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這冤大頭誰愛當(dāng)誰當(dāng)
這不是明搶嗎!
而林總管卻是一副理所當(dāng)然的模樣,顯然不認(rèn)為自己的要求過分。
譚羨魚瞥了他一眼,笑道:“看來林總管家境殷實,竟能隨手拿出百兩。聞?wù)f林總管出身農(nóng)家,后入侯府,不曉得這份厚實家底源自何處?是否有侯府未知的收入,或是直接從侯府所得?”
言罷,林總管面色陡變。
譚羨魚隨即轉(zhuǎn)向其他人:“諸位也來說說,各自為侯府墊付了多少?”
她的話仿佛一股寒氣,讓那些管事們不禁心生凜冽。
月錢下發(fā)遲延,他們或動口或動手,誰會傻傻自掏腰包填補侯府空缺?
只因老太太發(fā)話,想給初掌家事的譚羨魚一個警告,他們這才現(xiàn)身。
卻不料,譚羨魚非但不好糊弄,幾句話便讓領(lǐng)頭的林總管啞口無言。
譚羨魚目光一掃,無人應(yīng)聲,便即抬腳前行。
其余管事膛目結(jié)舌,終是散去。
剛出院門,抱琴忍不住抱怨:“這些管事真是肆無忌憚!開口就要百兩,哪來的膽子!”
“抱琴,這些人容易應(yīng)付,但這賬冊,咱們?nèi)绾翁幚??真要填補嗎?”
以妻室的嫁妝填補夫家虧空雖不合情理,在京城卻也非絕無僅有。
抱琴以往對此嗤之以鼻,如今事到臨頭,更是如鯁在喉。
譚羨魚深深望了她一眼,似有深意:“我那婆母若是愿意應(yīng)下我的條件,那這這窟窿并非不可填補?!?p> 抱琴聞言,眨巴了幾下眼睛。
條件?
不久,主仆二人再次來到壽安堂前。
老太太正于院中享受著日光的溫柔,聞聽譚羨魚即將造訪,立刻拾回那份長輩應(yīng)有的威嚴(yán)。
譚羨魚依禮數(shù)行過禮問候之后,直言不諱:“婆母,兒媳適才歸家查對,發(fā)現(xiàn)賬上銀兩已所剩無幾,這該如何應(yīng)對?”
她面露難色,仿佛面臨的是前所未有的棘手問題。
老太太不緊不慢地品了一口茶,回味片刻,方緩緩言道:“賬簿既已交予你手,如何處理,自是全憑你做主?!?p> 譚羨魚靜默片晌,小心翼翼試探:“婆母,您的意思,可是讓兒媳酌情變賣些產(chǎn)業(yè),以填補空缺?”
“胡言亂語!”老太太目光凌厲,“你初掌侯府大權(quán),怎能隨意插手外間商鋪之事?!”
竟企圖染指侯府產(chǎn)業(yè),譚羨魚的心思可真是不小??!
難道得了賬本,就真當(dāng)這侯門之家由她說了算?
譚羨魚蹙眉沉思半響,終是嘆息一聲:“如此看來,唯有動用兒媳的陪嫁之資,方能解燃眉之急了?!?p> 老太太這才面色和緩:“嗯,難得了,你有這孝心,便照此辦理吧?!?p> 譚羨魚點頭同意,卻話鋒突轉(zhuǎn):“但填補的是侯府的虧空,可否以侯府之名,向兒媳立一份借據(jù),以免日后有所爭議?”
老太太聞言勃然大怒,手掌猛地拍向桌面:“你既已嫁入我侯府,陪嫁自然歸我侯府處置!天經(jīng)地義!何來借據(jù)之說?!”
譚羨魚見狀連忙安撫:“母親息怒,不立借據(jù)便是?!?p> 老太太瞪視之下,心中怒火因她適時的服軟略減幾分。
譚羨魚繼而道:“感念婆母厚恩,既然賬簿已交到兒媳手上,那些之前的虧空,確應(yīng)由兒媳自行填補。但月銀已兩月未發(fā),下人或有怨言,兒媳打算另出銀兩安撫眾人……如此做法,可否恰當(dāng)?”
老太太應(yīng)了一聲,算是認(rèn)同。
譚羨魚這才心安,轉(zhuǎn)向一旁吩咐:“抱琴,稍后你去通告,說是新管家上任,特賜他們額外銀兩,望今后即便我有何疏忽,他們也能盡心辦事?!?p> 抱琴領(lǐng)命。
老太太一邊又咂摸了幾口茶,忽覺哪里不對。
譚羨魚這一招,實則是收買人心的計策!
銀兩散去,手下之人定會對她心存感激,替她說話。
一旦傳出外間,說侯府拖欠兩個月月錢,直至譚羨魚接手賬務(wù)才發(fā)放,外人自會知曉,是用譚羨魚的錢堵上了侯府的漏洞。
屆時,侯府的聲譽……
念及于此,老太太心頭一凜:“你莫不是要毀了侯府?!”
“母親誤會,兒媳絕沒此心,不過是初掌家務(wù),欲圖減少是非罷了,”譚羨魚回應(yīng)道,“至于他人如何看待,評說,非兒媳所能控制……”
“兒媳只想安分守己,不敢他想?!?p> 譚羨魚乖順低頭,一副純真無害的模樣。
老太太注視著她,眼中閃過一抹陰霾。
好一個安分守己。
真是小看了譚羨魚。
原以為她不過是一只馴服的小犬,如今才知,她實為一頭獠牙畢露的餓狼!
老太太重重放下茶杯,再也無心品味茶香。
身為家族的長輩,她絕不容許任何外界的流言蜚語玷污家族的聲譽,即便是可能發(fā)生的,她也不愿拿家族的榮譽去做無謂的博弈!
良久,她終于深吸一口氣,牙關(guān)緊咬,沉聲道:“……罷了,這財務(wù)的缺口就不勞你費神,稍后你把賬冊呈上來吧?!?p> 語音一頓,她又添上一句:“等我設(shè)法填補了虧空,自然交還于你?!?p> 抱琴眉毛輕輕一挑。
老太太真是如此仁慈?
當(dāng)初交付賬冊給譚羨魚,目的是解決財務(wù)問題,如今問題已解,怎會再輕易交出?
譚羨魚仿佛未察覺其中微妙,簡單應(yīng)諾后,便告退離去。
老太太目送主仆二人背影消失,連做了幾次深呼吸,方使胸中怒火稍有平息。
“通知大房二房,讓他們合力填補這個虧空!”老太太的聲音透著不耐。
譚羨魚背后有侍郎府撐腰,暫且不宜輕舉妄動。
雖拿譚羨魚無策,但她還能掌控不住那兩房嗎?
在老太太眼中,即便是親生骨肉,也比不上家族與霍容愷的分量。
一旁的沈嬤嬤領(lǐng)命,隨即不滿地質(zhì)問:“老太太,既然賬目已經(jīng)平衡,我們?yōu)楹芜€要將賬冊交給夫人?這不是讓她得了便宜?”
“便宜她?我看你真是越老越糊涂了!”老太太自信滿滿,“我讓人做平賬目送去,往后家中各項開支,她能逃脫得了嗎?京中珍品繁多,若賬上銀兩不足,她還不是得自掏腰包?難道,她敢讓這一家子挨餓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