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 照相館（六）
姜祀的打法不講招式，時機卻把握得很好，對敵招招致命，以一力破萬法，在無數詭怪圍攻下竟還游刃有余。
旁邊的謝嶼卻看得心驚膽戰(zhàn)。
有好幾次，少女都是以自身為誘餌，根本不把自己的性命當回事！
饒是如此，詭怪的數量還是在迅速減少。
黑煙四起，姜祀像個大型焚化爐，就沒有哪只詭怪能從她手下完好無損地離開。
照相館里的物件砰砰哐哐砸了一地。
老人起先還沒什么反應。
直到有只詭怪不小心砸到了透明櫥柜，玻璃頃刻碎裂，劇烈的晃動使那臺老式相機翻滾兩圈，鏡頭在銳利的碎片上摩擦劃過。
老人面色一變，身形消失在原地，眨眼間便出現(xiàn)在櫥窗前，一手揮開擋在前面的詭怪。
“滾開！”
詭怪發(fā)出慘叫，直接化成黑煙消散。
謝嶼忍不住打個哆嗦：“我去，對自己人也這么狠？”
但仔細想想，這些詭怪活著的時候都沒在祂手里落著好，難道死后被污染就能了？
姜祀抬腳踢開左邊詭怪的腦袋，二話不說直接朝著老人攻去！
祂猛地轉過頭來，表情猙獰，雙目中的眼白部分全被黑色侵占，陰沉沉得透著股鬼魅。
老人張開嘴，大量紅色液體噴涌而出！
姜祀瞳孔微縮，順手抄起一旁的桌子抵在前面。
“滋啦——”
木質桌面發(fā)出令人牙酸的聲音，姜祀目光掃過，心神一凜。
原本平滑的桌面此刻被腐蝕大半，坑坑洼洼慘不忍睹。
這紅色液體，堪比強酸。
看來，這才是老人最大的倚仗。
祂不斷控制著析出的溶液朝姜祀攻去，女孩側身彎腰，輕巧避過，并尋著空隙不斷接近對方！
“姜祀小心！”
身后，一滴細小的紅色水珠朝女孩沖過去。
比起龐大的主體，它只能算得上微末，可就是這樣才更容易讓人忽視，從而偷襲！
水珠穿過姜祀的肩膀。
“姜祀！”謝嶼目眥欲裂。
“去死吧！”老人嘴角扯到耳根。
她感到自己的皮肉正在被不斷侵蝕，劇烈的疼痛感如排山倒海般襲來。
滴答——滴答——
寂靜的照相館內，除了呼吸便只剩滴落的水聲。
水聲？
老人微怔。
哪里來的水聲？
祂緩緩低頭。
女孩停在離自己不足一臂的地方。
而祂的腹部，被姜祀的手臂貫穿。
“你……”
紅色溶液不受控制地開始分崩離析。
“嘩啦——”
巨大的水團崩裂，謝嶼眼疾手快地找到遮蔽物，可還沒等那紅色的雨落下，便已全部化為齏粉。
黑色中透著星星點點的火光。
“嚯……”
祂咧嘴笑開，不顧還嵌在體內的手臂撕扯，轉身朝著靜靜躺在紅色絲絨上的相機伸出手。
在即將觸碰到相機的那刻，祂的指尖開始消散。
老人怔怔看著，漆黑的瞳孔流露出不舍。
最后還是沒看到……
下一秒。
相機被只手拿起，五指纖細雪白，只是手背上來來回回的疤痕交錯，隱隱還在往外滲血。
姜祀皺皺眉，避開相機，用袖子隨意一抹。
然后，將其遞到老人面前。
女孩靜靜地看著祂。
一黑一灰的眼眸里是與年齡不符的成熟和隱隱的空洞虛無。
想起自己看到的女孩內心，老人低低笑了。
“你比我們更接近祂?！?p> 姜祀眉心微動。
比牠們更接近祂？
“什么意思？”
老人卻沒再回答她，只小心地將相機接過來，抱在懷里，用殘缺的三根手指撫摸著，珍視而憐惜，仿佛對待伴侶。
“老頭子我啊，給無數人拍了無數照片。”
“偏偏沒給她留下一張?！?p> “要是……”
話未說完，老人已經徹底變成黑煙消散，空留一聲嘆息。
相機從空中墜落，姜祀下意識彎腰去夠，卻扯到肩膀的傷口，劇烈的疼痛讓她忍不住低低吸了口氣，咬緊下唇才能勉強不發(fā)出聲音。
“姜祀！”
謝嶼終于反應過來，快步跑到女孩身邊。
湊近仔細一看，才發(fā)現(xiàn)她背部的衣服濕了一片。
右肩胛骨處的布料有個細小的破洞，鮮紅的血液汩汩往外流出，只是因為姜祀穿著黑色衣服才沒被發(fā)現(xiàn)。
謝嶼臉色微變：“你傷得太重了，去醫(yī)院！”
姜祀額上布滿冷汗。
“相機……”她勉強擠出句話來，“還有那邊的相冊……”
下一秒，眼前暈眩，耳邊只剩謝嶼急切的呼喊。
*
副本坍塌一小時后，天空落下細密雨珠，一輛藍白色汽車開入小巷，最后停在照相館大門前，白色車燈穿過雨幕照亮前方景象。
照相館周圍拉起了黃色警戒，手拿儀器或本子的工作人員個個穿著墨藍色制服，胸口的位置是個金燦燦的標志，若謝嶼在場，定會認出那便是環(huán)鑒局的徽章。
右側車門打開，走下來位身穿制服的青年，面容俊美，只是表情冷冽，看上去有些不茍言笑。
“副隊，探測過了，現(xiàn)場殘留的污染能量顯示這個副本最低為B級?！?p> 正在現(xiàn)場進行指揮的常安瀾看見青年，立馬正了正身形，小跑過來，向蘇慕宣匯報情況。
“最低為B級？“男人聲音低沉，“這么說，這是個A級副本咯?！?p> “是的?！?p> 眾所周知，副本的污染程度會在副本崩塌后逐漸下降，剛開始三個小時能量逸散最快。
按照環(huán)鑒局的推測，這個野生副本絕對是A級！
常安瀾想起最近頻發(fā)的事故，忍不住道：“副隊，之前咱們區(qū)剛處理完一個B級野生副本，現(xiàn)在又出現(xiàn)一個A級，而且都崩塌了，我怎么總覺得不對勁呢?！?p> 蘇慕宣摘下右手的白色手套，露出骨節(jié)分明的手掌，翻看了下數據記錄，淡淡：“當然不對勁?！?p> “有人在搜尋野生副本?！?p> 不被環(huán)鑒局記錄在案的副本統(tǒng)稱為野生副本，明面上也沒有禁止編外人員自行攻略野生副本。
“可以往被攻略的野生副本等級都不高，現(xiàn)在……”常安瀾心有余悸。
這可是A級副本啊！
就被外行人這么輕輕松松地解決了？
蘇慕宣抬起眼眸。
雨珠從天而降，落在男人纖長的睫毛上。
“呵?！彼淅湫α艘宦暎氨绕疬@個我更關心，為什么等級如此高的副本卻沒有被環(huán)鑒局監(jiān)測到，最后竟成了野生副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