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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下月影

第一章:皇城初遇

花下月影 曲笙幽幽 4337 2024-08-07 18:52:40

    穿過重重宮墻,天牢里,衣衫襤褸的孤山寒鳴被扔進角落。

  他光潔的背上布滿了血痕,被染紅的碎布還粘著不少雜草。寒鳴的胸口劇烈伏動著,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從深淵中費力地拉扯起空氣。在他蓬頭垢面的模樣下,無人能看清他的面容,也無人能看見他緊咬的牙關和攥緊的雙拳。

  他雙目充血,心臟開始劇烈跳動,這些天來積攢的憤恨與不甘涌上心頭,幾乎要沖破胸膛的束縛。

  就在此時,天牢盡頭傳來一句諂媚,“大人........嘿嘿...最里邊的那個!”突兀的聲音回蕩在整個天牢里。

  幾個殿前待衛(wèi)停在籠門前。他們看到蜷縮在角落的少年被打得皮開肉綻,不禁倒吸了口涼氣,暗付道:“雖是罪臣之子,可也不過才九歲,怎么就下得去手...”

  是啊,似乎昔日城墻上那位霽月清風的小世子已然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人人喊打的亂臣之子。

  自他在馬車上再次醒來后,便發(fā)現(xiàn)自己不僅被關在天牢里,還被冠上了罪臣之子的名號。

  人人都說他要贖罪,人人都對他拳腳相向。

  可他何罪之有?他阿爹又何罪之有?

  一位公公走到他面前,漠然道:“皇上下令,將你放出來。即日起,你便去公主府當差?!?p>  說罷,幾個待衛(wèi)粗暴地將他拎起。

  等孤山寒鳴走出天牢,迎面一束刺眼的陽光射得他無法睜開眼。

  “原來這就是皇城的白天啊”,他在心底冷笑道。

  他突然好恨,恨這座讓他魂牽夢縈的皇城,恨自己往日里登墻遠望的行徑,恨那些虛幻斑斕的美夢......

  突如其來的巨變使他九年以來的渴盼盡數(shù)崩塌。大家都說他阿爹無力平亂,是個只知貪賄軍餉,陷害忠良(指夏璋之死)的皇室敗類,可他深知他阿爹絕不會是這樣的人。他現(xiàn)在只想找到母妃,然后和母妃一起回漠北去找阿爹。

  被安排進公主府后,孤山寒鳴的日子并不好過,恰如此刻,他正被五個下人圍堵在庭院的角落里,他們朝他步步緊逼,嘴里還不斷吐出污言穢語。

  “你個無爹無娘的東西?。?p>  “你是啞巴嗎?怎么罵你都不說話。你以為你還是什么高貴世子嗎?”

  他們開始用力推搡起孤山寒鳴,這讓他身上本就未愈的傷越發(fā)生疼,寒鳴只能盡力捂住肩膀上微沁出血珠的裂口。

  “嘶──你們……”孤山寒鳴惡恨恨地盯著他們,眼眶早已發(fā)紅。

  “啪?。?!”利落的巴掌甩在他臉上,皮膚驟然印起一道醒目的紅。

  看著眼前人落魄無助的樣子,為首的下人突然面露淫光,猥瑣地笑道:“傳聞先世子是‘秋水為神玉為骨’,來!讓大爺好好看看!”說著,便伸出手想扒開孤山寒鳴凌亂的頭發(fā)。

  “住手!?。∧銈冊诟墒裁矗??”頃刻,一道嬌稚中帶著幾分慍怒的聲音傳來,頓在小寒鳴面前的手猛然放下。

  孤山寒鳴疑惑地抬起頭,驟然,一彎嬌俏倩影跌入眼眸。鵝黃軟襖下,點翠流蘇垂墜雙目,一對杏眼秋水滟滟,恍若月下蛟花自鏡中而來。

  “參見公主......”眾人瞬間端正神色,恭聲道。

  “小宮侍!你好,我是公主紫蕪?!鄙倥穆曇艏儍籼鹈?,如春后雨露般飄進他荒蕪的內心。

  小紫蕪越過眾人,走近角落,她站在陽光里,向暗處的他緩緩伸出手。

  這幾日,初春還寒,冷暖總無定數(shù),人人都察覺到了霜雪的消退,可唯獨孤山寒鳴嗅不到初春的氣息。也許是孤山寒鳴先后經歷過鞭笞與重刑后,身體變得虛弱的緣故,他常常覺得自己渾身發(fā)冷,宛如浸在冰水里。

  可這一刻,他竟莫名感覺到自己身體里好像飄進了幾分暖意,

  也許,

  那抹獨屬于他的春色已然來臨......

  “盯著我干嘛?快起來吧!”

  孤山寒鳴看著紫蕪,眼里閃過一絲異樣的情愫。

  他踉蹌著站起來,竟有些緊張地開口道:“公......公主......”

  看著孤山寒鳴渾身是傷的可憐樣,紫蕪在生氣的同時,心中升騰起幾分英雄救美般的暗爽,她得意地大聲喊道:“以后!我長公主紫蕪,罩著他!”

  “你愿意做我的近身宮待嗎?”紫蕪期待地看向孤山寒鳴,這還是紫蕪頭回看見與自己年紀相齡的同齡人,心中不免生出親近之感。

  孤山寒鳴聞言小臉撲紅,眼神中閃過一絲錯愕和欣喜,他默默點了點頭。

  “好!那你今日便搬進公主府,與我同吃同住,近身侍候!”

  就在大家訝然之時,叛逆張揚的小殿下已拉著她的小宮待沖出了重圍。

  蜂蝶翻飛,春光滟滟,孤山寒鳴被紫蕪拉著手,肆意穿梭在皇宮里。艷陽天光覆在他們身上,亦如一層虛緲的黃金甲。他們無畏地沖向迎面撞來的清風,只覺萬物殘影都在瞬息間掠掠而過,唯余一串銀鈴般的笑聲繞過盤根錯節(jié)的老桃樹,掠過滿池金魚,纏著石凳上的雕花,滿皇宮亂跑......

  他們轉過宮城犄角,看見一截枝條帶著停息于上的雀兒從冷宮內朝外伸展開,紫蕪突然上前,那只五彩斑斕的小雀兒便瞬間被嚇得飛開,頃刻,枝條上一朵朵嬌艷欲滴的小花也紛紛隨風碎紙云塵,散落在公主的衣襟上。

  “啊......小雀兒......又跑了......”紫蕪懊惱道,剛才在眾人前還霸氣側漏的公主此刻卻像蔫了般蹲下。她失落地將小臉埋進胳膊里,眼角染上粉暈,淚水在眼眶中不停打轉。

  “她們不讓我來這,可我已經偷偷來了很多次了......”。

  “公主......”聽到孤山寒鳴的打斷,紫蕪才回過神來,她有些尬尷地轉過頭去擦掉小淚珠,又再次牽起孤山寒鳴的手道:“走吧,我們回府!”

  孤山寒鳴在后面任由紫蕪牽著,不知為何,當他看見公主傷心落淚,心里竟也跟著難過起來。

  公主府內,

  “公主,三思啊,這個孤山寒鳴可是個罪臣之子,您還是離遠點好!”

  “夠了!你們日日讓我遠離這兒,遠離那兒的,我好不容易遇到一個合眼緣的同齡人,你們是硬要與我作對不是?!”

  紫蕪身為公主,從小便被官規(guī)禮訓嚴加束縛。在她的前八年歲月里,她孤身一人終日與高大宮墻為伴,與晦澀書經為友。生在帝王家,對她而言,也許并不是恩賜,而是枷鎖。她不甘心被禁錮于封建禮教下,因此,當旁人們越想讓她遠離孤山寒鳴,她便越想靠近孤山寒鳴。

  “可!這孤山寒鳴......”嬤嬤繼續(xù)壯著膽子又講了許多關于孤山寒鳴的傳聞與經歷。

  “那又如何,你們這代人的恩怨憑什么讓一個無辜的孩子來承受?!”紫蕪震怒道。

  “是!奴婢多嘴!奴婢多嘴!奴婢先下去了!"看見公主如此強烈的反應,嬤嬤頓感不妙,她連忙道。

  空蕩蕩的宮殿里,那些與孤山寒鳴有關的是是非非盡數(shù)在紫蕪腦中交織成一幕幕或悲或嘆的場景。公主在悠悠眾口中舉起一捧赤誠,只見憐憫,不見厭嫌。

  當紫蕪看見梳洗好的孤山寒鳴再次出現(xiàn)在她面前時,她差點被驚得說不出話來。

  “真真是好一個‘郎艷獨絕,世無其二’啊!”,紫蕪思付著,白皙的臉蛋瞬間染上一片粉暈。

  “小宮侍?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公主,我叫孤山寒鳴?!?p>  “幾歲?”

  “九歲?!?p>  “呀!你比我還年長一歲呢......”

  “.....若公主想繼續(xù)叫我小宮待也未嘗不可......”

  等到孤山寒鳴從主殿中退出來時,他突然聽見兩個丫鬟在他身后三言兩語地低聲道:“嘁!進了這公主府又如何,要不是他娘委身于皇帝,他現(xiàn)在還被囚在天牢里呢,一樣的賤蹄子......”

  還沒說完,那兩個丫鬟便感到一陣寒意竄上心頭。她們猛然抬起頭,直接對上了孤山寒鳴陰冷的目光。

  “怕什么!左右不過是個小屁孩罷了......"其中一個年紀較大的丫鬟直接沖孤山寒鳴喊道。

  “住嘴!你想被罰去浣衣局嗎?”公主聽見殿外的爭吵,出來后便看見了眼前劍拔弩張的一幕。

  “公主......”

  “來人,把這兩個多嘴的婢子帶下去?!?p>  “是!”四個待衛(wèi)將人拖了下去,空氣中還回蕩著兩人嘶心裂肺的呼喊。

  正當紫蕪想瀟灑轉身,了卻功與名時,一聲激動的“公主......”拉住了她。

  “嗯?”

  “...謝謝你......”語畢,孤山寒鳴的小臉霎時紅得就像一顆蘋果。

  “誒......?”公主還是第一次聽見少年除喊她稱號以外的話,心里竟有點不好意思起來。

  翌日清晨,一聲啼轉悠然回蕩在殿里,衣衫不整的小紫蕪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懨懨走到主殿。

  只見桌上赫然擺著一個鳥籠,籠子里是她日思夜想的美麗小雀!

  “公主......早安......”小宮待站在他身后,緊張地朝他笑道。

  “誒......這雀兒......是你捉的?”小容祈臉上滿是抑制不住的欣喜與興奮。

  “是?!毙m侍有些害羞地低下了頭。

  “好厲害??!”聞言,寒鳴的臉更紅了些。

  自打孤山寒鳴搬進太子殿后,紫蕪便總喜歡拉著他下棋,可作為常年與風沙為伴的漠北世子,他的棋藝可幾乎為零?。。。?p>  “公主,我......不會下棋啊......”面對紫蕪熱情的邀約,寒鳴有些難為情地試探道。

  “沒事,本公主我說你會你就會!來嘛~來嘛~”紫蕪撒著嬌,嬌稚的語氣里頗有些耍無賴的意思,讓人既好笑又難以拒絕。

  “行吧...殿下”小寒鳴不安地坐下,緊張地看著眼前的棋盤。

  “放輕松哦~小宮待!你再多下幾局自然就會了?!弊鲜忂吶〕鲆活w黑棋,邊有意補充道。

  院靜春深晝掩扉,竹間閑看客爭棋,弈盤之上,黑白縱橫,攻彼顧我,玉局生輝。

  隨著最后一步棋的落子,孤山寒鳴居然贏下了這局?。?!

  “什么?我怎么輸了......也罷!也罷!算你厲害?!?p>  公主殿下扶額神傷中......

  就是這樣,對弈經驗值幾乎為零的孤山寒鳴總能莫名其妙地獲勝。

  每次對弈結束后,紫蕪都會裝作甘拜下風的樣子,然后一股腦地將自己得來的賞賜全塞進小宮侍的懷里,說是當作自己輸給他的。寒鳴試過幾次拒絕,但紫蕪就是執(zhí)意要他收著,不然就說是小宮待看不起她……

  春華茂茂,細柳斜斜,萬般紅紫競芳菲。

  是日,小宮侍正蹲在殿前的花圃里澆花,忽然,一只黑影“咻──”地從他懷里閃過。

  “?。。。。。?!”小宮待登時被嚇到撞倒在土里,水壺里的水也不小心灑在了身上。

  “噗!哈哈哈哈!”突然,一串熟悉的笑聲從背后響起,孤山寒鳴瞬間轉過頭去,只見公主殿下坐在殿廳里邊喝著茶,邊好笑似的看著他。

  見此情形,小宮侍慌忙無措地就開始向紫蕪請罪。

  紫蕪看著他濕漉漉的樣子,活像只笨笨的可愛小狗!她覺得這樣的小宮待很有趣,會讓人不自覺地想要逗他。

  公主府如今似乎成了二人心中最愜意的存在,除此以外的紅墻金瓦都是最為波濤洶涌的地方。

  慈安宮內,

  香霧繚繞,宮燈熠熠,女人莊肅地坐在紫檀木圈椅上,一身綿織宮袍,環(huán)金戴銀。

  滿頭珠簪下,幾縷銀絲滑落耳梢。她微瞇起一雙丹鳳眼,睥睨著眼前的公公,語氣里滿是倦怠,“說吧,楊蔓,現(xiàn)在在哪?"

  “回太后,楊妃自進宮第二天就主動削發(fā)守靈去了,陛下對此十分生氣,可任憑什么法子也沒法勸動楊妃娘娘,楊妃現(xiàn)在還在奄京塔呢?!?p>  “皇帝呢?”

  “陛下......這幾天下朝后都會去奄京塔......他之前還因為楊妃娘娘要削發(fā)守靈的事而發(fā)怒了。”

  “這!成何體統(tǒng)!也罷,你就去告訴他,禧寧王福晉將要臨盆,讓他別忘了當初是如何承諾戰(zhàn)死的好兄弟禧寧王的!”

  “是!”隨著太監(jiān)退出了寢宮,太后不禁回想起楊蔓母子回宮的那天。

  雖然冕寧與她這個母妃之間并不親近,但她一直都清楚,從孤山冕寧在婚宴上見到楊蔓的那一刻起,他便對她暗生情愫了,奈何叔嫂亂倫這種事是絕不可發(fā)生的。誰料這么多年過去了,孤山冕寧仍對他嫂嫂存有非分之想。

  想必,孤山冕寧是用孤山候兒子的安危來作威脅,楊蔓才不得不妥協(xié)的吧,否則,像楊蔓那等貞堅女子又怎么會委身于人呢。

  “不過,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既然已經得到了,那應該很快就會膩了”,太后能看出孤山冕寧并非真心愛楊蔓,她認為楊蔓只不過是一個恰好勾起了孤山冕寧爭搶欲和征服欲的物件罷了?,F(xiàn)在,只不過是新鮮勁還沒過而己。

  太后在宮中多年,她見過愛的模樣,也見過不愛的模樣。

  愛,不會逼迫你。

  愛,不會折辱你。

  所有以愛為名的逼迫與折辱,歸根結底不過自私罷了。

曲笙幽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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