒聦嵤沁@樣嗎？真的有人做事從未有過紕漏么？總之，沒有做過的事情，昭凝是不會認的?！?p> 寧國公不置可否地冷笑一聲，似是懶得與孩童爭辯，大人的世界是絕對的，他只覺得慕昭凝的想法幼稚到可笑。
“夫君……如此做的話，我們寧國府的名聲也會受到牽連?！标愂系吐曁嵝训?。
寧國公懶得和陳氏廢話，沉聲道：“齊路?！?p> 話語剛落，長廊上出現(xiàn)一道黑色的身影，“屬下在?！?p> “送小姐送去祠堂跪著。”
說完，寧國公揚長而去，不給任何人開口的機會。
寧國府的名聲受牽連？
婦人之見。
他從不在意這些虛的東西，只是個微不足道的污點而已。
那么多人想往他身上潑臟水，他想一點污點不沾怎么可能？
在乎這些東西只會束手束腳，浪費他的時間和精力。
他有幫著慕昭凝洗白的功夫，陪著一群毛都沒長齊的小鬼玩些上不了臺面的把戲，都能在朝堂上彈劾一個政敵了。
明日直接讓慕昭凝去林家道歉，再送些禮給林家，這事兒也就算過去了。
寧國公拍了拍身上的積雪，一眾仆人簇擁著他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